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唯一(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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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唯一(父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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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李质朴跟著鼻青脸肿的连简到了工地,两人再不说一句话,分头干活。只是李质朴的背影里,似乎更多了一丝倔强和执拗,轮到吃饭时也是远远站著看连简盛了饭出来才进去吃,其余时间根本当连简是透明。

    这天晚上,李质朴拍了拍口袋,和饭後出去找乐子的几位大哥,拐进了小胡同。

    连简瞪著一双乌青的眼睛,只觉得天地倒错,仿佛那天被压在下面的是自己,浑身无力,手脚酸软。

    又一周後,李质朴领著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儿进了家门:〃妈,这是如芬。〃

    在李妈妈质疑吃惊的目光里,李质朴微红著一张脸解释:〃我,我女朋友。〃

    连简则於两个月後李质朴婚礼当夜,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正文 第6章

    李质朴想了一圈儿,终於把脑筋转回来了,胸口似乎还压著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他坐在床上,一只手搁在身侧,另一只手放在李刚的头顶,半天没有动过,这时才想起来收回手。谁知刚把手缩回来,李刚就不安地往刚才他放手的地方拱了拱,停了一会儿似乎还是觉得不对劲,又往那边拱了拱。

    李质朴看他拱了半天都快拱出被子了,只好又伸出手去拦著他,把被子掖好。李刚睡梦中吧唧了一下嘴又舔了舔薄薄的唇,才重新睡的安稳了。

    李奶奶在院子里拿淘米水浇花,看著有些浑浊的水渐渐渗进泥土里,她有种恍然的错觉,仿佛这世界是如此飘荡。直起身来时,眼前便是一黑。她心里知道对於一个已经进入老年的人来说,并不是好现象,却只在心里悲叹一声,站在原地直到眩晕的感觉渐渐消散,才直起腰回到厨房。

    心情大恶,夹杂著一点难以预知的未来以及现在的纷繁琐事所造成的恐惧,李奶奶放下盆,找出一只小板凳在厨房门口坐下,盯著院子水泥地上的一条裂痕,渐渐觉得院子里越发明亮起来,日头照著西边的院墙,隔壁的葡萄架上新叶子被晒得透亮。她心里盘算著等光线照到那条地上的缝就起来做饭,不知不觉,却挨著小桌子,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做了个梦,梦见了年轻时候跟孩子他爸相亲的场面,韶华当龄,即便梦境是黑白无声电影,依然津津回味。只是眨眼间便看见已经病逝的丈夫对自己怒目相对,似乎在责怪著什麽……会是什麽?自己年纪轻轻就守寡,半生凉薄,一世坎坷,还有什麽对不起你的?忽然丈夫的脸变作了当初那个被自己拦在院门外的少年,刀刻一般的深邃眉眼,神情悲戚如丧考妣。可是儿子躺在床上死活不肯见他,她也只能一边奇怪一边照儿子支支唔唔的说辞拦著那个人……

    渐渐的,眼前的人都消失了,却换了声响在脑子里炸开。不同於一般的声音都是外界传来,不想听就尽量堵起耳朵,这是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浮泛起来的声音,像是一锅沸腾的汤,不断在脑子里翻滚著吐出起泡。可是真的去听,用力地去听,偏偏又听不分明究竟是什麽声音,只是嗡嗡地乱响一气,李奶奶在梦里越来越著急,神智也渐渐清明起来,知道自己多半是魇住了,却浑身无力,挣脱不得。

    猛然浑身如同被捆绑了许久後被蓦然松开地泄了劲,李奶奶心里一喜,却发觉还在梦里一般,竟看见了孙子的脸,本来虎头虎脑的一个小孩,忽然笑起来,可是渐渐地那笑容变了样子,愈加狰狞,浑如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李奶奶浑身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院子里竟然一地的水,李奶奶抬抬眼,看著天上飘下来的雨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仿佛一颗心在水里浸泡得太久,起了皱,发了酸。

    雨更大了,劈里啪啦地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水泡破裂声。初夏的天气,原本清爽可爱宜人,究竟天气阴沈著,李奶奶站起来,有些没精打采地去择菜。

    过一会儿,李质朴从屋里出来了,也不避雨,走到厨房里蹲在李奶奶身边帮著择菜。李家的传统是君子远庖厨──李质朴的父亲是教师,而且教的是语文,从来奉行这条古训,所以李奶奶见他这样,虽然老怀安慰,却还是推他出去:〃不用你帮,去看著李刚。〃

    李质朴歪头看她,似乎从记忆以来从来没有和母亲这样亲昵过,父亲在世时都是父亲料理自己的生活,後来父亲病逝,才渐渐对一直互相忽略的母亲相依为命──只是母亲似乎并不喜欢孩子,总是沈浸在对於父亲的怀念之中。小学升初中和初中的几年,李质朴经常饿肚子,即便吃到饭,要麽是饭糊了,要麽是菜生了。

    李质朴的父亲原本是高高的个头,轮到李质朴长身体的时候,却偏偏饥一顿饱一顿,总长不高,今年眼见过了十八岁,还是只有一米七的个头,白白瘦瘦像根豆芽菜。好在少年多历练,现在脱了衣服,也看得见结实匀称的肌肉。

    此时李质朴蹲在妈妈身边,宛如一只大型宠物犬,歪著头,眨著微笑的眼睛:〃不用看,傻小子睡的欢实著呢。〃等了一会儿,见李奶奶不说话,只是把豆角一根一根地掐成小段,有些无奈地站起身,开了菜柜的门:〃妈,还有花生米吗?中午炸一盘吧?〃

    李奶奶并不抬头:〃上次剩的给李刚熬粥了,还有的──在壳里。〃

    李质朴就开了下面柜子的门,翻了一只蛇皮口袋出来,打开是半袋花生,就蹲在地上剥起来。

    〃你跟谁学的,小小年纪也开始喝酒?〃李奶奶想起滴酒不沾的李父,又看看身边大剌剌蹲在地上,上衣敞了两个扣子,裤子依然卷起来的邋遢样子,颇为不满。

    李质朴嘿嘿地笑,塞了一颗瘪的花生仁到嘴里咂摸:〃他们都喝,每次都拉我去,总不能老被人灌倒吧?〃

    〃你都跟什麽人喝酒啊?以前有个小孩,姓连的,他不跟你们一起干了?〃李奶奶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似乎冥冥中有什麽东西是自己已经知道的,却不能够点破,隔了一层糯米纸,看不分明却知道它一直亘在那儿,仿佛席面下的一粒米,硌。

    李质朴低著头,花生仁儿剥出来却丢进了李奶奶面前择剩下的菜里。李奶奶就愣怔怔看著他心不在焉地不断把花生米当垃圾扔到自己脚下。

    过了好一会儿,李质朴还是没回过神来,倒是屋子里猛然一声响动,接著,李刚憋足了劲儿的哭声传出来。

    〃不好,别是掉下床了!〃李质朴把花生壳到乘花生米的篮子里,大步跑进屋去。

    李奶奶颇有深意地看著他的背影,想了一想,终於颓然地叹一声,把一粒一粒的花生米都拣起来,又把花生壳都扔掉。

正文 第7章

    李奶奶第二天专门起了个大早,抱著睡眼惺忪的李刚破天荒头一遭去了住一条街的刘大奶奶家。这刘大奶奶是个话唠,家里四个子女个个有出息,在这条街上也算是好人家,刘大奶奶却还保留著从前在乡下的好传统:说媒。

    这条街上的小青年都让刘奶奶给说过了,独独漏了李质朴──原因不疑有他,李质朴不到十八岁就早早领了个小媳妇儿过来,刘大奶奶还专门去看过,一眼瞧见小媳妇儿的肚子不平坦,就笑笑出来了,跟自己闺女嘀咕:这个质朴啊,真是个转头!

    流言自此而起。所以虽然住一条街,李奶奶跟刘大奶奶偏偏不对盘,晚上凉风只要听见刘大奶奶的大嗓门在门外咋呼,李奶奶是铁定不会出门的,只在院子里泼了水,搬个小板凳和小孙子坐井观天而已。

    可是今天她却去了。

    惊得刘大奶奶把著门半天没敢认,过了许久才干干笑了一声:〃他婶子啊,来来,什麽风把您吹来了?〃让进们去,一双眼睛就盯住了李刚:〃李刚,哟,几天不见都这麽大了,来,叫声儿我听听!〃

    李刚迷瞪了半天,陡然有个人牵住自己的手一通呱啦,这时瞪大了眼睛,含著笑看著眼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半晌,听懂了刘大奶奶的话,小嘴儿一翘:〃奶奶。〃

    刘大奶奶大儿子生的是个闺女,小儿子最小还没结婚,这时先有个胖小子喊自己奶奶,顿时心怀舒畅,眉开眼笑,拉著李奶奶坐下:〃过一岁生日了吧?〃又问了许多家常里短,终於凑近了问:〃孩子妈……找不回来了?〃

    李奶奶淡淡地有些凄惨地笑了笑。

    刘大奶奶心里仍是犯嘀咕,究竟挨著多年老街坊的脸面,做了好人:〃那,质朴现在工地上,也挺不错的吧。眼看著再几年,李刚也上得学了。〃说著又拉过李刚肉肉的手掌来看:〃别说,李刚不到三个月就断奶了吧?还是你做奶奶的会照顾,看这长的,一点不比人家吃了足月的奶的孩子差!〃

    李奶奶清净的面容上此时才绽出一点光彩:〃质朴不知道听谁说的,说小孩儿要从小喝牛奶,所以李刚从小就没断过,身子底子也好,一年到头也不害什麽病。〃

    〃要不说你们质朴知道疼人呢!〃刘大奶奶眼睛忽然一亮,〃他婶子,质朴没想再找一个啊?〃

    〃谁知道,就在工地上胡混,也不常回来……〃李奶奶机警地瞧著刘大奶奶的脸色,生怕被瞧出什麽。可是她并不确定某些事,只是,李刚渐渐大了,家里有个操持家务的女人总不会错的。

    刘大奶奶心里明白几分,乐得顺水推舟做好人:〃质朴是个好孩子,看我老刘出马,给他找个漂亮媳妇儿来。〃

    〃长相倒是其次,就是……〃李奶奶低头看孙子,面有难色。

    刘大奶奶笑得爽朗:〃这也不怕,就是看你家质朴啥时候有时间,约来见一面?〃

    李奶奶受宠若惊:〃这麽说,嫂子你有现成儿的人选?〃

    〃那是,这个县城的闺女,老刘我心里有数!你当为什麽城里那些婚姻介绍所为啥开不下去,那是因为啊,有我这个老不要脸的给他们拉红线啊!〃

    李奶奶斯文一笑,低垂的眉眼间颇见凄凉。

    她低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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