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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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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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养活,老头子脾气来了,拿起棒子就打得狠劲,心里终究是不敢的。田烈武不由得很羡慕自己的族叔田琼,他是王韶手下的一员大将,现在正在熙河边上一刀一枪的和那些夷崽子们拼前程呢。前一段听说王将军招降了包顺一伙,现在应当开始大战了吧?

想到那金戈铁马,鼓角峥嵘,田烈武身上的血液都热乎起来,真是羡慕呀。可惜当了兵还要黥字,好像囚犯一样,挣再大的军功也难免被人看不起,自己想要说服老头子,还是别开这个口为好。想到这些,他又不由有点意兴阑珊。还是叫几个人去大相国寺边的酒楼喝两盅,听听那说评书的讲讲三国隋唐过瘾。怎么关老爷子那时候,当兵的就这么好呢?只要当上将军就能万人景仰,和现在全然不同。

田烈武买不起马,平时骑马,都是骑公家的过过瘾,这时候便先回了家,换了便装,揣了一块腰牌,出门叫了几个伙计,一道往大相国寺走去,进好的酒楼他们是没有这个钱的,只能随便找个热闹一点的店铺,叫几个下酒的小菜,一边喝点老酒,一边天南海北的扯谈。

一个叫贾胡子的捕快见田烈武闷闷不乐,满腹心事,因开解道:“田头,有什么好烦的?那案子破得了就破,破不了就算。有什么要紧,你还看不透吗?”

田烈武也不去理他,猛的喝了一口酒,恨声道:“一点头绪都没有,砸了我们开封府的招牌。”

旁边一个叫吕大顺的捕快笑道:“我说田头,用得着那么较真吗?你没看出来陈大人根本没有想破案的意思吗?”

田烈武瞪了他一眼,“这话别乱说。”

贾胡子哂道:“田头,就你认真。说真的,有什么呀?你去过酒楼吗?听那报博士读读这两天的报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本来这事算完了的,不了了之,结果洛阳有家什么报纸又捅出来了,所以赵官家和王相公才急,陈大人又来催你。陈大人还是想拖。”

田烈武瞪大眼睛不信,意思是你怎么知道这些,他平时是很少去酒楼,“报纸”这东西,听是听说过,但没认真听过,更不用说读了。过日子嘛,要节省,一天几文钱,积起来也能办大事,他更不会去买。

吕大顺笑道:“田头,和嫂子也别太热乎,偶尔去去酒楼也不会错,长见识。桑公子说服东京一百家商号掌柜,一起出钱办了一百所义学,陈大人还请了皇命嘉奖呢,我家三哥就进了义学,说起报纸,他比我强。那上面什么都有,听听,长见识。”

贾胡子也笑了:“说来也巧,我也是我家那小子从义学回来吹,才想起去见识见识。桑家公子倒是好人,要不然我也没想过要送我家那小子上学。龙生龙凤生凤,我儿子没有中进士的命,但识几个字总是好的,不至于做睁眼瞎。”

田烈武才二十四岁,他老子生他就生得晚,他结婚又晚了一点,才一年多,老婆肚子还没有动静,自是不知道这些事。因听贾胡子这样子说,便笑道:“那也不一定,家境贫寒能中进士的人多着呢。你家大哥我看就挺有出息的,将来中了进士,也是光耀门楣,比我们这些舞刀弄枪的要强。”

贾胡子笑道:“你又有所不知了,桑公子办的义学,和平常的私塾不一样,小子们除了读书识字,还教算术格物,好像还有马和弓,逢双日就要骑马练箭,还学剑术之类,说要文武全才才是英雄。像我们这些人,说起来也就是田头你文武全才了。”

田烈武听他说义学有这些名堂,本也蛮惊奇的,没想到贾胡子居然说自己“文武全才”,一口酒下去差点给呛着,“你真是不长进,我就识几个字,会写几封信,也叫文武全才?说出去笑掉人大牙。”

贾胡子红了脸不说话,他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便是“开封府”三字,连在一起他就认识那叫“开封府”,要是拆开了,他一个都不认识。田烈武能写信,还看过书,在他看来,的确是“文武全才”了。他实则也是因为自己不识字,所以桑充国一办义学,他立即把就儿子给送了过去。

三人冷了一会场,各自喝着闷酒。

忽听田烈武似自言自语地说道:“究竟是哪个龟儿子偷了配方呢?”

吕大顺冷笑道:“田头,别想了。你家世代捕快,回去问问你老爷子,看看他见过什么飞仙剑侠没?我做了捕快十多年了,各地也跑过,什么案子没听说过?可真像军器监防得那么严的地方,说外贼有这个本事,那是唬老百姓的。”

田烈武心里一震,“若是有内鬼,偷这个火药配方有什么用?”

“是啊,偷这个火药配方有什么用呢?按理说,感兴趣的也只有那些胡狗子了,可是各国使者我们都盯得死死的,皇城司也没有消息。没见过可疑的人和他们接触,除非是朝廷中人,那我们也查不到。”吕大顺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敢说。

“要是有人偷了配方,根本不是想卖给敌国,只是偷偷烧掉,你们就算把夷人盯得再紧,也没有用吧?”

“谁?”田烈武迅速把目光锁定一个白袍儒服的男子,那个男子坐在靠墙的一张桌边上,自顾自地喝着酒,虽然是在这种市井嘈杂之地,可是他身上散发的那种气质也能让人觉得超凡脱俗。那个男子旁若无人的喝了几盅酒,理都不理田烈武一行人,就向外走去,似乎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他们存在一样。

吕大顺见他如此猖狂,正在发作,却被田烈武一把拉住,“不要冲动。”田烈武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个年轻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地说道。

送走蔡确之后,陈绎算是彻底明白了朝中各方的意见。

虽然蔡确没有明言,但是他的语气中,是想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的——可这可能吗?只要结案,就要上报大理寺复审,然后还有审刑院,还有中书省批驳——石越检正三房公事,就明摆着有一个刑房公事,这件事做得不漂亮,他随时可以发回来,要求重审。铁案,哼哼,铁案是这么好办的吗?

但是陈绎也不是傻瓜,他不比田烈武这样的小捕头,搞不清朝廷中的政治风向。沈括、孙固都不是白痴,军器监两个月就把账目烂成这样,固然一方面是因为军器监刚刚创建不久,账目混乱,但是很明显,肯定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后面操纵,他无法想像军器监中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火药配方失窃,陈绎做过现场勘查,外贼可能性为零,十二成是监守自盗——沈括不需要盗、孙固有必要盗吗?军器监中档案的看守,凡有可能接触的,都有嫌疑,一个个查吗?只怕这些嫌犯还没有查到一半,自己的乌纱帽就先保不住了。

皇帝在召见吕惠卿时,问到过此事。听说吕惠卿的回答是“内紧外松,欲速不达”,以这个八字为破案之要。陈绎冷笑着,这个“内紧外松,欲速不达”,表面上冠冕堂皇,说白了,依然是个“拖”字诀。这个办法也是他陈绎想要的,能拖一日算一日。但是吕惠卿和他陈绎毫无交情可言,他这样表达意见,要么就是他有意识在维护什么,要么就是他也在等待时机……陈绎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现在最奇怪的,倒是文彦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而受害最严重的石越却如同没事人一样,虽然说跑到江南西路去了,可是回来几天了,按理说应当有点动静了。

他却不知道对于石越来说,他在这件事上,已经是不可能再坏了,所以现在才“以静制动”,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最多是没有改善而已。他如果自己主动出击,反倒会把自己推到风浪口上,毫无必要。更何况便是石越本人也知道,这个案子破不得,如果破了,必然对会朝局产生极大的影响。而政治,首先要考虑的不是真理与公理,而是利益,他必须站在一个更全面的战略高度来考虑整局棋的下法。

“所有的人都想拖,除了文彦博。”陈绎不禁自言自语地说了出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么就如诸位所愿吧。”

报纸叫得再响,始终是报纸。文彦博不识好歹,只怕在朝中愈发的呆不下去了,他的日子指日可待。陈绎在心里冷笑。

计算着军器监案的陈绎,自然不会知道从江西回来后的几天,石越在做些什么。

把欧阳修《五代史》遗稿交给朝廷之后,石越向皇帝提出了一个要求——把三阁之内的皇家图书馆藏书按一定的手续分批分时段借给白水潭学院抄录副本,帮助白水潭学院建立一个图书馆,其中有价值的版本,在申请朝廷同意后,用来出版,利润白水潭学院与朝廷五五分成。至于欧阳修的《五代史》,自然是第一批之列。

赵顼没怎么想就答应了,这始终是一件好事。而且他最近对白水潭学院的印象渐渐变得好起来。

这件事说妥之后,石越就开始回中书省上班——不过连王安石也看出来了,这几天石越下班比较积极,而且一下班就走得没影,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要不是石越最近处理公务越来越熟练,估计王安石就想找个借口训他一顿了。

石越这几天的确处于兴奋之中。

在汴河边某处,一座隶属于三司盐铁司铁案的作坊内,建起了四五座高炉,工匠们按着设计好的图纸用耐火砖仔细地盖好这一对对的高达两丈有余的高炉,高炉两侧各开一个口,一个是水力鼓风器的风口,一个是出铁口。在高炉之旁,则是一米多高,形状低平,横截面近似扇形的平炉——相比高炉而言,这个建筑更加奇怪,不去说用耐火砖建造的一格格的蓄热室,就是这设计形状,工人们就根本没有见过——当时高炉炼铁技术已有相当的积累,所以对于研究者来说,高炉技术并不困难,无非是选焦与对耐火砖做一些试验罢了,最重要的是鼓风机的改良。另外就是高炉的容积太小——所以研究者们设计了双高炉。但是平炉炼钢技术和没有被最后采用的转炉炼钢技术就让研究者们吃过无数苦头——最典型的是用固态燃料试验时,有时候炉渣会阻塞蓄热室,从设计到改良平炉的构造,研究者们付出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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