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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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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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石越倒是小事上糊涂。”赵顼笑道,“朕听说卿分了五十顷地给卿的兄长?卿的田产,都在什么地方?”

石越见皇帝问得稀奇,心中不免不安起来,忙回道:“臣的产业,都在汴京与老家两处。”

“只有这两处么?”

“臣除此以外,的确已再无产业。”石越斩钉截铁的答道。

“那么是谁在桂州等数州兼并良田数百顷?”赵顼神色中已有责怪之态。

石越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愕然道:“陛下,臣在桂州,绝无产业。”

“子明,兼并良田已是不对,还要巧取豪夺,逼得数十家走投无路,又让地方官镇压,却未免太过于心狠。”吕惠卿在旁冷冷地说道。

“什么?”不要说石越,便连韩绛、王韶、冯京等人,全都怔住了。

“陛下!”石越惊讶之后便是生气,继而又觉荒唐,竟忘了礼数,亢声道:“臣绝不敢做这等欺君害民之事!请陛下明察。”

赵顼看了看手中的奏折,又看了一眼石越,微微摇头,道:“卿远在京师,自然不会去做这等事情。但难保卿的亲戚朋友门客,没有借着卿的名义为所欲为。”“这……”皇帝这么说后,不仅石越,旁边的众人也都迟疑起来——说石越兼并,的确让人感觉匪夷所思,但是说到他的亲戚朋友门客,那又有谁敢保证?就算是石越,也不敢打下这包票。赵顼又道:“这件事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使者去桂州罢免沈起——居然引出数十户百姓联名告状,告的竟然是朕的弘股重臣,翰林学士!”皇帝的语气很平静,但越是如此,就越让人觉得心惊。

石越近乎无礼地直视皇帝良久,忽然缓缓跪下,沉声道:“陛下,若臣果真做了这样的事情,甘愿受罚!”

其实当时位高权重的大臣,在各地兼并田产、广置物业,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似王安石、司马光这样清介的是极为少见的。其余之人若说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做得漂亮不漂亮罢了。韩绛、冯京见皇帝如此“小题大做”,早就不以为然。韩绛存心要卖个面子给石越,当下出列说道:“陛下,石越人才难得,岂可因小过而……”

“韩相公。”韩绛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石越打断了。石越板着脸,昂然道:“多谢相公为在下说情。不过若我果真做出这样的事情,则是愧对陛下知遇之恩,又有何面目位列朝堂?臣再无他想,只请陛下遣一能臣查明真相,还臣清白!”

赵顼见石越如此理直气壮,神色稍霁,温言道:“朕与卿君臣相知,不比他人。他人若是这种过错,自有国法绳之,用不着朕来生气。但若是卿发生这样的事情,朕须容不得卿去欺压百姓,欺君瞒上。同样——”赵顼又看了一眼奏章,冷冷地说道:“朕一样也容不得有人来诬陷朕的重臣!”

“臣谢陛下隆恩!”石越顿首道。

“这件案子,御史中丞蔡确,监察御史蔡承禧去审理,朕要亲自看全部供词。”

“石子明暗中派人在广南西路诸州县兼并田地?”一辆漂亮的四轮马车内,王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抿了抿嘴,轻轻道:“我也是入宫时听太皇太后与太后、皇后聊天时说起的。”她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但究竟真相如何,眼下还不得而知。”说完了这一句,她又有些后悔,怕被王昉看出她对这件事情的过分了解与关切,毕竟她与石越也是曾有过许婚之说的。

但王昉摇了摇头,却显然没有留意到她的心思,“我不相信。”王昉沉吟道,“石越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可也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他要兼并,不去杭州兼并,反去广西那路偏远之地兼并,实是不合情理。只怕是他家的什么人在外面为非作歹吧!”

清河郡主见王昉神情郑重,忽地捂嘴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王昉奇道。

清河揶揄的浅笑,轻轻道:“石越的家人不就是你们家吗?他兄长听说是个老实人呢。”

“我们家哪会有人在外面惹是生非呀!”王昉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啊,是啊,是我胡说了——我们家又哪会有人在外面惹是生非呀?”清河郡主拖长声调,学着王昉的语气说道。王昉这才省得清河是在取笑她,呵呵双手,就去咯吱清河。清河郡主一面伸出手来挡,一面取笑道:“你们家的人可了得呢,便是连太皇太后也说桑……”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说桑郎什么了?”

清河郡主眼波流转,嫣然道:“太皇太后说了什么呀?……嗯,你先告诉我今天去白水潭学院究竟是做什么?”

王昉笑道:“郡主到了那里,自然就知道了。”

清河郡主撇了撇嘴,笑道:“那桑夫人也自己去问太皇太后好了!”她有意将“桑夫人”三个字咬得极重,语调更是拖得极长,语气中全是戏谑之意。

王昉侧着头,望着清河郡主,笑道:“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如何?”

“遵命,桑夫人。”清河郡主在外人面前端庄娴雅,直似庙里的菩萨,唯有和王昉在一起,才显露出一个妙龄少女活泼的天性,肆意的打闹嬉笑,因此二人闺中之谊,实是非比一般。当下忍住笑说道:“前几日我进宫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请安,因听皇后说,淑寿公主很喜欢石学士,皇太后便笑道:‘可惜石越没有孩子。’皇后笑说:‘石夫人韩氏已经有喜了。’皇太后说:‘韩氏聪明剔透,说话行事都得体,我倒是很喜欢她。只是听说她本家有个哥哥,却是个硬骨头,办报纸得罪过不少势家,连石越都骂过的,却不知一母同胎,怎的竟生得如此不同?反倒是妹妹好过哥哥。’太皇太后拿着玉如意敲了敲,笑道:‘你却是不知道,她哥哥现在长进不少。结婚之后,一日比一日的稳重。待到明年会试,白水潭学院再考上几十上百的进士,将来这个人可了不得。’——姐姐,你说,太皇太后可不是在夸你的桑郎么?”

王昉出身宰相门第,于普通功名利禄,未必看得太重,但对于皇室的评价,却不能不十分重视,因此也常常会透过清河郡主,以及一些熟交的夫人小姐,侧面了解内廷与朝廷的意见,然后小心的提醒桑充国注意。是以婚后,王昉俨然竟成了《汴京新闻》的“幕后总编”,而《汴京新闻》的风格也变得更加稳重成熟。外人皆以为桑充国更加历练成熟,却不知道竟是一个女子的功劳。但这时候她听到太皇太后那不冷不热的评语,竟是怔住了。直到清河郡主唤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笑道:“太皇太后也是说笑而已。”

清河郡主望了王昉一眼,忽然悠悠叹了口气,轻声道:“女子嫁了人,果然便一心一意都为着夫君了。”

这一声感慨说得王昉俏脸通红,不由低声啐道:“你也会嫁人的,皇太后亲自为你择婿,你当我不知道呀?”

清河郡主顿时脸如霞染,一直红到耳根,半晌才低声啐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何曾有胡说八道?都说你那未来夫婿是再世潘安呢!”王昉笑道:“狄武襄的三公子狄咏——我说也唯有这样的人物,方配得上你。”但清河郡主的笑容,却似慢慢的僵住了,过了良久,她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欲言又止。王昉看在眼里,不由关心的问道:“郡主,怎么了?难道竟是不喜欢……”清河郡主却紧闭着双唇,默不作声。王昉猜测道:“狄三公子人品出众,难不成郡主竟会是嫌他是个武夫?”半晌,清河郡主方轻轻摇头,神情中竟带着些苦涩,过了良久方低声说道:“你可知道蜀国公主的事?”

“蜀国公主?”

“本朝的公主之中,论相貌、才华、品行,谁能在蜀国公主之上?但千挑万选,还是……王驸马……王驸马对她……原来竟是这般……,以前也有过王驸马风流不羁的传言,听说现在越是变本加厉,竟容小妾轻辱公主,但公主却生怕驸马被降罪,一直隐忍着不说,所以竟连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都被瞒得死死的,丝毫也不知情,若非柔嘉那日撞破几个侍奉公主的宫女私下哭泣议论,便连我,也不知道竟还有这样的事!”

“怎么会这样?”王昉听清河郡主说得含糊,便也聪明的不敢追问。有些事情,女孩子本就不好开口,何况事涉宫闱,更是不便议论。

“听说是因为王驸马觉得自己才华出众,却因娶了公主,阻了他的前程——本朝之法,你也不是不知,蜀国公主是何等尊贵清洁的人物?又哪里会去学那些下贱的女子般去做些无耻之事,讨他欢心?”

王昉一时无语,蜀国公主与驸马王诜之间的事,她也不是全然没听过传言:蜀国公主温柔娴雅,一贯为人称颂,但王诜也是开国功臣之后,文采风流,也是有心做一番大事业的,却因尚主而前程受限,心中颇有不平郁郁,于是纵情声色,冷落了公主,但公主对他却是一心一意,所以一直瞒着此事,不敢叫皇太后知道。想到这里,她随即便悟到清河郡主为什么会黯然了,于是轻声问道:“郡主是怕狄三郎……”

清河郡主幽幽说道:“本朝的例典,尚宗室之女,便再不可领兵。这为的是严防外戚之乱。狄武襄公之后,只怕也不是甘愿默默无闻的人。我却是实在不愿他日受辱。”

“似王诜那般的人,终是少数。郡主也无须太过介怀,缔姻皇室,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荣耀!”

清河郡主涩然道:“是啊,多少人盼也盼不来,所以我倒宁愿嫁个庸碌之人,那么至少还能有郡主的尊荣。”

王昉握起清河郡主的纤手,柔声道:“你是堂堂郡主,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狄咏未必是这样的人,我请桑郎托人帮你询查他的人品德性好了!”一面却岔开话题笑道:“今天我带你去,却是看一位了不起的姑娘。”

“什么了不起的姑娘?”

“她是大程先生的女儿,据说河洛一带的名门望族、少年英杰,为了想娶这个姑娘,把程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却终是没有一人让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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