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乎哉!张果能言汉武时事,真所谓至人矣 。吾固不可得而
知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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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04·
★陈岩
颖川陈岩,字叶梦,舞阳人,侨居东吴。景龙末,举孝廉,
如京师,行至渭南,见一妇人,貌甚姝,衣白衣,立于路隅,
以袂蒙口而哭,若负冤抑之状。生乃讯之 ,妇人哭而对曰 :
“妾,楚人也,侯其氏;家于弋阳县。先人以高尚闻于湘楚间;
由是隐迹山林,未尝肯谒侯伯。妾虽一女子,亦有箕颖之志,
方将栖踪蓬瀛昆阆以遂其好。适遇有沛国刘君者,尉弋阳,常
与妾先人为忘形之友,先人慕刘君之高义,遂以妾归刘氏。自
为刘氏妇且十年矣,未尝有纤毫过失。前岁春,刘君调补真源
尉,未一岁,以病免,尽室归于渭上郊居。刘君无行,又娶一
卢氏者,濮上人,性极悍戾,每以唇齿相及。妾不胜其愤,故
遁而至此。且妾本慕神仙,常欲高蹈云霞,安岩壑之隐,甘橡
栗之味,亦足以终老,岂徒扰于尘世,适足为累。今者分不归
刘氏矣 。”已而嚬容怨咽,若不自解。岩性端悫,闻其言,甚
信之。因问曰 :“女郎何所归乎?”妇人曰:“妾,一穷人,
安所归虽然,君之见问,其有意耶果如是,又安敢逆君之命。
“岩喜,即以后乘驾而偕焉。至京师,居永崇里。
其始甚谨,后乃不恭,往往诟怒,若发狂之状。岩恶之而
且悔。明日岩出,妇人即阖扉,键其门,以岩衣囊置庭中,毁
裂殆尽。至夕,岩归,妇人拒而不纳。岩怒,即破户而入。见
己之衣资,悉已毁裂,岩因诟而责之。妇人忽发怒,毁岩之衣
襟佩带,殆无完缕,又爪其面,啮其肌,一身尽伤,血沾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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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05·
已而嗥叫者移时。岩患之,不可制。于是里中民俱来观,簇其
门。时有郝居士者,在里中,善视鬼,有符箓呵禁之术,闻妇
人哭音,顾谓里中民曰 :“此妇人非人,乃山兽也,寓形以惑
于世耳 。”民且告于岩。岩即请焉,居士乃至岩所居。妇人见
居士来,甚惧。居士出墨符一道,向空掷之,妇人大叫一声,
忽跃而去,立于瓦屋上。岩窃怪之。居士又出丹符掷之,妇人
遂委身于地,化为猿而死。
岩既悟其妖异,心颇怪悸。后一日,遂至渭南,讯其居人,
果有刘君,庐在郊外。岩即谒而问焉。刘曰 :“吾常尉于弋阳,
弋阳多猿狖,遂求得其一,近兹且十年矣。适遇有故人自濮上
来,以一黑犬见惠,其猿为犬所啮,因而遁去 。”竟不穷其事,
因录以传之。岩后以明经入仕,终于秦州上邽尉。客有游于太
原者,偶于铜锅店精舍解鞍憩焉。于精舍佛书中,得刘君所传
之事,而文甚鄙。后亡其本。客为余道之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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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06·
★王长史
东都崇让里有李氏宅,里传云 :“其宅非吉之地,固不可
居 。”李生既卒,其家尽徙居陆浑别墅,由是键其门且数年矣。
开元中,有王长史者,亡其名。长史常为清显官,以使酒忤权
贵,遂摈为长吏于吴越间。后退居洛中,因质李氏宅以家焉。
长史素劲,闻其宅有不祥之名,且曰 :“我命在天,不在宅。
“即入而居。常独处堂之西宇下。后一夕,闻其哀啸之音,极
清楚,若风籁焉。长史起而望之,见一人,衣黑衣,立于几上。
长史严声叱之,其人即便举一足击长史肩,长史惧而退,其人
亦去。长史因病疮,且甚。后旬余,方少愈。夜中又闻哀啸之
音,家僮寻之,时见黑衣人在庭树上。长史有弟善射,于是命
弓射之,一发遂中。其人嗥叫,跳上西庑屋瓦而去。明日寻其
迹,皆无所见。岁秋,长史召工人重修马厩,因发重舍内,得
一死猿,有矢贯胁。验其矢,果长史弟之矢也。方悟黑衣者乃
猿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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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07·
★张鋋
吴郡张鋋,成都人,开元中,以卢溪尉罢秩。调选,不得
补于有司,遂归蜀。行次巴西,会日暮,方促马前去,忽有一
人自道左山迳中出,拜而请曰 :“吾君闻客暮无所止,将欲奉
邀,命以请,愿随某去 。”鋋因问曰:“尔君为谁,岂非太守
见召乎?”曰 :“非也,乃巴西侯耳。”
鋋即随之,入山迳行约百步,望见朱门甚高,人物甚多,
甲士环卫,虽侯伯家不如也。又数十步,乃至其所。使者止鋋
于门曰 :“愿先以白吾君,客当伺焉。”入久之而出,乃引鋋
曰:“客且入矣 。”鋋既入,见一人立于堂上,衣褐革之裘,
貌极异,绮罗珠翠拥侍左右。鋋趋而拜,既拜,其人揖鋋升阶,
谓鋋曰 :“吾乃巴西侯也,居此数十年矣。适知君暮无所止,
故辄奉邀,幸少留以尽欢 。”鋋又拜以谢。已而命开筵置酒,
其所玩用皆华丽珍具。
又令左右邀六雄将军、白额侯、沧浪君,又邀五豹将军、
钜鹿侯、玄丘校尉。且传教曰 :“今日贵客来,愿得尽欢宴,
故命奉请 。”使者唯而去。久之乃至,前有六人皆黑衣,赑然
其状,曰“六雄将军”。巴西侯起而拜,六雄将军亦拜。又一
人衣锦衣,戴白冠,貌甚狞,曰“白额侯”也。又起而拜,白
额侯亦拜。又一人衣苍,其质魁岸,曰“沧浪君”也。巴西侯
又拜,沧浪亦拜。又一人被斑文衣,似白额侯而稍小,曰“五
豹将军”也。巴西又拜,五豹将军亦拜。又一人衣褐衣,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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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08·
三角,曰“钜鹿侯”也。巴西揖之。又一人衣黑,状类沧浪君,
曰“玄丘校尉”也。巴西侯亦揖之。然后延坐。巴西南向坐,
鋋北向,六雄、白额、沧浪处于东,五豹、钜鹿、玄丘处于西。
既坐,行酒命乐,又美人十数,歌者舞者,丝竹既发,穷极其
妙。
白额侯酒酣,顾谓鋋曰:“吾今夜尚食,君能为我致一饱
耶 !”鋋曰 :“末卜君侯所以尚者 ,愿教之 。”白额侯曰:
“君之躯可以饱我腹,亦何贵他味乎?”鋋惧,悚然而退。巴
西侯曰 :“无此理,奈何宴席之上,有忤贵客耶!”白额侯笑
曰:“吾之言乃戏耳,安有如是哉!固不然也。”
久之,有告洞玄先生在门,愿谒白事。言讫,有一人被黑
衣,颈长而身甚广。其人拜,巴西侯揖之 。与坐,且问曰 :
“何为而来乎?”对曰:“某善卜者也,知君将有甚忧,故辄
奉白 。”巴西侯曰:“所忧者何也?”曰:“席上人将有图君,
今不除,后必为害。愿君详之 。”巴西侯怒曰:“吾欢宴方洽,
何处有怪焉?”命杀之。其人曰 :“用吾言,皆得安。不用吾
言,则吾死,君亦死。将若之何,虽有后悔,其可追乎?”巴
西侯遂杀卜者,置于堂下。
时夜将半,众尽醉而皆卧于榻,鋋亦假寐焉。天将晓,忽
悸而寤,见己身卧于大石龛中。其中设绣帷,旁列珠矶犀象。
有一巨猿状如人,醉卧于地,盖所谓巴西侯也;又见巨熊卧于
前者,盖所谓六雄将军也;又一虎顶白,亦卧于前,所谓白额
侯也;又一狼,所谓沧浪君也;又有文豹,所谓五豹将军也;
又一巨鹿,一狐,皆卧于前,盖所谓钜鹿侯、玄丘校尉也。而
皆冥然若醉状。又一龟,形甚异,死于龛前,乃向所杀洞玄先
生也。
鋋既见,大惊,即出山迳,驰告里中人。里人相集得百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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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09·
遂执弓挟矢入山中。至其处,其后猿忽惊而起,且曰 :“不听
洞玄先生言,今日果如是矣 。”遂围其龛,尽杀之。其所陈器
玩,莫非珍丽。乃具事以告太守。先是人有持真珠缯帛,涂至
此者,俱无何而失,且有年矣。自后绝其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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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志 ·210·
★杨叟
乾元初,会稽民有杨叟者,家以资产丰赡闻于郡中。一日,
叟将死,卧而呻吟,且仅数月。叟有子曰宗素,以孝行称于里
人。迨其父病,罄其产以求医术。后得陈生者,究其原 :“是
翁之病心也。盖以财产既多,其心为利所运。故心已离去其身。
非食生人心,不可以补之。而天下生人之心,焉可致耶如是,
则非吾之所知也 。”宗素既闻之,以为生心,故不可得也,独
修浮图氏法,庶可以间其疾。即召僧转经,命工图铸其像,已
而自赍食,诣郡中佛寺饭僧。
一日,因挈食去,误入一山迳中,见山下有石龛,龛有胡
僧,貌甚老而枯瘠,衣褐毛缕成袈裟,踞于磐石上。宗素以为
异人,即礼而问曰 :“师,何人也独处穷谷,以人迹不到之地
为家,又无侍者,不惧山野之兽,有害于师乎不然,是得释氏
之术者耶 !”僧曰:“吾本是袁氏。祖世居巴山,其后子孙,
或在弋阳,散游诸山谷中,尽能绍修祖业,为林泉逸士,极得
吟啸。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