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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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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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遵裕却听得瞠目结舌,大摇其头,道:“家讳倒也罢了,这御讳如何犯得?我虽是个武臣,亦知道主尊臣卑,天经地义。”

包绶眉毛一挑,正要说话,却见一人走至阁外,高声禀道:“禀石帅、高帅,有神锐军第二军第一营都指挥使致果校尉刘昌祚、指挥使御武校尉吴安国、第五忠、高伦,神锐军第一军宣节副尉文焕求见。”

石越与高遵裕都吃了一惊,神锐军第一军与第二军整编完毕不久,因为神锐军是四步一骑混编军,刘昌祚的第一营是骑兵营,建制完整,堪称渭州最精锐的部队。他营下五个指挥使,除吴安国与第五忠之外,都是在西线经历过实战的勇将;而吴安国与第五忠,前者因为几次在演习中表现出色,甚至屡屡击败其长官王厚,在骁胜军中颇为出名,因为其桀骜不驯,让王厚又气又爱,刘昌祚想尽办法,才把他调入旗下;而第五忠则号称是讲武学堂第三期的“飞将军”,听说本是河北弓箭社的一个头目,后来征募入禁军,累立功劳,这次远调西线,传说是得罪了人,但是他在讲武学堂打下的声名,连高遵裕都听说过。这刘昌祚带着三个指挥使跑到柳湖来求见,已经很不寻常。而更不寻常的,则是第一军的宣节副尉文焕,居然会出现在渭州。第一军是李宪的部队,文焕早在骁胜军之时,便已经是王厚的爱将。这个武状元亲自跑到渭州来,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石越正要开口,准备换间房间接见刘昌祚等人,却见石梁急匆匆走了进来,禀道:“禀学士,何畏之先生求见。并有帅府递来的公文。”

见此情形,在场如包绶等人,连忙纷纷起身告辞。不多时,阁中便只留下石越、高遵裕等数人而已。高遵裕吩咐撤了宴席,石越又让潘照临至另间相陪何畏之,方将刘昌祚等人与送公文的军官召了进来。

顷时,众人进入阁中,行礼已毕。送公文的军官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封漆木匣与一封密封书信,双手捧起,道:“禀石帅,下官奉命,送达枢密院文书与章祭酒书信。幸不辱命。乞石帅赐回单,以备缴令。”

石越点点头,道:“辛苦你。”早有人接过木匣与书信,递给石越,石越验过火漆与封印,方写了回单,道:“你可去领了驿券,回帅府再领赏。”

“谢石帅。”那军官双手接过回单,收入怀中。又道:“京兆府风闻石帅遇袭,一城震骇,虽然已经辟谣,但是丰参议曾嘱下官,要请石帅早日回府,以安士民之心。”

“我知道了。”石越应了一声,却并不回复何时回京兆府。那军官也不敢追问,只记下石越的回答,便告辞道:“下官告退。”众人目送他退出阁中,高遵裕看了放在石越旁边桌子上的匣信一眼,问道:“石帅,要不要先看文书?”

石越瞄了一眼木匣,笑道:“并非紧急文书,不必急在一时。先听听刘将军有何事吧。”

“是。”一个洪量的声音在阁中响起,几乎吓了石越一跳。却见刘昌祚跨前一步,朗声说道:“禀石帅、高帅,下官来此,是来请战的。”

“请战?”石越不觉愕然,问道,“请什么战?”

刘昌祚直视石越,高声道:“下官听说袭击石越的叛蕃是西夏人主使,西贼敢在我渭州兴风作乱,岂非欺人太甚?实是欺我大宋无人。下官请石帅、高帅许下官率本部兵马,奇袭天都寨,给西贼一点厉害看看。也为石帅报仇,为高帅雪耻。”

石越与高遵裕大吃一惊,高遵裕站起身来怒道:“刘昌祚,你莫非疯了?岂敢如此自大?”

石越亦道:“刘将军,天都山有党项重兵把守,你那点骑兵去攻击,只怕见不到天都山。”

刘昌祚回头看了吴安国一眼,吴安国立时上前一步,向石越与高遵裕抱拳为礼,眼睛却是望着天上,冷冷道:“禀石帅、高帅,下官与御武校尉第五忠、高伦已去过一次天都山了。”

高遵裕瞪大双眼,厉声喝道:“天都山是西夏重地,防患何等严密,你胆敢欺骗本帅?”

吴安国冷笑道:“亦不过尔尔。”

高遵裕见他说话如此无礼,顿时作色,怒道:“你敢黄口白牙?是谁给你将令,让你去天都山的?你又知天都山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子?”

“为将者,不可不知地理。下官既然驻扎渭州,天都山之敌是渭州最大威胁,若不敢去亲自察看地理,枉为大宋武人。以下官之见,天都山若在元昊之时,或有所称道者。至于现在,若是高帅能给第一营配备四千枚霹雳投弹,再让包顺部在威德关方向佯攻诱敌,下官敢立军令状,定将天都山烧为平地!”吴安国说话之间,下巴微抬,神态不可一世。

高遵裕听他大言无忌,不由嘿嘿冷笑,道:“等你有朝一日为渭州太守,再来行此妙计不迟。”

刘昌祚素知吴安国脾气不待人见,却不料他在石越与高遵裕面也敢如此无礼。他哪里知道吴安国见石越是文官、高遵裕是外戚,心中十分不屑,此情见于颜色,自然说话就不会客气。这时他见高遵裕动气,忙欠身道:“高帅息怒,吴安国与第五忠、高伦的确曾经去过天都山,并且绘制了地图。下官等在营中推演,思得一策,下官以为,虽然冒险,却是可能成功,请石帅、高帅能听下官说完。”

高遵裕早不耐烦,正要呵斥赶出,却听石越已先说道:“刘将军请说。”高遵裕无可奈何,心中暗怪石越不懂军事却还要瞎掺和,却也只能耐着性子来听刘昌祚的作战计划。

刘昌祚见石越许诺,顿时大喜,他知道石越是文官,未必熟悉渭州一带的地理。便向第五忠与高伦使了眼色,二人立时会意,取出一幅地图来,在厅中张开了。刘昌祚指着地图讲解道:“天都山实为夏人侵宋根本之地。其山有夏主行宫,每次夏人入寇,必先至天都山点兵,然后议定攻击方向,整个陕右,皆受其威胁。而本朝自熙宁以来,朝廷已巩固德顺军、镇戎军防线。骑兵自德顺军沿界出发,至天都山下,快则一日,慢则一昼夜。其间虽然有逻卒城寨,但是以吴安国三人之亲身考察,不足二千人的骑兵,完全可以避开敌人的寨子,直扑天都山。天都山驻军有一万人左右,我军可在镇戎军大张旗鼓,摆出沿葫芦河川进攻的架势,下官以为,西贼绝想不到我军会攻击天都山,必分兵去救。若能使驻军减至六千左右,虽然是以一敌三,但有霹雳投弹之威,且是出其不意,攻下天都山,焚夏主行宫,易如反掌。得手之后,我军亦不停留,立时撤走,全身而退,亦非难事。”

刘昌祚刚刚说完这个充满了冒险精神的作战计划,石越正在思索,高遵裕已是不住冷笑,问道:“若是西夏人不分兵,又如何?”

“若不分兵,只得伺机而动,若其有备则退兵。但是下官以为,夏人断无不分兵之理。本朝数十年来,不曾兵临天都山下,彼辈岂能料到我军会如神兵天降?”

“神兵天降!哼!近两千人的骑兵,自德顺军出发至天都山,指望不被西夏人发现,真是白日做梦。”高遵裕觉得这个计划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石帅、高帅。”刘昌祚没有理会高遵裕话中的嘲讽,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是奇计。奇计能成功,需要熟知敌我心理,需要保守秘密,也需要一定的胆量与运气。此计若能成功,则是我军对西夏几十年来未有之大捷,必能打击敌人锐气,提升士气。若是败露,骑兵突围回境,虽然会有所损失,但绝不会是完败。除非敌人能料到我军之进攻,预先设伏,但是下官以为除非诸葛武侯再生,否则绝无可能。”

高遵裕正欲断然否决,忽然看见正在沉思的石越,心中一动,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反不怀好意地问道:“石帅的意见如何?”

石越闻言,抬头看了高遵裕一眼,微微一笑,转头向刘昌祚说道:“刘将军,本帅是文臣,若道临阵决断,攻坡拔寨,非本帅所能。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故将军之策是否可行,本帅暂时不能决断。”众人不料他坦陈“不能”,不由都是一愣。吴安国更是嘴角微扬,不屑之情见于言表。却听石越又继续说道:“但是为大臣者,可以不知战阵,却不可不知战略。为将者,临阵杀敌,所向披靡,攻必取,战必克,此只得谓通战术,是为大将之才,而不可谓名将之材。名将者,必知兵者国之大事,上兵伐谋之道。”

“迂腐酸词。”在场几个人的心中,都不由同时冒出这个词来。

石越却突然问道:“刘将军可知道什么是战争?”

“什么是战争?”刘昌祚不觉愕然,答道:“战争不过就是杀敌而已。”

“非也。刘将军目下不能为名将,是不知战争之道。战争的手段是杀敌,但其目的并非杀敌。战争是要达成一定的目的。目的有大有小,但是任何小的战争目的,都要服从于整个国家大的战略目的。一切战斗,都只是达成这个目的手段,所以古今以来,有虽败犹胜者,有虽胜犹败者。能促成战略目的的实现,即便是败了,也可谓之胜;若影响了战略目的的实现,即便是胜了,也是败了。名将的素质,不仅是要能攻必克,战必胜,而且还要懂得从整个国家的大局来权衡每一场战斗的意义,而不是追求一场战斗的胜利来谋求爵赏。”

石越这番话说出来,高遵裕似懂非懂,第五忠与高伦不知所云,但在刘昌祚与吴安国以及站在一旁的文焕的耳中,却犹如一声惊雷,直接击开了他们以前曾未想过的领域。刘昌祚恭谨地向石越行了一个礼,道:“下官谨受教。”吴安国的脸色,也变得恭顺许多。文焕却笑道:“怪不得古之名将,出则将,入则相。其实本朝亦有一二之人,懂得石帅所说的道理,只不过从未能说得如此透彻明白。”

“哦?”

文焕又笑道:“这就是学生受命来见山长的原因。只是不料竟与枢府公文、章祭酒的书信同时到达。请山长先拆阅枢府公文与章祭酒书信,学生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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