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翳- 第97部分

大理古城人口数万，士农商贾人口稠密，若是私下探访找到莫残并不容易。一名汉语流利的红衣头陀拿着军机处章京富那海的信件来到了大理府衙。

大理知府李遂之见是京城军机处信函不敢怠慢，急令属下调查莫残这个人，不日回报说，查到此人家住苍山圣应峰下莫家邑，世代猎户出身。

红衣头陀一路寻访到莫家邑，才知道莫家发了财已经搬到城里去住了，最终他们踏进了那所大宅院。

莫残听完娘的哭诉，才明白是枋长老终于找上门来了。

“娘，别急，那些红衣头陀只是想要拿回一样东西，不会对爹爹怎么样的，孩儿这就去找他们换回爹。”莫残安慰她说。

当晚，莫残告别了娘，连夜返回了鸡足山。

银丹子听罢，有些担心的问道：“这个枋长老是不是很难对付？”

苏丽妖在一旁说道：“枋长老在暹罗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物，据说他手下有一只全部由和尚组成的红袈裟军队，名为和尚却娶妻宿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被郑昭打败而投靠了缅甸。”

莫残点点头：“枋长老武功极为怪异，要赢他的确很不容易，现在又抓了我爹当人质，到时候只能把阿瑜陀耶王冠上的土珠还给他了。”

“莫残，此行甚为凶险，即使还了东西他也未必能够放过你。”银丹子说。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莫残心中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让他们都跟你去吧，人多总归好一些。”

“不，师娘，小山鬼不能去，它必须要和金丹子师父每天保持联系，绝不可以中断。”莫残回答说。

最后商量下来，莫残带着赖卜和苏丽妖前去明珍岛，若是能够救回老爹就由他俩护送着回到大理，莫残一个人再去探寻有关坤啼的事情。

收拾妥当后，他们就动身出发了，小山鬼恋恋不舍的一直送到了鸡足山下。

莫残一行人直接经由缅东北一路南下，前往明珍岛。

缅甸东北部的克钦族与云南景颇族同属一族，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大将庄蹻率数万楚军攻克昆明大理并纳入楚国版图。楚亡，士兵不得归国，便在昆明、大理、芒市、陇川以及缅甸东北部的密支那等地散居，至乾隆年间，此地仍属大清国管辖。

十余日后，莫残他们终于风尘仆仆的抵达阿曼达海边的丹那沙林了。

“客官是从大清国来的吧，曾经还有过一位大清高官入住我这小店呢。”客栈老板喋喋不休的说着，并未认出年轻的莫残。

“掌柜，前些日子可有一帮和尚来过？”莫残向他打听。

“有的，他们是明珍岛上的红衣头陀，还带了一个大清国的瞎眼老头，一同乘船回岛去了。”

莫残请他帮助租船前往明珍岛。晚间那位船主来了，一看还是上回的那个吴奈耶，他也没有认出莫残就是以前的莫大人。

次日，阿曼达海上风平浪静，他们乘船驶出了丹那沙林港。

木船抵达明珍岛是一天的上午，吴奈耶照旧找到莫肯族熟人安排大伙住进了那间柴房。

莫残心不在焉的扒拉两口午饭，便迫不及待的背着弓箭上山了，赖卜和苏丽妖则留在家里等候消息。

时值腊月，大理第一场冬雪应该都要下了，而这里仍旧是闷热难耐，汗水湿透了衣裳黏黏的很不舒服。

“站住，你是什么人？”山道上跳出一个红衣头陀拦住了去路。

“带我去见枋长老，就说他要找的御前三品带刀侍卫来了。”莫残告诉他。

红衣头陀打量着莫残，然后点点头一声呼哨，又有两个红衣头陀从密林里走出来，惊讶不已的上下打量了老半天，嘴里不住的啧啧称奇，随后三个人押着莫残走上山去。

他们来到后山径直走进那座石洞，原先的禁制已经撤去了。

洞中景物依旧，十二张木床，地上盆盆罐罐的摆了一地，大蘑菇石笋顶上，肥胖的枋长老正在闭目打坐。

莫残一眼望见瞎眼的老爹躺在石壁下，瘦骨嶙峋憔悴不堪。

“爹！”莫残扑了过去，难过的叫着。

“是残儿么？”莫文理惊讶的伸出手来摸着莫残的脸庞，泪水渗出了干瘪的眼眶。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入伙

“哈哈哈，臭小子你终于来了，一直以为你是个四五十的老者，没想到竟然只得十六七岁，易容术连本尊都给蒙骗了。”枋长老呵呵笑着从石蘑菇上一跃而下。

“枋长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怎能牵扯到家人？”莫残故意轻描淡写的说道。

“阿瑜陀耶王冠带来了么？”枋长老目光扫视着莫残的身上，疑惑的问道。

“说来话长，总得给我喝口水再说吧。”

“嗯。”枋长老示意红衣头陀给他碗水喝。

“实话实说，”莫残喝完水抹了下嘴说道，“我不是什么御前带刀侍卫，也不是什么文三品高官，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

“废话少说，王冠呢？”

“上回来到明珍岛盗取王冠是受人指使的，也是出于无奈逼不得已而为之。”

“受何人指使？”枋长老似乎有了兴趣。

“阿瑜陀耶古城的阴门圣婴娘蜮。”

“阴门圣婴？她要王冠做什么？”枋长老疑惑道。

“圣婴娘蜮抢了我的炼丹炉不还，逼着我用阿瑜陀耶王冠来换，没办法就只好跑来明珍岛偷东西了。”

“小子，你还没回答本尊，她要王冠干什么？”

“开启灵界之门，”莫残停顿了一下看看枋长老的反应，然后接着说，“总共打开了两次，一次从虚空裂隙中伸出一个生有吸盘的大触手，差点抢走了阿瑜陀耶王冠上面的土珠。第二次可就惨了……”

“怎么了？”枋长老急切的问道。

“虚空中冒出一个巨大的青色脑袋，长长的鹰钩鼻子，一张嘴把圣婴给吃了，然后缩回到虚空里面去了。”

“吃了？”枋长老急了，“那阿瑜陀耶王冠呢？”

“当然一起给吞进肚子里去了。”

“小子，你是说阿瑜陀耶王冠没有了！”枋长老怒不可遏的喊道。

莫残点点头，说：“阿瑜陀耶王冠没有了，只剩下一颗土珠。”

“什么？土珠？”

“嗯，就是王冠上面最大的那颗土黄｜色的珠子，被我给抠下来了。”

“珠子在哪儿？”枋长老急忙问道。

“喏，在这儿，这是你的东西，我当然要拿来还给你了。”莫残从怀里掏出那颗阿瑜陀耶王冠上的土珠递给了枋长老。

枋长老一把抢在了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土珠依旧散发着丝丝的灵气。他失而复得几乎是喜极而泣，口中喃喃说道：“上苍有眼啊，王冠虽然没了但宝珠还留给了本尊。”

片刻，枋长老平静下来，问道：“你说说为何要将宝珠抠下来。”

莫残淡淡一笑：“这颗宝珠可以散发出灵气，吸引来自灵界的异兽，圣婴娘蜮头戴王冠坐在巨石的顶上，我把珠子扣下来拿在手中发功，等到灵气漩涡达到极致时点燃火药，就可以爆炸撕裂虚空了。圣婴走了以后，我将珠子带在身上准备还给你，我知道你看中的不是王冠上的金银珠宝，而是这颗来自灵界的宝贝。”

“你真的打算把宝珠还给本尊？”

“当然，谁让你是梁山泊混江龙李俊的后人呢，那可是我自幼心目中的英雄。”莫残拍起了马屁。

枋长老沉吟不语，他在想这个臭小子武功不弱而且头脑机灵，比自己那些虽然忠诚可靠但呆板的十二头陀要强很多，若不是他的偶然出现，自己即使继续等待个二十年也仍然打不开虚空。此人暂时留着还有用，眼下倒不急着杀了。

莫残见枋长老沉思半天，猜到他是考虑如何处置自己和爹爹，于是拐弯抹角的说道：“通过这两次的开启虚空，发现其中仍有不少值得改进的地方。”

“哦，说说看。”枋长老抬起头来。

“第一，明珍岛位置的选择总得来说还可以，此处相对应的灵界都是一些大型温顺的异虫，如上次的那只‘青娘子’，对你们基本构不成危害。但有利也有弊，其妖丹必然不及那些猛兽的有用。其二，十二头陀武功虽然差了点，但更要命的是人不够机灵，对付灵界异兽尤其是猛兽，那种机会稍纵即逝掌控不好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会发生危险。第三，枋长老，我建议你不要只考虑‘青娘子’一类的小虫子，眼光应该放长远些，捉一只猛兽绝对要超过百只‘青娘子’的效用。”莫残侃侃而谈，他估计这番话应该能够打动枋长老。

这小子果然聪明，眼光独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枋长老心下寻思着要如何收服他为自己所用，于是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莫残，你愿不愿意为本尊效力，一同捕捉灵界异兽。”

“这个嘛，”莫残假装思考着，心里却乐不可支，这样就可以化解一场恶斗，自己一个人全身而退还不难，但爹爹却难以兼顾。他脸上显示出为难的样子说道，“可能不行啊，莫家就我一个独子，将来还要娶妻生子，当了红衣和尚就完了。”

枋长老哈哈笑道：“无需剃度出家，你照样可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那样啊，”莫残心想太痛快的答应反而会让枋长老觉得有假，于是又摇了摇头，“还有件急事儿没办呢。”

“什么事儿？”

“我师父金丹子死了，他的魂魄在阴间受苦，我正准备要去找暹罗有名的坤啼大师。”

“你找坤啼做什么？”枋长老疑惑不解的问道。

“听说他有办法让阴间的魂魄回到阳世来。”莫残一本正经的答道。

枋长老听罢嘿嘿一笑：“坤啼的‘三笑飞头降’不过是在七七四十九天内以自身精血炼制死胎怨灵，打上魂锁后放归阴间而已，对其他人的魂魄没有丝毫用处，找他也是白搭。你若是能助本尊炼成‘魔像’，倒是可以帮你一把，让你师父的魂魄回来阳世。”

“真的？”莫残半信半疑。

“他的肉身今何在？”枋长老问。

“已经火化了。”

“那即使回到阳世也只能是附着在他人的身上了。”

莫残心道如果能这样也就不错了，事到如今这恐怕是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