《过去的大学 作者:钟叔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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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大学 作者:钟叔河-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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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被学校除名。我根本不在乎,跑到北京,走高尔基的路——上社会大学,正合我心意。我住在红楼对面的公寓里,结识了北方左联的同志,经陆万美、臧云远介绍,加入了左联,整天忙办刊物,化名写文章。从此,结束了我的中学生活。 
  我由东北老家,来到天津,既开阔了我的视野,也打开了我的心扉,使我开始了人生道路的旅程。 
  南开母校对我是宽厚的,同学们都说我是在念“家学校”。那时,我对这话有反感,认为“家”字含有狭窄的味道。但在六十年后的今天,回想起来,却感到一种甜美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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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宝荪:关于艺芳女子中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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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芳”二字是先祖母的馆名,前文已经说过。先祖母对于我们的教训也已说过多次。所以我们决计用艺芳二字来做学校名字,并且取孔子所主张游于六艺的思想,计学生六班,即以礼、乐、射、御、书、数六个字,依序命名为礼字第一班御字第一班,等等。     
  民国七年二月到了长沙,先在聂府住了四五月,那时萧表姊孝徽也从衡阳来长沙,帮助我与巴师到处看屋。最后看到西园龙翰林家,正好美领事搬出,我们便照他的租约订约一年。此屋是中国旧时老房子,两进七开间,兼西花厅一个小三开间。于是我与巴师住了正屋下进东边三间,西边三间作为教室,后面萧女士住了一间,女仆住一间。上进东西六间均做学生寝室,厢房作浴室,下进回照房做饭厅会客室及学生阅览室。厨房远远在外。另外小花厅三开间即与我母亲约农及小弟等全家居住。规模虽小,倒也井井有条。当我初到上海时,聂云台表叔要我在上海接办启秀女子中学。杭州圣公会也欢迎巴师与我回杭州冯氏女学校,但我们都觉得海边省份容易找人,而长沙内地,不易找留学生服务,因此都婉谢了。现在居然看到艺芳有屋,很感欢喜。西园规模当然远不如上海杭州,但是正合我们心中所意想的中国学校。   
  不幸的是那年六月初约农母亲——我们五婶,由湘乡下省,初八那天晚骤然在平塘发了心脏病。约农差专人由平塘送信,初九日信到长沙,要我找医生去治病,平塘是文正公葬地,离长沙三十里。我与杨医生赶到时,已是下午三时,五婶已于当日十二时去世。当时天气热,幸有二叔履初先生及李五舅杏岑先生在长沙帮同治丧。五叔也在北平赶回,就葬五婶于平塘文正公坟旁山上,也算有归葬祖茔之福。不久五叔回北平,约农弟留在长沙守制修墓。于是我们便邀他帮办艺芳。约农本来是学矿冶的,开女学堂未免用非所学,然而当时南北战争,农村紊乱,我父亲有矿山地契一箱,并且为买矿卖去田数百亩,都毫无开发机缘,即令从事矿冶,也只好教课,所以约农在艺芳教书也不算太委屈。在我们得了他真是无价之宝,因为他知道我历年的计划,又勤快好动,能拟稿、起章程,加上有二叔履初先生认识长沙绅士。于是我父亲、二叔、七叔与准商公所接洽,取得文正公祠房地为校址。先在西园由我们四人,巴师、约农、萧表姐与我买家具,印章程,做书桌黑板、学生衣柜,购买学校仪器书籍。于八月内招生,先办大学预科及英算专修班。  
  校董会之组织由先父、二叔及七叔邀请。董事会中最出力帮助的有朱菊尊、汪颂年、王莘田、龙萸溪、史春霆、俞秋华、曹耔谷、钟显荣、马惕吾、胡子靖……诸先生。申请在教厅立案。民国七年阳历六月初五批准后,于九月十二日在西园龙宅正式开学。计有英算专修生五人,张纯士、柳演仁、黄斌、陈嘉和表姐萧孝徽(表姐并兼舍监及总务);大学预科四人,龙沅、王传绮、曾宝蘅,及张孝钧。巴师情愿做教员教英文,让我做校长,以一个高龄外国人愿在一个中国少年人而且是自己的学生之下做事,恐怕是第一个了。约农做教务主任兼英、算及理化老师。我也教英文生物,任牧师兼点英文,另外二家叔及李慧芳先生教国文,青年会之费雅师母(Mrs。Veryard)教音乐,何小姐(MissHorjen)教体育,黄国厚女士教手工。总算教学慎重,因为学生只有八个人而教员倒有九个人。此时的艺芳除正课外,还请过几次名人演讲。后来我们成了定例。每礼拜五下午,一定请一位校外名人作专题演讲,学生得益不少。另外每礼拜六,我自己必要有一点钟的时事演讲,世界、本国、本省,或社会大问题,如欧战、五四、五卅等事,学生可发问及讨论。这些都指导学生观念不少。 
  巴师是一个最好的基督徒,且极爱护学生,并且很悦纳我们的建议。比如我们建议不可记学生的过,不可当堂叱罚学生,不勉强学生去礼拜堂,礼拜六课后至礼拜日下午五时,学生可以回家住,等等都是与教会学校不同的地方。艺芳崇奉基督,但不隶属任何教会,她很能了解接受,而且以六十老人与中国学生同吃中国饭,同甘共苦,真是难能可佩之至。 
  一九一九年春天,正值五四运动,那时我们的专修班已有第二班学生了,是唐冰瑜、颜兰禧、俞辉、夏秉恒、钟贤钧,预科班也加了粟翼明、曾长善、钟贤淑、柳敬常等。这些是最早的学生,也最知道学校创办的艰苦,师生之间的感情也特别厚。我们对于五四运动有很合理的反应,我们组织了抵制日货十人团,直到抗日胜利才散。 
  艺芳迁入浩园 
  长沙曾文正公祠是用清朝皇室赐祭银三千两,及门生亲友祭奠银四五千两,其余由监商捐助建成崇祠。在长沙小吴门正街,度地广袤约百亩所建造。 
  祠堂外面有一大坪,为轿马停歇之处。正门朝南有甬道,直达正殿。两边钟鼓亭,正殿上有文正公神位,神龛上有“以劳定国”的匾。是翰林汪诒书所补写。其余匾额对联,都因为数次兵燹,荡然无存。大殿东边为思贤书局,内有客厅、船厅、藏书楼。西边为思贤讲舍,秀才们可以读书,也有山长讲学。后来由郭筠老(嵩涛)与先惠敏公商量,供王船山(夫之)的神主于思贤讲舍,当时清廷不许王船山配享孔庙,因为王船山种族革命思想甚深,所以连他的著作也视为禁品。船山的遗书乃是由文正公在江南传忠书局所印,也只有文正公因有挽救清室的功劳才敢印。因此惠敏公与郭筠老才想到把王船山配享曾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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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宝荪:关于艺芳女子中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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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正祠正殿后面,有一花园名曰浩园。由正殿后门出来,便看见一带青山,山后有一个大池塘,大约广袤十余亩,成曲尺形。长边狭仄,抵思贤书局。短边宽大,尽头有一八角亭,久经摧残,匾额已不可考。曲尺转弯处有一玲珑石山并小石桥。石山上有一茅亭,题曰“存朴亭”。由存朴亭下来,沿着石砖路,便到八角亭。八角亭南原来作为生员宿舍,迤东便到了“听雨轩”。此处楼台高耸,为园中最高处,可以看见城中风景。再东为回廊及石山小径,直达思贤书局,路上也可经过一大石桥,至正殿后厅。沿途花木竹树,极为美观。每年五月五日,仍照老例开放浩园一次。   
  民国八年五月,我们靠湘绅的力量,把北军退出浩园,我们急快搬入。那真是断井颓垣,危楼废阁。我们一面修造房屋,一面安置设备家具,聘请教员,招考学生。此时船山屡次阻工,与我们的泥木工人械斗,几经波折,才勉强修成。艺芳各建筑,均以池塘为中心,环绕东、北、西三方面。东边有厨房、饭厅,由走廊直达思贤书局——后来成为我们的小学部。北边有大门,内有门房及教员宿舍。进二门有校长室、教员室及教室到“听雨轩”。听雨轩下层是舍监室、图书馆、巴先生书房。楼上二层为教员寝室,三层藏文书家具等,也可用来眺远,日朗天晴时,可以看岳麓山。南边有一小山,山后是祠堂正殿。 
  由听雨轩往西,有教务室、教员寝室,及校长寝室等。再西便是原来文正祠生员住宅,后改学生寝室的大楼,楼上楼下均是寝室。此楼正对八角亭。由八角亭走过一花棚长廊,便到了坐西朝东一座大楼,楼上楼下都是教室。面对小山,楼外北有球场,东有跑道、操场,也就是正殿的后面。在正殿未被驻兵或船山强占时,我们用正殿作礼堂,每早有礼拜,每礼拜日下午有唱诗班,其余开会等均在此。以上是艺芳全盛时代之景。 
  船山学社——即原来思贤讲舍——民国九年经湘绅汪颂年、朱菊尊、王莘田、龙萸溪、曹籽谷、史春霆、俞诰庆、胡子靖等及老革命党人邹价人、周道腴、姜咏洪(当时长沙县县长)等调停,筑砖墙以为社校分界之墙,暂时可以恢复开课。 
  浩园风景优美,为长沙城内最有名的。我们除了栽花植树之外,还预备了两只小划船,学生练习摇桨。内地会的毕庆爵士(SirM。Beauchamp)说“这些小划子,是可以航海的,因为它很坚固安全”。我们也利用浩园的风景,开过“游园会”、“纳凉会”、灯会,等等募捐拯灾。一次是新化蓝田等处的旱灾,一次是长沙水灾,一次是湘西水灾。每次均由学生自动设计,把浩园池塘照杭州西湖点缀,有湖心亭、岳王坟、苏小墓、孤山、五柳居、退省庵,等等名胜。学生销票一丝一毫不苟,奔走车钱自掏腰包。所以每次捐款,都以艺芳为各学校捐款的第一名。有一次湖南旱灾,艺芳捐款,仅仅次于省政府所发救济金,而那时的艺芳学生,不过百人。基督教的精神,救人济世可说完全做到了。 
  我们并非商业学校,但是学生却开了一个小小的贩卖部。同学可以加入股份。贩卖部卖文具用品,和学校许可的食品。学期终结帐,分发股东红利。日本侵华时学友会组织一个十人团,抵制日货。所以价钱低廉的日货,不能推销。已有的日货,亦须十人团盖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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