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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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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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的手上——在赵顼的手上,捧着一只完整的绿玉独角兽!

赵顼细细观察,竟是丝丝契合,他又往石起那半片独角兽的角上看去,竟发现一个相同字体的“平”字!合起来,便是“平安”二字。

“竟然真是一对!”赵顼脱口说道。

石起被这不可思议的事情给惊呆了!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了:突然之间,名动天下的石越,竟然成了自己的亲生弟弟!“那,那石学士……石学士……”

赵顼点点头,微笑道:“石越很可能就是你失散的弟弟。”

曾布与叶祖洽见皇帝亲口说出众人都在心中猜测的事情,慌忙一齐拜倒,贺道:“这是陛下洪福齐天,恩德所致,才使石家骨肉重逢!皇上万岁、万万岁!”

二人一旦开头,在场众大臣,便是号称忠直之辈,亦不免要拍几句赵顼的马屁,将石家“骨肉重逢”这一佳事,归功于赵顼的圣德与英明!而石起突然之间有了石越这样的一个弟弟,早已高兴得手足无措,亦不免要笨拙的感激着皇帝的恩德。只有欧阳发冷冷的望着这一切,他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个阴谋的产物,却是十分讨厌那种无耻的谀辞。突然之间,他十分想念白水潭学院与《汴京新闻》报社,在那里,人与人的关系要纯洁许多,至少,他欧阳发可以不用拍任何人的马屁!

石府。

石越在中腹紧了黑子一块大龙一口气,笑道:“潜光兄,中原这块,我赢了。”

潘照临似笑非笑的在西北角上落下一子,淡淡地说道:“中原虽然是公子暂时得了先手,东北角上这一块,却终是丢了。”

石越闻言一怔,细看棋局,果然如潘照临所言,他纠缠于中腹的缠斗,却无暇顾及全局,东北角一块,白棋能不能活,都已成了大问题。石越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顾头不顾尾,可笑,可笑!”

潘照临微微笑道:“不过也要恭喜公子,终于暂时可以摆脱了中原的纠缠,这个先手,难得之极。”

石越自嘲的冷笑道:“金角银边草肚皮,中腹的暂时先手,又有什么用处?”

“公子之言差矣,自古以来,对弈之胜负,十之八九,都取决于中原的胜负。更何况,先手始终是先手,总比后手要好。”

“也只能做如是想了。”石越微微摇头,在中原西北方向,落下一颗白子。

代州。

杨遵勖洋洋得意,前来谈判的宋使韩缜毫无辩才,他逼一步,韩缜便退一步,不过几天的谈判,宋朝丧地七百里,最关键的是,虽然黄嵬山留在宋朝的版图之内,但沿界之山,尽都以分水岭为界,雁门天险,实际上已归辽宋共同所有!

杨遵勖望着韩缜在边界文书中签字盖印,忍不住心情大佳,借空便问起宋朝的人物故事,笑道:“韩大人,我在北朝,听说南朝有王马石苏四杰,其中以石越石子明年纪最轻,却不知是何等人物?”

韩缜虽然受了“从其所欲”的圣旨来谈判,却也知道清议可惧,自己亲手割让七百里之地,回京之后是怎么样的情况,真是不可预料!因此心情不免有几分低落,忍不住出言反讽道:“不是说北朝看不上石子明,他才来大宋的么?”

杨遵勖与萧佑丹本就没什么交情,也不是太子一党的人物,更不曾知道大宋汴京还有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不由一怔,笑道:“石子明何曾来过我们大辽?若是来过,我大辽皇帝陛下又岂能舍得这种人才归你大宋所有。”

韩缜心中顿时一个激灵,试探着问道:“杨大人,若有才华绝世之人,欲借大辽之力灭宋,事后再取大辽而代之,我可不信辽国皇帝便敢用这样的人物。”

“哈哈……”杨遵勖不由哈哈大笑,傲然道:“以我北朝主上的才华,又岂会害怕一二野心之辈利用?若有这样的人物,我主上必然乐于借其才华混一宇内,至于取大辽而代之,却绝无可能。”

“世间尽有才智之士……”韩缜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

杨遵勖笑道:“我北朝与南朝不同,宗室后族,或手握兵权,或各有私兵,出则将,入则相,纵有才智之士,阴谋亦不可得逞。若是以堂堂之师对阵,最多便是得到南朝之后,做一个南朝皇帝,又能奈我大辽何?”

“那,石敬瑭……”

杨遵勖击掌笑道:“韩大人说得不错,石敬瑭便是例子。石敬瑭非英雄乎?亦不过我大辽一走狗尔。我跟随主上数十年,可从来没有遇到过韩大人所说的狂悖之辈。”

韩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自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件事,可以来转移皇帝对于丧地七百里的羞辱感了。

三春时节,杂花生树,飞鸟穿林。

“贼子作案十分隐秘,到现在为止,只找到九个人证,看到了当晚散布揭帖的人,可是都只是看到背影。”韩维一边拨开御苑中横生的树枝,紧紧跟着皇帝的步伐,一边报告着“揭帖案”的进展。

赵顼“嗯”了一声,在一株桃树前停下脚步,冷冷地说道:“现在已经可以证明石越应当就是石介当年的遗腹子,那必然有人恶意陷害朕的大臣,离间朕与石越的关系,是谁干的,一定给朕查出来!”

“臣定当竭力而为。从臣的私下揣测来看,臣以为是辽人所用的离间计。”韩维从容答道。

“若是辽人所为,那么杨遵勖就不应当在韩缜面前说那些话。”赵顼质疑道。

韩维思忖一会,说道:“辽人国内有分歧,也是可能的。或者辽国朝廷并不知情,不过是一些见识长远之人,设下此计……”

赵顼点点头,说道:“卿说也不无道理,不过终是查无实据吧?”

“的确没什么证据。揭帖的纸张,是河北所产,但是这种纸张大宋有,与辽国互市时也有流传,极其普遍。想从雕版上查更不可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物什不是在汴京印刷的。而若从动机上查……”

“如何?”赵顼转过身来,望着韩维,追问道。

韩维又岂是会胡乱说话的人?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从动机上查,臣以为只有辽人有可能了。”

赵顼摆摆手,“这件事情,卿不要放松就是了。”

“臣不敢。”

“嗯。”赵顼随口应了一声,换过话题,说道:“欧阳发是个人才,朕欲赐他进士出身,不料他却拒绝了。卿说他果真无意功名吗?”

韩维笑道:“欧阳发若要考进士,不过是探囊取物。臣看他是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在白水潭学院为陛下培育人才,在《汴京新闻》做陛下的布衣御史,也是报效之意,臣以为陛下不如就全其之志。”

“也罢。”赵顼点点头,又笑道:“龙生九子,九子不同。石起与石越一父所生,何至于竟有天壤之别?”

韩维望了赵顼一眼,欲言又止。

赵顼早已看在眼中,笑道:“卿有什么要说的,但说无妨。”

韩维肃容说道:“臣要说的话,原是不知轻重,不该臣说的,所以臣不敢说。”

“朕与卿君臣之知已非一日,卿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是。”

“那就恕臣放肆。”韩维欠身说道:“臣以为石越之才,是天授,非人所能及,故此石起不能与石越相比,并非是因为石起太差,而是因为石越太好。此子前事尽忘,而少年能着《论语正义》,又蒙太祖、太宗皇帝见爱,或者他是太祖、太宗皇帝替陛下选中的臣子,亦未可知!自古以来,有贤主生,必有良臣生。故汤有伊尹,文王有太公,汉高祖有三杰,唐太宗有魏征……”

赵顼不置可否的望了韩维一眼,说道:“卿不必多说,朕知道了。”

“陛下圣明。”

“朕会下旨给石越认祖归宗,赐石起勋云骑尉,给田十顷,让他好生耕读传家。至于石越要如何用,还要容朕三思。”

辽国马邑。

耶律濬刚刚抄完一部《金刚经》,见四下无人,偷偷伸了伸懒腰。忽然听到房外隐隐约约有读书之声,不由循声走出房外,四下张望,原来却是萧佑丹在院中读书。

萧佑丹见耶律濬走近,连忙放下书卷,欠身行礼道:“殿下。”

“佑丹好雅兴。”耶律濬盯着萧佑丹手中的书,笑道。

萧佑丹把书合上,递给耶律濬,却是一本《老子》。萧佑丹悠悠说道:“《老子》一书,全篇讲的都是权谋机变之术,眼下殿下正用得着。”

“我?如何说我用得着?”

萧佑丹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如今皇上四处巡游,朝政越发紊乱了。前一段到大鱼泺,鹰坊使耶律阳陆不过博得头鹅,竟然加工部尚书!又崇信佛事,因殿下在军中,竟让殿下抄写佛经——殿下可知,如今我大辽,也是处处灾荒!偏偏我还听说,知三司使事韩操说今岁的钱谷还会增加,看来韩操授三司使指日可待——可是这些钱谷,又从何而来?只是让百姓更加离心离德而已。”

耶律濬摇摇头,说道:“这种事情,非止一日,又何足怪?”

“可是南朝石越,听说竟是石介之后,眼见便有大用。彼长此消,如何受得?皇上既然四处巡游,而朝中又是奸臣当道,殿下内忧外患,臣恐怕殿下即便他日顺利登基,亦不过一亡国之君!”萧佑丹面有忧色,正容说道。

“那佑丹以为我当如何处置?”

“殿下,眼下还须先求自全之策,臣这里有上中下三策。任殿下选取。”

耶律濬道:“请说。”

“上策,此间事情既然了结,就跟随皇上左右,以为固宠之道,同时阴蓄死士,万一有变,挟天子以令诸侯;中策,太子妃已有九月之孕,皇太孙即将出生,殿下以此为借口,速回中京,陛下自会让殿下总领朝政,如此慢慢谋划,若时间足够,自能培植自己的势力,其弊是会打草惊蛇,只恐耶律乙辛那老家伙不能相容;下策,学重耳之策,在边郡领兵自安。”萧佑丹显然思虑已久。

耶律濬思忖一会,断然说道:“我当取中策。”

萧佑丹脸色凝重的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殿下就可写表请求回京了。”

熙宁八年四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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