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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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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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正在为此烦神。

他想起昨日三省长官会同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和另外一些大臣共聚于中书门下讨论此事,由于事关重大,众人争论极为激烈,直到入夜才大致有了决断,绝大多数人以为:“回鹘余烬未灭,边鄙犹须警备,复讨泽潞,国力不支,请以刘稹权知军事。”独有李德裕坚持不同意,他说:“泽潞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河朔习乱已久,人心难化。是故累朝以来,置之度外。泽潞近处心腹,李抱真成立此军,德宗犹不许承袭,使李缄护丧归东都。敬宗不恤国务,宰相又无远略,刘悟之死,因循以授从谏。从谏跋扈难制,累上表迫胁朝廷,今垂死之际,复以兵权擅付竖子。朝廷若又因而授之,则四方诸镇谁不思效其所为,天子威令不复行矣!”

李德裕是首相,说话的份量自然极重,可他毕竟势孤力单,其他人本可不顾径直上奏,只是碍于他在皇帝面前有一言九鼎的能力,还是希望能说服他,但李德裕毫不让步,结果是不欢而散。

在这场争论中,张淮深一直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虽然他很想支持李德裕,但其他的大臣说得也不无道理,加之自己人轻言微,索性也不发表意见。众人只顾着和李德裕辩论倒也没注意。不过这也只是拖些时间而已,等到上奏时还得表明立场。所以张淮深这些天搁置了手头所有的事,也没功夫去公主的府中,只是绞尽脑汁思索能否有两全之计。

他正在窗下怔怔出神,却见一名书办从庭外匆匆而来。此人到了阶下望着张淮深道:“张相公,两位相公请你去一下。”

书办口中所称的两位相公就是两名中(文*冇*人-冇…书-屋-W-Γ-S-H-U)书侍郎陈夷行和李绅。

张淮深心中叹了口气,知道是什么事,点点头,就跟着书办而去。

到了大堂,却见除了本省两位长官正中高坐外,门下侍郎崔珙也端坐在一边。张淮深有些意外,虽然上前行礼时神色不变,心中却有些嘀咕。

也没什么寒暄,李绅径直道:“张七郎,泽潞的事明天就要回奏了,朝中大臣中只有你没表态,昨日的朝议你也见到了,我和崔相、陈相想知道你是什么打算,这才好回奏。”

这话实在是出乎张淮深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的意见忽然会如此重要,口中诺诺,脑中却极力猜测这三人的意思。

李绅见他没答话,又道:“崔学士已经赞同大家的意思了,想来你不会像李相一样忤逆众意吧。”

张淮深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他们担心李德裕的话分量太重,皇帝竟会不顾众人意见而听从他的话,又知道崔铉和自己是皇帝最宠信的人,所以想一力拉拢好让自己在皇帝面前抵消李德裕的影响。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到底该如何回答却让张淮深感到为难,若说赞同他们的意思,不免有违本心,可是要是说同意李德裕的意见,一来自己并没有想到好的计策来解除众人的担忧,二来听李绅的口气看其他两人的神色,自己若不依附必然会将这三人都得罪了,心下不由得踌躇。

见张淮深还是没说话,崔珙已经是哼了一声道:“虽然陛下对李相言听计从,但泽潞之事事关重大,我等不能不誓死力争,希望你能够不计名利秉心而为。”

张淮深心中一动,崔珙这话似乎话中有话。若说是劝他赞同众人,那为何这语气如此气势凌人,为何要强调李德裕对皇帝的影响,为何要他不计名利,难道说崔珙是在说反话,难道他希望自己赞同李德裕?

这是为何?张淮深心下狐疑,悄悄望了崔珙一眼,见他面无表情,见自己看过来更是瞪了一眼,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崔珙想趁着这次泽潞之事扳倒李德裕吗?

这个想法令张淮深自己都吓了一跳,可照理来说崔珙和李德裕都是高门显贵,本是同心同德,但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和他作对,确实可疑。再揣测一下泽潞之事的发展,若是皇帝听了李德裕的,一旦用兵失利,李德裕引咎辞职势不可免,那资历最深的崔珙顺理成章可以成为首相,而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朝廷平日的开支都显艰难,前线兵卒无粮无饷又怎能打仗,失利的可能确实很大,看来自己看似荒唐的想法并非无稽之谈,但崔珙真的有这用心吗?

张淮深反复思量这事的可能,望着崔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好个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他在心中琢磨着这四个字,忽然灵机一动,脑海中浮想翩翩,冒出了一连串如何应付这次泽潞的想法。他心中狂喜,稍稍整理了一下线头,抬起头,望着座上的三人,慢吞吞地道:“三位大人的意思,卑职明白,既然朝中大臣们都是赞同刘稹留后,那卑职也不敢有违众意,明日回奏时自然算上卑职一份。”

这三人都是大喜,呵呵而笑,对张淮深的态度顿时亲热了起来。

张淮深不理另两人只悄悄盯着崔珙看,但令人失望的是,崔珙笑得最开心。他不禁为之伤神:“他到底是因为看到我赞成而高兴还是因为看出我会阳奉阴违而开怀呢?”

离开了大堂,他还在思量,正低头而行,却听到一边传来匆匆脚步之声,一名书办的声音在身边响了起来:“张相公,李相大人请您去他那里一次。”

张淮深一笑,心道:“怎么这么巧,不会是这人一直跟在我后面的吧。”

跟着书办来到李德裕的签押房,却见李德裕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看,张淮深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不过也不怕,很随意地笑道:“大人是怎么了,卑职脸上并没有写字啊。”

听到张淮深失礼的言语,李德裕竟然也笑道:“很好,说得出这话说明你心里没鬼,看来你并没有违心赞同他们。”

原来如此,看来他已经是知道自己刚才去过哪里了,张淮深心道,忽然有心想耍他一下,微笑道:“只要他们说得有理,那我自然问心无愧,心中又怎么会有鬼呢?”

李德裕的笑容立刻僵硬了,失声道:“你已经赞同他们了?”

点点头,张淮深很自然地道:“当然了。”

李德裕死死地盯着他看,脸上的神色极为难看,而张淮深却是乐吟吟的好像并不在意。

第二十二章 较量

忽然,李德裕面色舒展了开来,悠悠哉坐下,若无其事地说道:“哦,是么,我倒是有点不信你会这么目光短浅。”

看到他这么闲暇的样子,张淮深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本想让他着急一点,看看他的决心到底有多大,如今却好像被耍了一般,苦笑一声道:“大人这是在抬举我呢还是在讽刺卑职?”

李德裕脸色一肃,道:“现在是国家的紧要关头,我怎会和你耍笑。你在中书这些日子里,我细心观察过,觉得你为人处事一丝不苟,奏折上的判词也是精辟得当,再看看你以前的举动,也不是胆小畏缩不敢有所担当之人,所以我才这么率直地相询,希望你以国事为重,慎思慎行。”

张淮深默然了一会儿,反问道:“可是诸位大臣所说并非无稽之谈,大人既然执意讨伐,那如何筹措兵、饷。”

李德裕叹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果能痛下决心,那这些问题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只不过如今朝中众人大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敢有所担当而已。若说到兵,河南河阳节度使王茂元那里还有精兵过万,若说饷,他处并非不能挪借,万不得已之时我也可以上奏请发内饷。”

听到内饷这两个字张淮深不禁动容了。内饷就是从皇帝的大盈内库拨发的军饷,拨发内饷等于是让皇帝掏自己私人的腰包,这是有可能触怒逆鳞的举动,李德裕这么表示可见他为国不计个人得失的气概,张淮深又怎能不动容。

所以不再试探,张淮深深施一礼,肃然道:“既然大人有此决心那卑职就大胆说了。卑职本意其实和大人一样,适才同三相只是虚与委蛇。卑职早已下了决心要暗中向陛下进言主战。若是大人不弃,卑职有个驱狼吞虎的计策,或可早日平定泽潞。”

李德裕闻言精神一振,急忙道:“是什么计策?”

张淮深先是问道:“卑职想先问一下大人,大人觉得是朝廷的威信重要还是泽潞的山东三州重要?”

李德裕不解道:“这是何意?”

张淮深道:“若以朝廷威信为重,那卑职的计策就可一用。大人,泽潞之地背靠河朔三镇,刘稹自以为只要挡住南面河阳节度的兵马就可以高枕无忧,却不知朝廷若是下诏命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弘敬出兵讨伐泽潞,再命河阳王茂元佯动牵制,三路夹击之下泽潞必定刘稹必亡。”

李德裕眉头微皱,道:“计是好计,但河朔三镇习乱已久人心难化,如何才能令其听命于朝廷?”

张淮深叹道:“这就是卑职先前所说的两难了,卑职以为若是朝廷许诺将山东三州之地划拨成德、魏博二镇,则二镇必欣然受命。”

李德裕倒吸了一口冷气,瞪着他道:“这不是饮鸠止渴么。”

张淮深镇定自若,徐徐道:“若是朝廷威信不及三州之地重要,那卑职也不敢做此谋划。大人久在朝廷或许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调动二镇,卑职洗耳恭听。”

李德裕紧锁眉头,沉吟不语。

张淮深又进一步道:“泽潞有兵过三万,若无二镇襄助,至少要抽调三五万兵马才堪使用,而且仅从河阳一地进攻,贼兵一旦死守南线,那战事必然旷日持久,这粮饷耗费恐怕无论怎么挪也是挪不出的。卑职也知道这并不是最好的法子,但却是见效最快。说得大逆不道些,如今的朝廷就只剩下副空架子,若不能尽快平定泽潞而被他镇看穿虚实,那时狼烟四起,失去的恐怕不仅仅只是山东三州了。”

李德裕悚然一惊,失声道:“说得极是,我极力主张讨伐也是为此。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了吧。”

张淮深再逼问一句:“大人真的下决心了?”

李德裕断然道:“是。”

张淮深又道:“那卑职想请问这动用河阳兵马所需要的粮饷大人打算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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