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凌云志- 第108部分

服食一枚丹药补充灵气后，林峰正转身看向身旁的沈定然，问道：“定然兄，你还有事吗？”

沈定然也服用了一枚丹药，面色渐渐红润起来。他听到林峰正说的话，轻轻叹口气，目光移向飘雪的天际，道：“兄台既然已经胜过我，自可把姐姐带走。我不会再说一句阻拦的话。”

林峰正听出他话语中的一丝悲凉，便问：“定然兄有心事？”

沈定然点头，道：“我没能成功护送姐姐到柔国，有辱君命，必然会受到严厉的处罚，此生仕途很可能就此终结，再也不能为国尽忠，此为第一等伤心事。”

林峰正听沈定然话中之意，似乎心中的伤心事不止一件，便耐心地等他说完。其实林峰正早想就在此时冲到车队中，带走沈夙然，与她远走高飞，然而事到临头却有些紧张，竟不敢踏出第一步，于是借听沈定然的话语来缓解自己的紧张，给自己与沈夙然的相见多一点准备的时间。

沈定然见他正耐心地倾听，于是继续说道：“姐姐和你走了，柔国定然不会甘心，虽然这里是在柔国境内，他们没有理由借机与朝廷开战，但一定会给朝廷找一些麻烦，让朝廷付出更大的代价，令朝廷利益受损，我向来看重朝廷的利益，此在我眼中自然为第二等伤心事。”

林峰正闻言沉默不语。他早知柔国人不会善罢甘休，但如今亲耳听到沈定然这么说，想到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心里难免有些难过。

沈定然看见他的表情，轻轻叹口气，道：“峰正兄台，姐姐同你走了，和你浪迹天涯，从此恐怕很少有和我相见的机会了。骨肉离散，天各一方，此为第三等伤心事。”

林峰正再度默然。

“兄台一定要好好照顾姐姐，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更不能做出辜负她的事。”最后，沈定然语重心长地嘱托道，“我回京后，可能会被贬谪到外地，希望日后你们在方便的时候能来看望我。这也算我一点小小的心愿。”

“好，我答应你。”林峰正点头说道，“夙然我会照顾好，我们日后也会去看你的。”

“谢谢！”沈定然面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他缓步走向自己的那匹高头大马，用尽力气攀上马鞍，轻轻叹口气，策马离去。

林峰正看着他的背影，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他已经知道沈定然刚才为了发动风雪冰天损耗了过多的灵气，修为因此倒退了两个境界——天极宗的修炼法门和凌云派不一样，他们以灵气为基，过多损耗灵气的同时会造成修为的倒退，好在天极宗道行境界的划分比凌云派复杂数倍，两三个境界的差距比凌云万象的一个境界差距还要小一些，然而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沈定然这一战倒退的两个境界不知要用多少时间才能重新修回来，直叫林峰正惋惜，同时也生出一点敬佩。见沈定然已经下了山岗，林峰正便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了远处。

山岗下，那条长龙般的车队还在缓缓前行，似乎并未受到沈定然林峰正比试的影响。林峰正遥望这车队，心里顿生一点感慨。此刻他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从车队中发出，落在自己脸上。他知道这目光属于谁，于是心中的激动更深了三分。

那个婉约，凄清的女子，此刻就在那车队中遥看自己，等待自己的到来。

多少月夜辗转难眠，多少梦里与君相见。此刻伊人就在前方，为何还不上前与她相会？

林峰正，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夙然，我来了！”

一步，接着一步，缓缓靠近沈夙然的车驾，林峰正心里的激动越来越难以平复，他仿佛看见了数年前自己暗恋她的情景，那时候他还单纯，没有心机，不知愁为何物——或许不该这么说，因为他曾为沈夙然而愁，为她而忧，为她饭不能入咽，为她夜不能入眠。

只有十数丈了，已经可以看见伊人如玉的面庞。林峰正脸上的泪水不断变成冰晶，又不断被新的泪水覆盖，早已被冰霜掩住了面容。他越来越靠近那华美的车驾，可他的速度却也变得越来越慢了。他身周，不管是沈定然手下的兵士，还是陈广禅赐给沈夙然的侍女，都不敢阻拦他，他们已经被他的气势所慑住，他们也不敢违背沈定然的命令，但他们没有动作的原因并非如此——他们也希望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场面。而林峰正，眼中只有沈夙然的容貌，视他们如无物，若他们阻拦自己，定会用最大的能耐将他们打飞！

此刻的沈夙然头戴金簪，身披狐裘，腰部佩着各式玉器，华贵不凡。然而在林峰正眼中她还是自己初见时衣着朴素淡然的沈夙然，她还是那个在汝阳王府和自己互诉心事的沈夙然。

四目相对，一切无言，一幕幕往事不断在脑海中浮现，二人同时泪流。

“夙然——”

“峰正——”

“我来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我，等你很久了。”她也只有这一句。

“嘭！”华丽的车驾应声碎做数片，卷起满地的积雪，让两个相恋的人的身影变得无比模糊。

近在咫尺，二人久久相望，然后同时踏前一步，拥抱在一起！

天长地久，永不相离！

“唉！”远处，坐在高头马上的沈定然静静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轻轻发出一声感慨，他此刻突然无比想念自己的夫人，多想和她这么相拥。

他身边，一身蓝衣的念君也发出了轻轻的呼声，她心里既为二人的相逢而感到欣慰，又生出一点伤感。这日以后，她该何去何从？她不想去想，可她内心总出现一个声音这样问自己。她轻轻叹口气，转身看向身侧的沈定然，本欲和他说上几句。然而她却发现沈定然的头已经侧向一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茫茫的雪地里突然出现一队五百来人的骑兵。

柔国军队！

章三十一：激战临

阿铁木尔托坐在一匹马上，看着前方相依相偎的林峰正沈夙然，面色变得极为阴沉。他大喝一声，策马向二人冲去。

他身后，柔国的铁骑尾随而至，向车队发起冲锋。

听到踏雪的马蹄声，拥抱的二人终于分开。他们脸上同时出现愕然的神情，齐齐向那方向看去，立刻把一切都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林峰正皱起眉头，问道。

沈夙然洁白的面庞上同样出现了一点茫然，她紧紧盯着阿铁木尔托出现的方向，道：“我不知道，他们来得未免也太巧了吧。”

林峰正脑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惊呼道：“莫非他们早就悄悄跟在这个车队后面了？”

“有可能。”沈夙然点头认同，“峰正，我们怎么办？走或者留？”

眼看柔国的铁骑一步步靠近这和亲车队，林峰正犹豫一下，叹口气，目中露出一点坚定的神色，道：“夙然，阿铁木尔托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要走了，只会连累定然兄。我不走，我要以自己的手去承担这后果。”

听到林峰正这话，沈夙然面上露出一点欣慰，她道：“我想的和你一样，我们就一起联手对付柔国军队吧。”

“好！”

“不！”沈定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身旁，他皱起眉头，看着沈夙然林峰正，摇头说道，“峰正兄台，姐姐，我看那柔国军队人多势众，我完全没有信心打败他们。你们留下来不会对胜负造成任何影响。但是若他们把我们打败了，你们想走也走不了，只能沦为阶下囚，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所以趁着现在你们还能走就快走吧！”

“定然！”沈夙然紧紧盯着沈定然，轻轻叹口气，目中满是坚定决绝的神色，她轻启朱唇，说道，“我是你姐姐，你的骨肉至亲，我和峰正都不会丢下你独自逃命的！”

“姐姐！”沈定然本想坚持自己的意见，但他见自己无法劝动沈夙然林峰正二人，又见柔国的铁骑即将攻到车队面前，林峰正沈夙然已经失去了最好的逃命机会，于是长叹一口气，无奈地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留下，然后策马冲到前方组织对柔国军队的作战。

“夙然。”林峰正看着沈夙然，用灼灼的目光询问她的意见，“我们上吧。”

“好的！”沈夙然伸出洁白如玉的纤手，紧紧见林峰正的手握住，坚定地点头，说道，“我们，拼了！”

于是二人执手飞上天际，然后齐齐坠入混乱的战团中。

沈定然果然是战场上的奇才，面对在人数上占据巨大优势的柔国铁骑没有丝毫惧色。他沉着地指挥着手下的兵士，结成一道道防线，硬生生拦下了柔国军队的冲锋。

这小队柔国骑兵本由阿铁木尔托指挥，但他此刻怒火攻心，只身冲入宁朝兵士团中，虽然连斩数人，却遭到这些兵士的包围，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指挥柔国骑兵。这些骑兵规模实在太小，没有其他适合指挥的人物来组织攻势，只能凭个人能力冲锋陷阵。所以他们虽然在战力上胜于宁朝的兵士，人数上也占尽优势，但还是不能压制住沈定然指挥下有条不紊进行防守的宁朝兵士。

况且宁朝军中有指挥才能的不止沈定然一个人，此时王老二也领命带着一支二十人左右的小队悄悄包抄到柔军身后，猛然发动袭击，一下斩断数十匹汗血宝马的腿。马上的骑兵本来还在冲锋陷阵，完全没想到有人会从身后对自己的马发动袭击，一个不注意就从马上跌落下来。这些人身在柔国军队的最后面，四周全是自己的同胞，一落在地上立刻被四周的马蹄踏中，一命呜呼。而王老二带领的这小队人都是轻装上阵，攻击的又是敌方的坐骑，动作十分迅速，撤退也极快，不到十息时间就已经退到数丈外，让柔国人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这群柔国人尚未从混乱中解脱出来时，王老二已经转移阵地，出现在柔军的侧翼，再度制造了更大的混乱。

于是沈定然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谁知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一个血红长袍的老者，乘着飞剑来到柔国军队上空，盯着沈定然看了一下，随手发出一道紫红色光芒，眼看就要把他击中。

沈定然面色立刻便了一下。他机警腾空而起，堪堪避过了这道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