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和他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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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和他的刽子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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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施密特很有教养,懂希腊文和拉丁文,当学者是大有前途的,尽管

如此,我希望车速不要超过一百。”

到古曼纳后不远有一个加油站,汽车猝然停住了。一个男人走过来,要

替他们服务。
“警察局的,”钱茨说,“我们要打听一件事。”
他们模糊地看到一张好奇的、有点吃惊的脸,正俯向车子。
“两天前有没有人在您这里停留?那人把他的汽车唤作蓝色的凯龙。”
那个男人惊讶地摇摇头,钱茨又继续开动汽车。“我们再到下一个站去

问问。”
凯采尔加油站的人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贝尔拉赫喃喃抱怨道:“您干这些毫无意义。”
在艾尔拉赫钱茨走了运。那个男人告诉他,星期一晚上是有这么一个人

来过。
“您瞧,”当他们从兰德隆弯向诺思堡—比尔的公路时,钱茨提出他的

看法,说道:“现在我们知道施密特星期一走的是凯采尔到英斯这条路了。”
“您有把握?”探长问。
“我已经向您提供了无懈可击的证据。”
“是的,证据是无懈可击的。但是这些对您有什么用处呢?”贝尔拉赫

表示很想知道。
答复是:“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所知道的一切,以后会对我们有用的。”
“这回又是您正确,”老人说,眼睛瞅着比尔湖。雨已经停止。在瑙维

莱,从浓雾的裂隙中露出了比尔湖。他们驶入了里格尔兹。钱茨放慢速度,
找寻通往拉姆波因的支路。

现在汽车爬上了葡萄园山。贝尔拉赫打开车窗俯瞰下面的湖泊。在彼得

岛上空有几颗星星。水面上倒映着灯光,湖边停泊着一只汽艇。贝尔拉赫想,

又是一年的深秋时节了。在他们前面深处躺着特万,后面则是里格茨。

他们绕了一个弯,在黑夜中模糊看到他们正朝一片森林驶去。钱茨觉得

没有把握,也许这条路只通往谢纳尔茨呢。当他们看见一个男人迎面走来时,

他停了车。

“去拉姆波因是走这条路吗?”

“一直往前走,到了森林边缘那排白房子就向右拐进森林里去,”那个


凯龙(Charon)是希腊神话中河上渡亡灵往冥府的神。——译注


全身藏在一件皮大衣里的男人一边回答,一边吹口哨叫唤他的小狗,那条黑

脑袋的白狗正在汽车灯的光柱里跳跃。
“过来呀,平平!”
他们离开葡萄园山,不久进入了森林。一排排枞树扑面而来,灯光里只

见没有尽头的树干。路很狭窄,坎坷不平,时时有树枝噼噼啪啪地敲打着车
窗。他们右边是陡峭的斜坡。钱茨越开越慢,因为他们听到了下面深处潺潺
的流水声。

“这是特万河谷,”钱茨解释说,“另一边就是通往特万的公路。”

左边,悬崖矗入夜空,在灯光下反射出白光。除此之外,一切都在黑暗
中,因为这天正好是新月之夜。道路不再上升,山泉在他们身边潺潺流动。
他们向左边转弯,驶过一座桥梁。如今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一条公路,正是从
特万去拉姆波因的公路。钱茨停住车。

他熄了车前灯,他们置身在一片漆黑之中。
“现在要干什么?”贝尔拉赫提出疑问。
“现在我们要等待。差二十分八点钟。”





他们就这样等待着,八点了,但是什么情况也没有,贝尔拉赫表示,现
在可否请钱茨说明一下他的企图是什么。

“没有什么确切的打算,探长。我对施密特案件还不能看得那么远,您
不是也仍然在黑暗中踏步吗?虽然您心目中有了一个嫌疑犯。我今天所做的
一切都寄托在一种可能性上,今天晚上在那里,也就是施密特星期三到过的
地方,有一次社交活动,也许还有别的人要去;因为一次要求参加者穿上燕
尾服的社交活动,想必规模巨大。这当然仅仅是一种揣测,贝尔拉赫探长,
但是为了寻找踪迹,揣测在我们这行职业中是常用的。”

关于施密特在特森贝格逗留的情况,比尔、瑙恩斯塔特、特万和拉姆波
因的警察局方面并没有提出任何线索,因此探长对自己下级的考虑投去近乎
怀疑的一瞥。

施密特恰好成为一个杀人犯的牺牲品,这个杀人犯水平远远胜过比尔和
瑙恩斯塔特的警察局人员,钱茨这么答复探长的目光。

贝尔拉赫喃喃道:他怎么知道的呢?

“我没有怀疑任何人,”钱茨说,“但是我尊敬这个杀害了施密特的人,
倘若在这儿可以用尊敬这两个字的话。”

贝尔拉赫不动声色地听着,稍稍耸了一下肩膀:“而您却要去抓这个您
尊敬的人?”

“这正是我希望的,探长。”

他们重新陷于沉默,等待着;从特万方向的森林里射出了亮光。一道车
前灯光把他们全身笼罩在耀眼的光芒之中。一辆大轿车擦过他们朝拉姆波因
方向驶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钱茨发动马达,又开过来两辆汽车,巨大的、深色的大轿车里坐满了人。
钱茨尾随着他们。

树林到了尽头。他们驶过一家饭馆,大门洞开,灯光照射着饭馆的招牌,
最后一辆汽车的尾灯照亮了一排农民的住房。

他们来到了特森贝格的广阔平原上。天空洁净如洗,下沉的维加星座,
上升的卡彼拉、阿德尔巴仑星座以及朱必特星座的光焰在天上熠熠闪亮。

道路向北拐,在他们面前,深黑的线条勾勒出斯皮茨贝格和夏塞勒山脉
的轮廓,山脚下点缀着星星灯火,那就是拉姆波因村、迪塞村和瑙特村。

他们前面的汽车往左拐弯驶入一条田间小路,钱茨煞住汽车。他摇下车
窗,以便探出身子。他们模糊地辨认出田地外有一幢房子,周围都是白杨树,
入口处灯火通明,汽车全都停在门口。人声从那边传来,然后人们全体进入
了房子,四周一片寂静。入口处的灯光熄灭了。“他们不再等待什么人了。”
钱茨说。

贝尔拉赫下车来呼吸一下夜间的冷空气。这使他觉得舒服。他看着钱茨
驾车越出右面路边,车身几乎一半停在一片牧场上,通向拉姆波因的路实在
太狭窄了。于是钱茨也下了汽车,朝老人走来。

他们穿过田间小路,向田野间一幢住宅走去,路很泥泞,坑坑洼洼全是
积水,这里也下过雨。

他们走近一堵低矮的围墙,紧闭的大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锈迹斑斑的
铁栏杆耸出墙头,他们的目光越过围墙向里面的房子张望。


花园里一片荒凉,那些大轿车像一些巨兽停在白杨树下;花园里没有一
丝灯光,呈现出一派荒凉景象。

黑暗中他们好不容易才看出方格门的中央有一块牌子。牌子的一头显然
松开了,它歪挂着。钱茨拿出从汽车里带来的手电筒一照:牌子上是一个大
写的G 字。

他们又重新站在黑暗中。
“您瞧,”钱茨说,“我的揣测是正确的。我不过是瞎猜,结果真碰对

了。”然后他心满意足地要求道:“现在请给我一支烟,探长,我想抽一支。”
贝尔拉赫敬了他一支,说:“现在我们还应该知道,G 说明什么。”
“毫无疑问就是加斯特曼。”
“为什么?”
“我查过电话簿,在拉姆波因只有两个G 字打头的电话。”
贝尔拉赫吃惊地笑了,接着问:“为什么不可能是另一个G 呢?”
“不会的,那是宪兵队部。难道您相信,一个宪兵会卷进什么谋杀案中

去吗?”
“一切都是可能的,钱茨,”老人回答。
钱茨划着了一根火柴,这时强烈的狂风正愤怒地摇撼着白杨树林,要点

燃香烟确实费劲。




贝尔拉赫很惊奇,他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拉姆波因、迪塞和里格尼尔
的警察局不来光顾这个加斯特曼,他的房子就坐落在开阔的田野上,从拉姆
波因可以一览无余,在这里举行一次社交宴会而想保密绝对不可能的,应该
说,由于是在一个这样小的朱拉山村里举行,恰恰更加引人注意。

钱茨回答说,对此他还不能作出任何解释。

于是他们决定,绕房子环行一周。他们分开各自走一个方向。

钱茨已消失在黑暗之中,贝尔拉赫单独留下。他朝右边走。他翻起大衣
领子,因为他冻僵了。他又重新感到胃部的重压,剧烈的刺痛使他的额头布
满冷汗。他沿着矮墙走,墙和他走的方向一样往右拐弯。房子仍然处在绝顶
昏暗之中。

他重新站住,把身子靠在墙上。他看到树林边缘拉姆波因村的灯光,又
继续往前走。矮墙改变了方向,他也跟着往西走。住宅的后墙一片通明,二
层楼一排窗子里射出了明亮的灯光。他听到钢琴声,更走近些谛听时,他肯
定有人在演奏巴赫的作品。

他继续往前走,根据他的估计,他即将遇见钱茨,他努力观察着被灯光
铺满的田野,等他发现离他不多几步路站着一只巨兽时,已经为时过晚了。

贝尔拉赫善于识别兽类,但是这么一只庞然大物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虽
然他认不清它的全貌,只能看见一个侧影凸出在明亮的地面上,这只猛兽呈
现出如此可怖的形象,以致贝尔拉赫都不能动弹了。他看到这只巨兽缓慢地、
似乎是无意地转过脑袋瞪视着他。一对圆眼睛看上去像两块光亮而空白的平
面。这一意外的遭遇,这只巨兽的威慑力,这一不寻常的现象使他变得疲软
无力。他固然尚没有丧失冷静的理智,但是却忘了必须采取行动。他瞧着这
只野兽虽然并不畏惧,但是却感到迷惑。犯罪行为始终诱惑着他,就像去破
解一个新的大谜语似的始终吸引着他。

这条狗猛然跳起来,一片巨大的黑影向他扑来,这是一只强有力而杀气
腾腾的凶猛怪物,他承受着那无意识的暴躁的野兽向他猛扑下来的压力,几
乎来不及举起左臂保护自己的咽喉,老人不出一声,没有发出恐怖的叫喊,
似乎一切在他看来是如此自然,完全合乎这一世界的自然规律。

在这只野兽还不曾撕碎他挡在喉咙前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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