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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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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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政事来决定,不必事事报呈皇帝,但是同样需要给事中之同意,但这种命令,就不能再称为诏敕,只能称为“堂令”、“堂札”,其效力在七体诏敕之下。更次一等的,则是各部寺之部令、寺令,这等庶务决策,只需报政事堂与门下后省备案,却不必再有门下后省之印了,但其法律效力也自然更低一等。这种决策方式是对三省决策精神的继承与发扬,使其更加制度化与权责清晰。既可保证皇帝对六品以上的所有事务都有干涉权,也使得政事堂能有一定程度的独立性,不必再事事都要请示皇帝。

司马光知道吕惠卿利用其仆射之权力要求召开政事堂会议,并且还要报呈皇帝批准的用意——政事堂诸相之中,只有仆射可以单独要求召开政事堂会议,参知政事必须至少二分之一发起,才有此权力——吕惠卿是想刻意向皇帝表示他对皇帝的尊重,并且故意把这件事情提高到一个军国大事的地位来,吸引朝廷的关注。吕惠卿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自己根本不就是吕惠卿的目标——虽然表面上看来,是因为司马光的反对,他只能召开政事堂会议来决定。

司马光并不知道吕惠卿与石越曾经有一次密会,若是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位“吕相公”一面与石越偷偷约盟,一面却又毫不客气的玩起了小动作,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厌恶。不过,他现在就已经够厌恶这个“福建子”了。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慈寿殿。

“……古琴一架,卫夫人真迹一幅,《春山图》一幅……”一个年老的内侍站在太皇太后榻边,不带任何感情的念道。

“《春山图》?李思训的《春山图》?”曹太后打断了内侍。

“老奴不知道是不是李思训的……”

曹太后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道:“知道了。继续念……”

“是。还有宝刀一柄。没了。”

曹太后微觉一怔,道:“就没了?”

“是。”

“看来石越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曹太后的念头并没有说出来,歇了一会,才问道:“官家是怎么说的?”

“官家把四件东西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又让人送回去了。后来,官家对李宪说,这几件物什,石越也买得起,不过搜罗起来却要费点心思。李宪说,以清河郡主之炙手可热,石越费点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他李宪也曾经送过几样礼物,虽然比石越的要差一点,但是花的钱却是差不多。官家说,你李宪是内臣,他石越是外臣,不可相提并论。”

曹太后不易觉察的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李宪服侍过三朝皇帝,连他也替石越开脱?”

“这都是老奴从别处听来的。不敢欺瞒娘娘,老奴等做内臣的,每年都会收到一些外官的礼物。石越每年冬至与端阳的礼物,便是他远在杭州之时,也是从来不曾少过的。虽然礼物都不重,不过是一点特产之类,但是内臣中,都感念他这么一点心意。”

曹太后瞥了他一眼,道:“张严,你也收过石越的礼物?”

“老奴的确收过。熙宁宰臣之中,不送礼的只有文彦博、唐介、王安石、司马光几个人。其实这也是惯例,连韩琦和富弼,在仁宗的时候,听说也送过的。不过老奴却没有资格收罢了。”张严自从仁宗朝宫中之乱起,就跟在曹氏身边,自然知道面前的太皇太后,是不可欺瞒之辈。

“唔。”曹太后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为何不替石越说话?”

张严笑道:“外臣们送礼,是前朝的书看多了,图个平安无事。却不知本朝祖宗家法,远胜于前朝。老奴收礼,只是贪了这个便宜,也是怕不收礼反惹人嫉恨之意。并非是收了礼就要替他们讲话的。娘娘一向知道老奴,却是再没有那个胆子,敢去议论朝政,品评大臣。”

曹太后点了点头,道:“你跟了我几十年,不要在老了的时候,把名声毁了,还把身家性命也搭上。不过若由此看来,结交内臣亲贵,倒也不止石越一人。只不过这一层上面,石越终是差了司马光与王安石一筹,也不及文彦博。”

“内臣们见了文相公,腿都有点打颤,谁敢受他的礼?其实便是相公们的礼物,也没有人敢当真全受了,必是礼尚往来。不是都知、押班,也不会有份。内臣们也怕两府的相公,若真的犯了事,被一剑斩了,到时候只落了个白死。”

“你还算是个明白人。”曹太后躺下身子,道:“昌王的‘病’,好了没有?”

“还没好呢。”

“有人去‘探病’么?”

“倒是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不过昌王府这么大,纵有个人进去,别人也未必知道了。”

“若没有别人去探病,过两天他病还不好,你就带我的旨意去探探病。”曹太后冷冰冰地说道,缓缓闭上眼睛,道:“我困乏了……”

“是。”张严却并没有告退,直直站立着,没有动。

曹太后半晌没听到动静,略觉奇怪,闭了眼睛问道:“张严,还有什么事么?”

“是有一件事情。”张严的语气略带迟疑,“只是老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便是。”

“有人看见,有人看见柔嘉县主,在今日六更左右,去了尚书省……”张严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饶是如此,声音还是有点发颤。

“你说什么?”曹太后霍的睁开了眼睛,严厉的目光逼视着张严,道:“你再说一遍。”

“有人看见柔嘉县主,在今日六更左右,去了尚书省……”

“她去那里做什么?尚书省谁当值?”曹太后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不知道县主去那里做什么,尚书省昨晚是石越当值……”

“胆大包天!”曹太后气得身子直发抖,好半晌才说道:“柔嘉是怎么进宫的?”

“她昨晚陪皇后下棋,宿在皇后宫中。一大早,皇后不见了她身影,就差人去找,结果有人说……”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皇后已经让知情的人全部缄口。算上奴才,不过四五个人。”虽然知道太皇太后不至于杀自己灭口,但是说起这种宫闱之事,张严还是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在尚书省呆了多久?”

“不到十分钟。很快就出来了。后来就出了宫。”

“去了哪里?”

“不知道。”

“此事关系到皇家的体统,不可外传。”曹太后毕竟是见过各种世面的人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是从她微微抖动的手臂,可以知道她的震怒并没有平息。

“老奴知道。且这件事,当是柔嘉县主一时好玩。”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外传。”曹太后严厉的望了张严一眼。

张严哆嗦了一下,道:“奴才明白。”

“你去把邺国公叫来。”

“是。”张严不敢再在慈寿殿多停,立时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当天晚上。邺国公府后门。

柔嘉牵着白马,哼着小曲,轻轻叩了几下后门的门环。如往常一样,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但是柔嘉却怔在了门口,因为站在面前的,不是柔嘉的丫环,而是一脸怒容的邺国公赵宗汉。

“爹爹。”柔嘉眼珠儿一转,灿然笑着,张开双臂,扑向赵宗汉。

赵宗汉万万料不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来这一手,又是恼怒,又是怜爱,心中顿时一软,几乎就要硬不下心去责罚了。但是慈寿殿太皇太后的严辞切责,却让赵宗汉心中一凛,勉强硬起心肠来,一把拉开柔嘉,板着脸说道:“你随我来。”说罢转身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柔嘉吐了吐舌头,像小猫似的紧紧跟在赵宗汉的身后,一只手还紧紧拉住赵宗汉的衣襟。

到了书房,赵宗汉吩咐一声,把所有的下人全部打发出去,只余下他与柔嘉二人。这才看了柔嘉一眼,道:“十九娘,你跪下。”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着从所未有的严厉与冷淡。

柔嘉此时早已发觉情势不对,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因笑嘻嘻的跪下,道:“爹爹,不可打得太重,会很痛的。”

赵宗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本来就最没有威严的一个人,竟是被柔嘉弄得无可奈何。好半晌才又硬起心肠来,冷冷道:“你最近都在胡闹什么?”

“女儿何曾胡闹?不过是去陪十一娘和圣人下下棋,有时候也去蜀国公主那里玩玩。”柔嘉对付自己的父亲,早就驾轻就熟。

“是么?”赵宗汉冷笑了一声,道:“你就没去过尚书省下棋?”

“什么尚书省?”柔嘉心中暗叫糟糕,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天真地问道。

赵宗汉见她神色,若非知道太皇太后素来英明,几乎要被她骗过,以为她是被人冤枉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须知尚书省那个地方,没有诏令,连他也不敢随便去。他女儿倒好,六更时分居然大摇大摆去了尚书省。完全是把皇家的种种忌讳,朝廷的各种礼法都不放在眼里。想到自己在慈寿殿被太皇太后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惧又怕,又惭又愧,赵宗汉不由怒气上涌,厉声喝道:“你还要抵赖么?连太皇太后都知道了。”

柔嘉眼见父亲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早已知道此事难以抵赖了。但是却不料竟然惊动了太皇太后,不由大吃一惊,急道:“女儿只是去玩玩。”一面偷觑赵宗汉的脸色,一面低声问道:“不会连累别人吧?”

她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却是把赵宗汉的火气全部激了出来。赵宗汉涨红了脸,粗着脖子瞪着柔嘉,冷笑道:“是啊,现在还担心会不会连累‘别人’呢!我的宝贝女儿真了不起,柔嘉县主,你就敢去尚书省玩?你怎么不去明堂玩?你怎么不去太庙玩?!”

柔嘉见父亲如此模样,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作声。

“赵云鸾,你听好了。太皇太后旨意,从今日起,无诏不准你进宫,不准你离开邺国公府一步。我已经让人收拾了一间院子,你就去那里闭门思过,每天陪陪你母亲。”赵宗汉一口气说完,又道:“从明日起,你每日抄一百页的班昭《女诫》和长孙皇后《女则》,抄不完,就不要吃饭。”

柔嘉几曾见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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