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颜酡西洲 水银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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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酡西洲 水银珂-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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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微笑。可是,天知道,我何等绝望。因为他的不曾反驳。

    “是我……自作自受。”晴游的声音彷徨微弱,他颓然坐倒在椅子里,深深埋下头。

    “我真该死,早在你十二岁时我就该让你嫁给阿尔弗雷德。那么……一切……想必还不至如此。”

    我翩翩地走到他面前,俯下身,伸出一只手,一如从前,我抚摸他的面颊,手指滑过他优美温润的嘴唇。晴游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用力拉低我,我们的面孔几乎贴合。他的呼吸自我嘴唇上徐徐掠过,仿佛旷野难驯的烈风,灼热而侵略。

    “薇葛,你明白我要的是什么。你分明明白。”

    我慢慢贴近他,突然吹出一个笑容。张狂的故作天真。

    “那么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晴游突然把我勒紧在手臂上,他的目光痛楚近乎癫狂。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你我的堂弟!我们流的是一样的血!”

    “我想那更妥帖的说法是:乱伦。”

    晴游的呼吸突然静止。我凝视他的表情,月夜之中,那双幽蓝的眼眸仿佛脱离了他的肉身,径自窥进我骨肉魂魄的深处。我知道,知道他看得到我的一切。然而他是否肯面对。我突然害怕起来。有一种答案,有一种震撼。我从来都明了,从来都恐惧的诺言。一旦出口,就无可挽回。

    我几乎要放弃了。然而晴游抓紧了我,目光消失,他的嘴唇在我额上轻轻滑动,亲昵而危险。

    “如果这世上有第二个萧晴溦,我会毫不犹豫娶她为妻。你是真正配得上萧家的女子。薇葛,只有你。只有你是。”

    那一刻我几乎要大笑起来。而他太明了我的反应。每一分每一毫,他都可以倾听。我知道他知道。所以才如此绝望。

    晴游,我的晴游呵。我的信仰,我的神。

    他说,他想要我。

    他想要的人,是我。

    我终于无法抑制地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天昏地暗无法呼吸。而这无疑会激怒他。我太知道了。

    他突然将我扛起摔在床上,我安静地注视他。他推倒我,灯光细碎,倏然摇曳。晴游的手指深深嵌入我的肌肤,很痛,模糊的暴力,无形中却激起某种恍惚的温柔错觉。我的长发散乱。他扼紧我的脖颈,然后俯下身来,深深地吻了我。以那样一种狂乱匆忙的姿势。我能感觉到他所有的混乱和愤怒。我挣脱他的掠夺,努力地偏开头,轻轻地微笑起来。

    晴游的脸色惨白,他的手掌突然扬起,仿佛又要给我一耳光,然而动作却凝在半空。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反扭,然后内扣,借力探身而起。我把猝不及防的他摔倒在床上,然后反身压住他,长发垂落,扫过他俊美夺人的脸庞。我同他冷静而妖冶地对视。

    天晓得。我们究竟能够走到哪里去呢?

    晴游的手指慢慢束紧我的腰身。我看进他茫然幽蓝的眼底。那双古波斯之夜般迷蒙艳丽,无限温存的眸子。我的心突然之间柔如春水。

    “薇葛。”

    晴游的声音。脆弱而低柔。他轻轻抱紧我。

    “为什么,你竟是我的亲生妹妹。”

    我反手便给他一个耳光。

    空气中流动某种陌生而冷冽的风声。

    也许还是在那种突如其来的疼痛和屈辱没有到达他的心头时,刹那之间,我已经俯下身去吻了他。蔷薇的吻,有刺,缠绵甜美,却是带血的痛楚。我勉强他深深地承受。那当然不是属于兄妹之间的吻,不是点到即止的柔情似水。我要他领略的,是一个真正的,实实在在的萧晴溦。一个名叫薇葛蕤·萧的狂冶女子。

    离开他的唇,我在他的喘息里轻轻低语。我的手指慢慢拂过他的嘴唇。那里留有我刻下的伤痕。

    天谴的痕迹。

    “我不在乎。”我微笑着,知道自己此时笑容甜美,无限天真然而邪气。“你知道的,晴游。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哥哥也好,堂弟也好。又有什么关系。萧晴溦的存在,已经是毕生禁忌,我还需要在意什么呢?”

    我翻身坐在一旁,看着一动不动仿佛窒息的他,我没心没肺地继续微笑下去,继续地,残忍下去。

    “什么都不是理由。哥哥。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只是……

    我不爱你。

    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你。”

    是的,我就是那样告诉他的。

    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你,仅此而已。

    “一把刀的锋刃很不容易越过,因此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

    那是奥义书中的句子。

    我安静地注视着壁炉的火焰,那里面曾经焚烧过一朵艳丽如血的玫瑰。我慢慢伸出手去,火光为手掌边缘镀上一圈金灿灿绒光,仿佛神迹。我收拢五指,我喜爱自己的手,纤细而有力,修长而柔韧,这是一双真正用来握刀的手。我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将它一点点向火焰靠近,再靠近。

    我从来不在壁炉前面放屏风,一点不怕温度太高带走娇嫩皮肤上的水分。

    壁炉里,苹果木和梨木的芳香甜蜜浓郁,充盈了整个房间。

    我慢慢地躺在地毯上,伸长手臂。那张柔软的孟加拉虎皮衬在身下,分外温暖。我合上眼睛,几乎就要睡过去了。

    他的脚步轻柔,但可以分辨。他靠近我,坐下来。我知道他的凝视,一动不动地,我告诉他,“晴游知道了。”

    “那又怎样呢。”

    我张开眼睛。这似乎不是我所期待的回答。而晴洲的微笑安然静好。

    那几乎是接近自信的笑意。

    他是同他们一起回到爱丁堡的。祖父,晴游,晴澌,还有几乎所有的堂兄弟们。他们一道前来。祖父似乎想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我没有问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内发生了什么,一如他没有问我。

    我们没有追问和回忆的时间。哪怕有一丝光阴,我们都宁可尽情享用彼此的相聚,尽可能地制造多一些回忆。

    争分夺秒的爱恋与缠绵。我们都深知终结就在眼前。我们谁都无法停留下来。

    “洲,我们没有未来。”

    他轻轻捧起我的脸庞。“不,我们有。”

    然后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炉柴中丝丝沁出的芳香骤然浓郁。火焰窜上身体,带着某种沙沙的声响,潮水般温柔席卷。我没有睁开眼睛。神思飘荡,将身体托付给欲望主宰。我看见一片夕阳在漫无边际的水光尽头徐徐沉落,光彩黯淡而华美,照耀着水面飘浮的殷红花朵。血色红花轻柔浮动,托起一个即将迷醉和终结的梦境。我深深地思索,那是哪里,是我即将抵达还是远离的世界么。

    那个答案似乎永远不会来临。

    拥抱。挣扎。厮缠。发丝在柔软的毛皮上揉搓散乱。贪恋的嘴唇与手指。火光摇曳,投射出纠缠暗影,仿佛一种柔软得近乎不真实的生物。被汗水润湿的皮肤在鲜红的光里闪烁着晶莹与苍白,像一簇即将流尽血液的花。

    我耳边只有他的喘息和自己的回应。我猜想,大概我还是在活着。

    一道鲜艳的脆响在火焰中轻轻炸开。

    我用力咬住他的肩头,一丝异样的甜美掠过舌尖,清冷微咸。

    他放开我,又紧紧拥住。有那么一瞬他屏住了呼吸。然后我听见他模糊的声音如同呻吟。

    “薇,我们有未来。只是我们怎样都无法看到。”

    炉火毕驳作响,渐渐归于沉寂。梨木的清香习习散去。夜色向深处无声行走。我深深呼吸,尝到冰冷露珠瞬间滑落的痛楚,那甚至比泪水更像悲哀。离开,是不可拒绝不可避免的一件事吧。若是张开双眼,能够看见的,究竟是五更幽寒,还是苍夜阑珊。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含混轻柔的呓语微微拂动我的发鬓。

    “薇,无论如何,我会尽力。”

    我轻轻吻着他的唇角。晴洲温存地呻吟了一声,渐渐陷入沉睡。

    我慢慢地把自己蜷缩起来,贴近他沉稳的心跳,温暖的身体。熄灭的炉火散发我所避忌的气息,缓缓下降的温度,宛若离别。

    花好月圆,从来都是我不能接受的一场流言。

    华年值此,我宁愿相信春色三分,一分尘土。

 






 
 

之十八 狐狩

 
 
    那一刻的到来,居然毫无先兆,毫无预料。

    次日傍晚,蓓若告诉我,明天清晨祖父会带我们去猎狐。我很疲乏,但我不想在他们面前示弱。

    奇怪的是,那一夜我居然睡得很好。午夜时分我仿佛听见有人敲我的房门。但我太疲惫,宁愿相信只是幻觉。

    第二天一早我便醒来,匆匆地装束完毕。我不明白祖父为什么要带我们出猎。爱丁堡并非猎狐的最佳地点,何况现在已入寒冬,狩季已过。

    我望着窗外琼薄玉淡的山林,片刻之后将要绽放其间的血色,会是何等鲜明凄艳。

    这样的天气,易变,极冷,午后或者会有明媚阳光,但不足以温暖一场随之而来的死亡游戏。

    我照旧穿白色,紧身猎装,长发盘起,银丝发网上缀满珍珠攒成的绣球花,戴一顶雪兔毛镶边的毡帽。

    有人敲门,我说进来,然后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关门。他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萧晴澌。

    我一言不发地回望他。

    沉默半晌,他走进来,吩咐我的侍女离开。他站在我身后凝视镜中的我,然后轻轻叹息。

    我握紧玛瑙梳子,气恼地注视着他,等待他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鬼话来。然而令我惊奇的是,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注视着我映在镜中的容颜,神情飘移而茫然。

    “……萧晴澌?”

    他抬起一根手指点在唇上,轻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不解地看着他,然后他转到我身边,曲一膝跪下来,仰头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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