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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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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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渐趋稳定,很快便要收到成效。一旦大哥去位,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湖广之经略,难免前功尽弃。朝廷在湖广,只能是劳民伤财,徒增怨恨。陕西路的驿政改革,大哥在信中曾与我说,此事之重要,还在开发湖广之上。其后一系列措施,将牵涉到更重要的举措。如果此时中断,耽误的时间,不知道会有多少年。还有西夏,大哥对西夏布局,已非一日,此事若无大哥主持,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夫君。”金兰轻声唤道,打断了唐康的“演讲”。她凝视着唐康,目光中有尊敬、有喜爱,也有担忧、迟疑。终于,金兰轻声说了出来:“我会全力助你。”

唐康有点讶异地望着金兰,没有说话。他几乎在一瞬间,就警醒起来:一个高丽女子,说她要全力助他。哪怕她是他的妻子,这句也显得十分的不自量力——但问题是,唐康从金兰的语气与神色中,却没有感到半丝的不自量力。他几乎是直觉的知道,自己的这个妻子,有资格说这句话。他默默的望着金兰,等待着她继续解释。

“但是我也有一个请求。”金兰回视唐康,诚恳地说道:“我希望夫君能帮助高丽。高丽君臣都以为,契丹甚至比叛乱之前更强大。如果没有大宋的帮助,高丽即便不会灭国,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不愿望看到我的同胞惨死在夷狄的弓箭下……”

唐康凝视金兰,仿佛从来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妻子一般。许久,他忽然笑道:“高丽亦有职方馆么?”

唐康的话如刀子一样刺入金兰的心中,她的脸色立时惨白。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半晌,金兰迎上了唐康锐利的目光,平静的说道:“夫君若要杀我,此时便可动手。”说完,她闭上双眼,低声说道:“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夫君,但我也绝不会背叛高丽。”

“以你的聪明,自然知道我不会杀你。”唐康的话中,带着冰冷的讥刺,“如若你是奸细,贤妃娘娘自然逃不脱干系。而最初主张其事的是我大哥,也绝对脱不了责任。”

“我……”

“高丽与大宋虽然不接壤,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若仅仅是为了帮助高丽不为契丹所灭,你一定不肯和我说如此重大之事的。”唐康的笑声如此的平和,仿佛是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在说话,但是听在金兰的耳中,却又是那么的刺耳,每句话都似乎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她的心中。“嗯,让我猜猜看……一定是国原公遇上了什么困难,有用得着江华岛的驻军之处……”

金兰努力抑制自己几乎控制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正视着唐康,迎接着他带着讽刺的目光,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正如夫君所料,国原公需要大宋帮助,才能顺利继承王位。但是,夫君也应当知道,诸王子中,唯有国原公继承王位,高丽才可能是大宋忠心不二的藩属。”这句话说出之后,金兰便知道,她与自己的丈夫之间,从此永远都有了一堵打不开的墙。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有自己要忠于的对象。

“忠心不二么?”唐康低声笑了起来,“既是如此,我会通知少游,他会知道要站在谁的一边。”

“奴家替国原公,谢谢夫君。”金兰就在马车之内,盈盈拜了下去。

当时通讯远不发达,自高丽开京至大宋汴京,往返至少需要数月,主导大宋对高丽政策的,实际上就是大宋驻高丽的使节秦观。大宋政事堂与枢密院除了能限定秦观外交大概的方略之外,便只能通过正副使节、江华岛驻军长官以及杭州知州之间互相监督等方式来维持自己的控制力。因此,身为大宋派驻在高丽半岛的最高职位的官员,秦观的行动有相当的自主性,他对高丽半岛的影响力几乎可以说是决定性的。而金兰自是非常明白,秦观是不折不扣的“石党”,与唐康更是私交甚密,只要唐康的信件能及时送到秦观手中,国原公就可以得到大宋的支持,从而在高丽内部的政治斗争中占据主动。

唐康的目光在金兰的脸上游移,眼中讥讽之意更浓,道:“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如何全力助我了。”

至目前为止,高丽国是唯一一个被大宋朝廷允许在汴京与杭州两处派驻常驻使节的国家。其余诸国,辽国的使节是在大名府,交趾以及南海诸国有常驻使节的都是在广州(不过实际上,交趾在汴京是有非正式的常驻使节的——那便在白水潭学院以及蕃学的留学生),而大理国始终是保持着定期朝贡的习惯,日本国虽然因为种种因素,部分开放了与大宋的贸易,但保守封闭的平安朝因为不希望宋朝有官方的使者常驻日本,所以也没有派遣使节前来大宋驻节。至于西夏,虽然屡次希望得到与辽国相同的待遇,要求能在陕西的京兆府设立常驻使节,但是处于战略攻势的宋朝却没有这个兴趣理会西夏人的要求——虽然职方馆很希望有个机会能光明正大的入驻灵州甚至是兴庆府,使情报刺探与传递更加通畅,但是职方馆基于功利性的希望显然不可能得到满足,因为宋朝朝野更趋向于认为西夏之土地,不过是暂时分裂出去的国土,而西夏政权不过是时服时叛之叛逆政权。

因此可以说,高丽国对大宋而言,实是与众不同的盟邦。但即便是如此,高丽国在汴京的使者加上仆从,限额亦不过只有十二人而已。而且还处在兵部职方司严密监控之下——身在枢府的唐康虽然不知道职方司做事的方式,但却也曾听说过一个在汴京广为流传的笑话:职方司每天都有一份情报分析准时递至兵部尚书吴充的手中。某日送至兵部尚书大人案上的情报分析中,堂而皇之的写着:“高丽副使某,疑有便秘……”其后面便是一长串的对该副使如厕时间与情况的分析。后来吴充还好意派了一位医者去替那位副使诊治,果然发现他有便秘的毛病。

所以,唐康也是十分的好奇,金兰究竟要如何来全力助己——难道高丽人还有深藏的间谍存在?

“夫君放心,高丽小国,自保不暇,并没有实力来组建职方馆。搜集大宋的山川地理,各地人物与驻军之情报,对于高丽,亦毫无用处。”面对着丈夫无声的讥讽,金兰的眼中,露出倔强的神色,在话语中隐隐回敬着唐康的讽刺。

“是么?”唐康淡淡地应了一句。他自然不会相信金兰的话,从杭州至汴京,高丽使者经过的路线正好是大宋最腹心的地区,虽然高丽没有实力入寇大宋,但高丽同样有亲契丹的势力。收集这些情报,高丽向契丹献媚也好,讨价还价也好,都是有用的筹码。但这些话是没有必要多说的。

唐康的马车还没到学士巷巷口,远远便见着巷中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骡马车乘,还有一些伴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话——虽然不断的有官员士子沮丧的从巷中出来,但是进入学士巷的车马却是更多,学士巷中竟是排起了长龙。唐康知道这些都是想求见石越的,他不欲多惹麻烦,便悄悄吩咐了车夫,绕道从后门入府。

携着金兰笑嘻嘻走到石越住的院子前,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亲兵,侍剑却盘腿闭目,坐在门边的一处草地上打坐。唐康不禁失笑道:“侍剑你何时竟入了程正叔门下?”

侍剑听到声音,睁开眼来,见着唐康与金兰,忙起身拜道:“见过二少爷、成安县君。”

“一家人,何必拘礼。”说话之中,唐康与金兰已到了侍剑面前。

却见侍剑早已直起身来,笑道:“礼不可废。因公子在内里歇息,左右无事,便炼炼气。前些日读到大苏大人的《胎息法》,说起炼气的好处。听说是当日欧阳文忠公得了足疾,医也医不好,还是有个徐道人教文忠公炼气,才得痊愈。文忠公把这法子又教给大苏大人。苏大人日常修习,试行一二十日,精神便觉不同,我想有这等好处,不妨也试试……”

金兰见侍剑说得眉飞色舞,忍不住扑哧笑道:“虽没拜入程正叔门下,却成了苏门信徒。难不成侍剑竟是想成仙?”

“县君说笑了。”侍剑笑着吐了吐舌头,道:“我去给公子通报一声。”

“且慢。”唐康伸手拦住转身欲入院中的侍剑,低声笑道:“先让大哥歇息,晚点再见,我们先回房等等无妨。”又压低了声音,笑问道:“门外车水马龙的,又是哪一出?”

侍剑停住脚步,笑道:“已经闭门谢客了。只因许多人听说公子见了司马相公,便都存了侥幸,名帖流水价的送进来,推也推不掉。”

“这为的又是何事?难道便不能等一天两天么?”唐康只觉其中十分蹊跷,却一时没想通其中的关节。

侍剑笑着摇摇头,却是闭口不言。

金兰抿嘴一笑,轻声道:“夫君怎的便想不到?无非是为了西夏和战罢。若是他事,见大哥闭门谢客,总是要走了,等一两日再来说也不急。唯独此事,明日皇上召见,想必便要问计,只待大哥一言,多半便能帮皇上定下心意。这是十万火急之事,又有谁能等得起?何况大哥见司马相公的消息传来,朝中还不知多少人着急呢。”

唐康被金兰点破,又见侍剑眼中有笑意,已知金兰所说不差。若是平时,不免要在心中以青眼相待,但此时却只觉有说不出来的味道,喉咙微微动了下,终于只是淡淡笑道:“原来如此。”

金兰眸子中闪过一丝黯然,脸上却也一般地笑容如旧,笑盈盈望着唐康与侍剑。

唐康又笑着向侍剑颔颔首,正待与金兰一道先行离去,却见从院中闪出一人,身着灰色棉布长衫,腰间随意的束着一根丝带,眼帘低垂,嘴唇抿紧,原来竟是潘照临。门边的亲兵见着,早已一齐行礼,唐康也忙抢上前去,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弟子礼,笑道:“先生别来无恙。”金兰也忙恭敬地敛衽行礼。侍剑却只是在后面微笑着行了个常礼。

潘照临见着唐康与金兰,微微颔首,算是还礼,道:“康时与县君都进来吧,公子已等了许久了。”

“大哥醒了么?”

潘照临只懒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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