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1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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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1287-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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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刘不才的意向未曾明了以前,大家自然也都不便起哄点破,唯有装作不解,顾而言他,“我倒也想起一桩末等生意,”
  小王说道:“卖鸦片烟,真正是末等生意!”
  话说出口,不免失悔,因为说卖鸦片是末等生意,那末抽鸦片,也就是没出息。看黄胖的脸色,似乎是好那“一口”的,岂非无意中伤触了人?
  这样想着,不由得以疚愧的眼色去看黄胖,这一眼却又把他看得不安了,老实说道:“王老弟,你当我‘有瘾’是不是?我的气色犯嫌疑,实在没有!”
  这一说反使小王受窘,因为自己好像冤枉了人家“有瘾”,急忙陪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抽鸦片。你不要多心。”
  黄胖付之一笑,摸摸脸说:“也难怪你,十个有九个看我有瘾,那天在大马路‘一洞天’吃茶,有人推销戒烟丸,硬要送我一服,不管你怎么跟他辨白,他不相信。后来我忍不住说了一句话,才把他轰走。”
  “是句什么话?能把讨厌鬼轰走,我倒要听听,学个乖。”
  刘不才很注意地问。
  “这句话只对这个讨厌鬼有用。我说,我本来倒没有瘾,吃了你的药,反而要上瘾了。”
  “此话怎讲?”
  “他的戒烟丸,就是鸦片。岂非不吃不上瘾,吃了反而有瘾。”黄胖得意地说,“一句话点到要害上,那个人哑子吃馄饨,肚里有数,掉转身就走了。”
  “这话恐怕不尽然。”刘不才说,“从前我药店里也卖过戒烟丸,林文忠公传下来的方子,里面原有鸦片,戒烟是用递减烟瘾的方子,鸦片不能一点不用。”
  “三爷!”朱大器突然心中一动,“那个方子你还记不记得?”
  “这个方子很普通的,就记不得也可以找得到。”
  “那你就找一找。”朱大器说:“大年初一那天,我许了个愿,今年要多做好事,许了愿还没有机会去做,现在就从这件事上头起头,我送戒烟丸。”
  “这倒真是好事。”孙子卿附议,“我也算一份。不过这件好事要请刘三叔来主持,他是内行,修合的丸药才会道地。”
  于是话题转到如何监制戒烟丸,如何广为传送上头。黄胖对此兴味缺缺,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找个空隙,起身告辞。
  为了让刘不才早圆好梦,主人未加挽留,但刘不才却作了后约,约黄胖第二天一早,在宝善街松风阁吃茶,殷殷叮嘱,务期必至。
  等黄胖一去,小王因为住得远,也要早走,刘不才留下朱大器和孙子卿吃宵夜,神情显得相当兴奋,显然有件得意之事要谈。
  “你们总看出来了,我特为约黄胖明天一早吃茶的用意,我想找他做陈世发的那票生意。”他将书画目录取了出来,摊在桌上,“我是外行。不过今天听黄胖一说,心里有数了,那批字画古书,大部分有安岐的图章,看来着实有些精品,可以大大赚他一票。”
  “这就见得我做对了。”孙子卿欣然答道,“这份目录,我不让你拿出来,就是防黄胖一脚,东西要到了我们手里,就不怕他了。”
  “照这样说,我明天还是不能跟黄胖谈?”
  “对!”孙子卿断然决然地说,“先不要跟他谈,这跟财不露白是一样的道理。”
  “那么,到底值多少钱?你我都不晓得,怎么个估计法子?”
  “只有大致估一下。”孙子卿修正了他的想法,“我们挑几样东西,分开来去问价钱,举一反三,也就差不多估计得到了。”
  于是孙、刘二人就着目录挑选,费了好一会才能毕事,而朱大器始终默默无一语,孙子卿不免奇怪,“小叔叔,”他问,“你怎么一直不开口?”
  “我不想开口。”朱大器说,“这票生意一定有好处,古董无价,说不定有大好处。不过我不该插手。”
  “咦!”孙子卿问道:“这又是什么讲究?”
  “天下的生意做不尽,不该我做的不能抢。这票生意,我以为该三个人的好处,你们两位以外,还有个小王— ”
  “啊,啊!”孙子卿被提醒了,抢着要表明:“我倒没有想到,是刘三叔和小王冒的险,应该他们两个人去做。”
  “这倒也不是这么说。这票生意少不了你,第一,你要垫本钱;第二,买洋枪是你的路子。”
  “对了!”刘不才接口,“老孙,你不必客气,就照朱大器的话,我们三个人来做。”
  孙子卿是极漂亮的人,总以为自己是捡了现成,一力辞谢,经朱大器和刘不才苦劝方始接受。
  生意互相争夺不好做,彼此客气也不好做,朱大器认为生意就是生意,宁愿先小人后君子,将各人应派的股份和义务,事前规定得清清楚楚,大家才能同心协力,尽往好的地方去做。
  到派股份的时候,又起了“君子之争”,最后仍旧要请朱大器来作仲裁,盈余作十三份派,刘不才占四份、孙子卿占三份半、小王占两份,此外奔走出力的人,合分一份半,由孙子卿作主分派。
  “合起来是十一份,还余两份,这两份,我认为应该归还陈世发。”朱大器特别声明:“这是我的想法,是不是照此分派,要看你们的意思。”
  “好!”孙子卿首先表示赞成:“做生意也要讲点仁义,吃光了他的,也不大好。”
  孙子卿如此,刘不才自然更无话说。朱大器笑道:“这两份‘回笼’,其实我还是为你们。凡事只求心安,你们少赚一点,心安理得。将来陈世发总会知道,这票生意上他吃了亏,有这回笼的两份,他一口气就咽得下去了。不然,说不定会翻脸!”
  孙子卿和刘不才都深深点头,觉得学到了一个诀窍,像这类可获暴利的生意,赚了人家的钱,要教人家能咽得下气去!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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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经过一整天的分头奔走,大致都已就绪,最重要的,当然是朱大器跟吴煦的交涉。能将陈世发拉过来,吴煦求之不得,但提到要先运一批洋枪过去,不免面有难色,说是兹事体大,他不敢作主。
  那么要谁作主呢?朱大器认为:第一、此事必须机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层泄密的顾虑;第二、层层请示,不知道那一天才结果?陈世发如何等得?因而极力鼓励吴煦独断独行,成此大功。
  吴煦一直迟疑不决,最后让朱大器一句话说动了,新任江苏巡抚李鸿章,就要带了他的淮军,乘轮东下。上海道是个要缺,看上去他必有换人的打算,如果吴煦能及时建此一功,奏报朝廷,必蒙褒奖,那就是自己先立稳了脚步,李鸿章不便奏请调动,就算他出奏了,朝廷亦必不准。
  吴煦觉得这话大有道理。但是要他公然批准运枪出境,关系太大,多有不便,还须想个变通的办法。
  朱大器有求于吴煦的是两件事,第一是同意招降陈世发,以军火作为钓饵;第二才是如何得官方的协力,能将军火运出上海?现在情形,第二件事在吴煦确是无能为力,不过第一件事能够商量得通,也算不虚此行。因此,朱大器与吴煦约定运军火出境一事的变通变法,由他自己去动脑筋;招降成功,推功于吴煦,但如失败,吴煦也得负一点责任,这个责任就是为他作一证明:接济陈世发的军火,别有作用,决非通匪资敌。
  辞别吴煦,朱大器随即去看一个朋友。此人名叫赵炳麟,他的胞侄,就是在湖州办团练的赵景贤。整个浙西,现在只有湖州是一片净土,赵景贤能够守住湖州,是个奇迹,但是这个奇迹恐怕也快消失了!
  湖州的守得住,当然是赵景贤的才智过人,但亦全靠有一线运道可通。运道的咽喉是出太湖的大钱口,其地在湖州以北,整个太湖的正南方,正北隔着二十里的湖面就是洞庭东山;赵景贤以大钱口为水师大营,炮艇昼夜巡逻,戒备极严,使得盘踞洞庭东山的长毛,不得越雷池一步。同时他又不断发动突袭,炮轰东山,长毛伤亡累累,却全无还手之力,因而将赵景贤恨之切骨。
  谁知去年年底,继省城沦陷,湖州形势益形孤单之后,赵景贤与湖州的百姓又遭遇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厄运。一连三天,鹅毛般的大雪,不曾停过;五百里汪洋巨浸的大湖,结成厚厚的一层冰,仿佛覆上了一块硕大无比的水晶。洞庭东山的长毛大喜,倾巢而出,履冰南下,直扑大钱口;炮艇为坚冰冻住,不得动弹,而炮座是固定的,无法转向,失去效用,以致大钱口落入敌手。
  这一下就象扼住了一个人的咽喉一样,湖州的饷道断了,四面为长毛密密包围,湖州真正成了一座孤城,将为杭州之续。
  长毛虽占尽优势,但赵景贤的威名,犹足摄定军心,长毛相戒,不与湖州团练交战,却出以极下流、极无聊的一策,挖了赵景贤的父亲、官做到刑部右侍郎的赵炳言的坟墓。
  赵景贤当然不甘坐困而死,几次开城出击,无奈兵力相差,过于悬殊,始终不能打开一条出路。其时赵景贤已由本职内阁中书,叠次保升,被授为福建督粮道,杭州沦陷以后,朝廷为激励危城国土,特为下一道上谕:“赵景贤督带团练,杀贼守城,战功卓著,现当杭城失守,尚能激励绅团,力保湖郡及所属地方,在办团人员中,最为异常出力,着加恩赏布政使衔。”同时传谕新任浙江巡抚左宗棠,设法转知赵景贤:“交代经手事件,轻装赴任。”这表示朝廷已知湖州必不能保,但是名城可弃,国土不可弃,希望能出赵景贤于危地,以备将来大用。爱惜人才如此,赵景贤自然感激涕零,然而当此危急之时,他又何能不与湖州的团练百姓共生死?因此,写下一封血书,派人间道送到上海,寄给他的胞叔赵炳麟,誓以一死尽臣节。
  朱大器去看赵炳麟的时候,赵景贤的那封信刚到了三天,看完信,听完赵炳麟所谈的湖州近况,朱大器除了悽然欲涕以外,于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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