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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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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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慕德和李恩听后互视,苦笑了一声,默默点头。

李恩接着问道:“那攻打华州之事怎么说?”

“我军不用攻华州,因为在退兵之时我会留一手的。”张淮深微微一笑:“马元贽借了我们的兵,跟着他去长安的那些神策军的兵士势必要交给我们关押,我军东撤的时候故意让他们知道马元贽和我军已经有密谋了,这次回长安是要做反,等信鸽一到,乘着起兵时的混乱将他们纵走,让他们回去华州禀告给杨钦义。而出兵后也不要去攻华州了,我们绕城而去。杨钦义从那些兵士那里听说马元贽要作乱后,又得知我军绕城,若是他不信这消息,他会以为我军是在诱他出城,必然不敢出城追击,那我军就直扑长安,长安城中这时候应该因为还在混乱之中,我军正好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若是杨钦义相信了,那他很可能会出城阻截,我军就在城外设伏,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解除后顾之忧。至于华州城攻不攻,到那时也就无所谓了。”

“好!好计谋。”常慕德听完之后忍不住击节赞道。

张淮深呵呵一笑,心中也有些得意,又说道:“非止如此,这计策其实还有一个好处,若是长安城中乱作一团,那无论是凤翔来的神策行营的援兵,还是过几日就可能回师的石雄人马一旦得知后都会心生犹豫,生怕被牵扯进去,很可能驻足不前,只要他们缓上一天,我军攻下长安城的把握就更大了几分。”

常慕德和索勋听得是连连点头,但李恩却并未如此,等张淮深笑声落去,他冷静地道:“禄帅设下此计,确实环环相扣,但其中有个关键,那就是禄帅认定,马元贽一定会背叛仇士良,回长安谋反。请问禄帅,马元贽真的有这胆子吗?”

“应该会。”张淮深冷静地道:“仇士良已经开始对付他了,从派他去夏州到今日他来和我军议和都是企图借刀杀人。何况我回长安之时曾听说去年仇士良将监门卫的人马换上了神策军的军士,那时虽说是为了帮豆卢著复起,但也很有可能是在乘机消弱他的势力,对此马元贽不会不警觉的,否则我军智取宁朔的时候他不会那么合作,今日也不会主动要求和我军结盟。”

“那就算他真的有意吧。”李恩点点头,说道:“但此时动手,成算并不大,他应该很明白,而在击败我军之前,他应该是安全的,他大可等到那时再搏一搏。所以小将以为他未必就一定会依照和禄帅所约定的行事,说不准他只是为了脱身而虚情假意哄骗禄帅,甚至反而借此设下圈套,要是如此,那禄帅又如何面对?”

“这就是我先前所说的,有风险,但并非不可承受。”默默听后张淮深轻叹一声道:“设计用谋,哪有不冒险的道理。比起强攻华州的折损,三百勇士已经算少的,值得一试。”

“那若是失败我军又如何处理?”李恩追着问道,他这逼问不休的样子其实已经超出了一个部属的本分,连常慕德都皱起了眉头,索勋更是吓了一大跳,生怕主帅因此着恼。

李恩自己岂有不知之理,只是眼看离长安不远了,在这最后关头,实在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错误,以他的性子,虽然舍得冒险,但眼看到手的胜利若是因此而鸡飞蛋打,他宁可稳健一些。何况他本来就不是唐室的忠臣义士,更不想在曙光来临之际功败垂成,做那最冤枉的忠烈之士,所以他宁可冒惹得张淮深不悦的风险也要争论到底。

幸好他投靠的主帅气度宽宏,尤其是在这种至关紧要的事情上,若是有人提出异议,正好可以检讨计策是否可行,有无漏洞,所以张淮深毫无不悦之意,答道:“若是不成,那只有强攻,别无他策。”

李恩沉默了下来,以他所想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张淮深见状,生怕他心里有了阴影,赶紧又道:“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宁朔的那些偏将校尉,只要把他们送到仇士良手中,马元贽迟早会被除去,对他来说与其将来坐以待毙,不如现在一搏,所以这计策还是很可能成功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就算不行这计策,最后我军还是要强攻华州,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何不试一试呢,右副郎将你说对不对?”

李恩哑然一笑,他忽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确实如张淮深所说的,用计的最坏结果也不过和原先打算的一样,就算那三百精兵都被诱杀,对鹰扬军来说也无大碍,那又何必为这点风险算计不休,他不禁自嘲道:“小将算计太精了,反而变得不高明,还是禄帅说得有理。”

张淮深很高兴,他一直很欣赏李恩的才智,能说服他赞同,说明自己这计策确实可行,心情不禁为之大好,转头对索勋道:“等会儿你就去牙军中挑三百名最好的兵士,再换上原先缴获的神策军军衣候命。”

索勋领命,起身而去。看着他走出门外,李恩想起了什么,说道:“禄帅,虽然计策可行,但我们还是要小心,最好还是按最坏的结果来准备。”

张淮深点头称是,李恩这才放心。

既然商量妥当,这几人就要各自忙去,李恩要准备退兵的事宜,先下去了。常慕德本来也是要走,但张淮深将他留住,把马元贽送来的那份乐荣轩诸人下落的名单交给了他,常慕德看后也是同张淮深那时一样激动,即悲痛于父亲终于被证实已经遇害,又担忧芊芊的不知下落,至于其他的亲人,因为大多在名单之上,想来还有营救的机会,反而稍微放心。他和张淮深一起猜测芊芊到底会在哪里,为什么会找不到,但探讨了许久也没能得出个结果,毕竟两人离京两年多了,不清楚京中的情况。无奈之下也只得算了,常慕德怀着伤痛和忧心退了下去。

要借给马元贽的三百精兵很快预备好了,都换上了神策军的军衣之后,张淮深将领兵的校尉召了去,仔细地吩咐了许久,再将十多只信鸽交给他们藏匿,然后派索勋带着人马护送他们而去。

接下来的消息一切如所希望的一样,那些精兵顺利地和马元贽会合,原本护送的神策军也被下了兵器押送回来,马元贽又派了一名亲信来监看鹰扬军东撤。张淮深既然早有打算乐得大方,也不限制那人的行动,只是所有关于退兵要做的事情都做得很慢,直到傍晚才拔营而起,东撤了二十里就借口天已经黑了,安营下寨,第二日中午才撤入华阴。一路之上毫无阻碍,华州的守军对于鹰扬军忽然撤退感到莫名其妙,生怕是陷阱没敢追击,只是派了斥堠一路尾随,直到看到鹰扬军进了华阴城才退回华州。

华阴城前两日才经过大战,城中只有几百老弱残兵毫无抵抗之力,鹰扬军进驻非常顺利,而东边潼关的那些守军因为那场大战后只剩下了两三千人,鹰扬军不来攻打潼关他们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还有胆子敢来骚扰华阴,所以自进驻之后一直太平无事,鹰扬军乘机休整,喘一喘前些时日连着两场大战还没能全部缓过来的气。

兵士们可以躺着睡大觉,可怜张淮深却无法那样惬意,除了平时要处理的军务和打探大槃山那里的消息以及京畿附近藩镇的动向以外,他还要焦急地等待来自长安的动静,虽然从表面上看好像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心中的那份紧张和担心带来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会昌六年二月十九日的夜晚,华阴城内一处院落中,在黑沉沉的天空中噼啪地传来十几声翅膀击空的声音,紧接着四五只鸽子从天而降,咕咕叫着落到院中,厢房的门立刻打开了,几名军士蹑手蹑脚地掩了上来将那些鸽子围住。那些鸽子也不怕人,自顾自地在院子的地上走来走去。那些军士悄悄贴近了,一人对付一个,轻柔地将鸽子都抓入掌中,待得全都捉住之后,一名军士大笑了起来:“太好了,总算来了,快,给大帅送去。”

片刻之后,这些鸽子都到了张淮深的面前。等到现在终于等到了,张淮深心情激动,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将那些信鸽一个个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鸽子的脚。上面有的挂着信筒,有的没有,但不管有没有他都对着鸽子的脚认认真真看过,等全都看完之后,他忽得仰天狂笑不已。

门外传来声音:“禄帅这么高兴,可是那些信鸽带来了好消息?”

随着这话声,常慕德和李恩走了进来。张淮深招呼了两人一声道:“是,马元贽终于动手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李恩脸上一喜,但看着那几只鸽子,又有些担心地问道:“肯定可信么?有没有可能信鸽传来的消息是马元贽布下的陷阱?”

“这倒不用担心,这次领那些兵士去的校尉是原先我们乐荣轩的人,绝对可信。”没等张淮深回答,常慕德先说了话。

李恩眉头一皱,他知道面前这两位的出身,但还是轻声道:“凡事有个万一……”

“这次不会有万一。”这却是张淮深在回答,只听得他说道:“这些信鸽怎么放,脚上做什么记号,带什么消息回来我都是单独吩咐的,没人知道到底有几只信鸽,各自该做什么标记,我看过,回来的信鸽上的标记都没问题,说是伪造的不太可能,除非马元贽能让所有人都听他的话,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李恩这才放心,道:“禄帅既然早就考虑到,那小将也放心了。”

张淮深点点头,脸色一肃,朗声道:“右郎将、右副郎将,你二人立刻下去准备,明日清晨我军就出发,向华州进兵。”

常慕德和李恩大声应是,行礼退下。

会昌六年三月二十日的清晨,鹰扬军全军出发,离开华阴,一路马不停蹄直扑华州。到达华州附近之时已近中午,大军停下埋锅造饭,这时华州城中已经得知消息,全城骚动,守军立刻紧闭城门,所有军卒都上城备战,城中的百姓也被征发去挑抬城用的巨木土石。

华州城紧张得乱作一团,但城外的罪魁祸首们却当没事一样,待得全军用了午饭,乘机歇息了一会儿之后,大军起程,绕着华州城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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