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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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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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寅吉见司马梦求坐下了,这才接着说道:“当今朝中,耶律乙辛与张孝杰惑乱皇上,殿下如此行事,不是正犯二人之忌么?殿下罢斥的人,正是二人的党羽,如此操之过急,是臣所不解者。”

萧佑丹也苦笑着摇摇头,他本来已经劝喻耶律濬不要打草惊蛇,但是事有两难,若是不去罢斥奸小,那么一切雄心壮志,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皇太子和耶律乙辛、张孝杰的对立,几乎是无法回避的。他也知道以为皇太子的性格,是绝对无法身居重位却隐忍不作为的。因此他一路上听说的种种作为,既让他高兴皇太子是个明君,却也让他无比的担心,害怕太子斗不过耶律乙辛与张孝杰。这时候耶律寅吉当面指出来,却正是说出了他的心事。果然,耶律濬只是微微一怔,便笑道:“少傅,所谓冰炭不同炉,我若想有所作为,便不能太束手束脚了。那些奸小,怕他们何来?何况父皇终究只有我一个儿子。”

耶律寅吉这才知道耶律濬有恃无恐的原因,不由叹道:“不可恃,殿下,此事不可恃。皇上正富春秋,未必会担心日后无子,何况,恕臣直言,皇上便是没有了儿子,也还有孙子!”

耶律濬怔道:“孙子?”

“正是,皇长孙已经出生。”

“少傅是说我儿子延禧?”耶律濬问道。

耶律寅吉点点头,道:“正是。”

“这怎么可能?”耶律濬几乎不敢置信。

“若有人在皇帝面前进谗言,中伤殿下,当皇上不相信殿下之时,未必不能选择皇长孙为嗣。殿下锋芒不可太露,锋芒太露,上则让皇上不安,皇上亦担心唐太宗之事复见于今日;下则让奸臣侧目,树敌于朝。”耶律寅吉冷冷地说道。

“这……”耶律濬仰身靠在椅背上,似乎是问话又似乎是喃喃自语:“可是……这可能吗?……南朝石越已经被重用,我朝现在四处叛乱,百姓怨身载道,若再不振作,只怕社稷不保……”

司马梦求不料石越竟然给耶律濬如此大的压力,心中竟不免有一丝骄傲,又有一丝惭愧,他身为石越的幕僚,在此之前,竟然不知道北朝辽国,有一些杰出之士正把石越当成巨大的威胁。

耶律寅吉也没有料到太子如此迫不及待,竟然也是迫于石越的压力,他沉默良久,目光转向司马梦求,问道:“马先生,你以为如何?”

司马梦求见众人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沉吟一会,道:“石子明的确是百年难遇之人,只是宋朝朝廷上的纷争,便是诸葛亮复生,也必然会束手束脚,暂时似乎不必太担心。”

耶律寅吉与萧佑丹相顾点头,又问道:“先生说得是。”

司马梦求又道:“攘外须先安内。安内之术,草民赠太子殿下八个字——”他略略一顿,轻声说道:“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豺狼当道,安问狐狸?”耶律濬等人重复着司马梦求的话,各自思考着,一时之间,厅中变得无比的寂静。

过了好一阵子,忽然听到撒拨在门口沉声说道:“殿下,有书信。”

耶律濬朝众人点头示意,起身走到门口,从撒拨手中接过一个火漆木匣,回来放在桌上,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刮去火漆,从匣中取出一卷白纸,打开来细细看了,脸上明显有欣喜之色。他看完之后,将纸卷成一团,一个护卫立时捧着火炉走了过来。耶律濬将纸条连木匣丢入火中,望着高高蹿起的火苗,笑盈盈的说道:“一头豺狼已经被赶出大道了。”

“哦?”耶律寅吉与萧佑丹都形动颜色,紧紧望着耶律濬。

耶律濬笑道:“萧素与萧岩寿弹劾耶律乙辛那厮,父皇已经下诏,罢耶律乙辛北枢密使,他现在的官职,是中京留守。此贼既去,张孝杰不足为虑。”

第十一节

闰四月初一。

大宋,文德殿。

大臣们按着班次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皇帝赵顼头戴皂纱折上巾,身着浅黄袍衫,腰间系着玉装红束带,脚穿六合靴,端坐在御椅上。今天的朝会,虽然不是一年三次的大朝会,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是第一次在朝堂上辩论两个版本的官制改革方案。在如此较大规模的朝会之上,翰林学士石越的班次,是相当靠后的。至少如韩绛、吕惠卿、蔡确、曾布们,都远远地站在他前面。他能看到的背影,也就是同为翰林学士的韩维罢了,他的背后,站着翰林学士元绛、张璪。

但是文德殿之上,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今天的主角之一,就是站在人群中的石越与韩维。

“诸卿,改官制诏颁下之后,中书门下与学士院皆呈上了改官制的条例,众卿都已看过,今日朝会,便是要廷议以何者为优?是否可以互相取长补短?章程拿定,便好颁行天下。”皇帝环视众人,朗声说道。他说完,顿了顿,望着王珪说道:“王珪,你先来说中书门下的条例。”

“遵旨。”王珪出列,欠身道:“陛下颁改官制诏,诏中书与翰林院各自详定官制,是欲使名实相符,以正名合古制,此本朝百年之盛事。国初承唐制,三省无专职,台、省、寺、监无定员,类以他员主判。于是三省长官不预朝政,六曹不厘本务,给舍不领本职,谏议无言责,起居不记注,司谏正言,非特旨供职,亦不任谏诤。凡官人授受之别,有官、职、差遣。仕者尽以登台阁、升禁从为显宦;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于是陛下慷然欲更其制,下诏议行,臣等愚昧,以为宋承唐制,官制之变革,其要者,无非是使一切领空名者,尽皆罢去,而以阶寄禄。故中书门下所上官制,有三省六部,有职事官、散官、勋爵诸等……”

王珪口若悬河,说了大半个时辰,介绍中书门下的改官制方案,石越等人早已读过,中书门下的方案,完全以《唐六典》为基础,再辅以宋制,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方案,三省事无大小,以中书取旨,门下审覆,尚书执行,分班奏事。这个方案,既没有任何创举,也原封不动的保留了枢密院等机构设置,并没有要求增加相权。较大的改革,是撤消了三司使,使其权归于户部。

等王珪说完,赵顼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石越,道:“翰林学士石越。”

“臣在。”

“卿说说学士院的条例。”

“遵旨。”石越应声出列,朗声道:“陛下下诏厘定官制,诏臣与翰林学士韩维、元绛、张璪,以及枢密院承旨张诚一领其事。臣等以为,改官制之要义,除名实相符之外,须要使权力互相制衡、增加效率,去除冗官与重复设官,故此臣等所定官制,是以唐制与国朝旧制为基础,权衡古今利弊得失而设……”

吕惠卿早已读过石越等人草拟的方案,这个方案颇有出人意料的设想,他也能感觉其中的智慧与见识,但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方案其实并不完全,例如军事方面,枢密院等一切,完全因袭旧制,毫无更改,因此他一直在揣测着石越的用心。吕惠卿一面听着石越侃侃而谈,一面低着头偷觑韩维等人神色,只见韩维脸色沉稳如常,元绛从容自若,唯有张璪面有得色,他心中略一思忖,便已知石越必有一个更详尽的方案,只是暂时没有公布。想通此节,吕惠卿连忙细心听石越向皇帝阐述其要旨。

“究其实,臣等所拟之方案,与中书所拟方案,大同而小异。”石越说了一句照顾中书面子的话,便接着说道:“臣等以为,凡一国之官制,无非是由朝廷与地方组成。而中央朝廷,又可细分为数部分,三省与枢密院、门下后省等,可称为中枢;各部、寺、监等,可称为辅枢;学士院、翰林院、秘书监等,可称为附枢;御史台为监察;诸殿阁学士修撰等,可统称为贴职;另外又有宫廷官、东宫官、王府官。除此之外,枢密院以下,可以细列为军事系统;大理寺等又可细列为司法系统。如此划分,则朝廷官员烦要职掌,便可以一目了然。此外又别有崇官、散阶、勋、爵等等,臣等统称为勋爵体系……”

“而其中最要者自是中枢。臣等细考古今,究其得失,定中枢制度:中枢以尚书省掌全国大小政事,以枢密院掌军事,以门下后省掌上下封驳之权,以中书省掌外制宣敕,谏诤人君;以门下省掌谏议……”

虽然石越等人所拟的官制,众人早已知详,但是他在朝堂上公开宣读,依然引来了众官的侧目,若非有皇帝在,殿中侍御史虎视,只怕早就一片哗然了——石越所定的制度,虽然是三省之名,实际上却又是一次千古未有的大变局。韩维与元绛见到众人表情,不由相顾点头,嘴角微微泛出冷笑,张璪却是愈发连下巴都扬了起来。

“尚书省,有决策、行政之权。设尚书令之位,虚位以待储君监国、学习政务之用,为使上下得所,储君非监国,不掌印不决策;非储君,纵亲王亦不得为尚书令。于尚书省设政事堂,掌大小事务决策,以尚书左右仆射为宰相,领政事堂;另设参知政事为副宰相,列政事堂议事,然参知政事不单授,可使辅枢各部尚书、寺卿之贤能者,加参知政事衔,以为副相。参知政事除六部尚书例加外,各寺卿、知监事中择三四人兼任,如此,宰相虽只两人,副相却有六至十人,尚书省位权虽重,而有参知政事相制衡,则臣下不能擅权。另设尚书左右丞,列席政事堂,分监辅枢各部寺监之行政,以为行政监督之职……”

“臣有事启奏!”班列中,忽然有人大声打断了石越的禀奏。

赵顼不由皱了皱眉。文德殿上,所有的大臣,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往说话的方向聚集过去,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不给炙手可热的新贵石越面子,居然当殿打断他说话。殿中侍御史们早已蠢蠢欲动,有人已经在筹算着趁此机会送石越人情了。却见一个脸色金黄的中年人走出班列,昂声道:“臣宝文阁待制孙览有事启奏。”

见到此人出列,众人都吃了一惊。吕惠卿眯着眼睛,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讥笑——原来这个宝文阁待制孙览,是最近新除的。此人一向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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