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挂票 马三立 王凤山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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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挂票 马三立 王凤山演出本-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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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我说:“听多咱的信儿啊?”“听信儿!多咱剧场接不着角儿,你来。” 

乙 好嘛,这位是打补丁的。 

甲 把我气的!你怎么这么瞧不起我呀?你就信他呀?我非唱不可,我就唱! 

乙 你非唱不可,那不给人尚老板开搅了吗? 

甲 我搅和他干吗?我非得黄金大戏院呀? 

乙 哎……对。 

甲 我这艺术,我就一家剧场学的?真是!天蟾舞台。 

乙 天蟾大舞台?嚯?最大的。 

甲 对啦!本来定两天,我改三天。 

乙 比他多一天。 

甲 咱赌这气儿,戗这火。多演一天,我演三天。 

乙 演三天。 

甲 瞧他票价卖多少钱?跟他比着。打听打听,黄金戏院,他这怎么样?票价?一打听,尚小云那儿——八千块! 

乙 八千? 

甲 前排每座八千块!一九四五年。 

乙 可不多。 

甲 贵啦!大发啦!大发啦,高啦!价码高啦! 

乙 买个烧饼还一百块钱呢,尚老板卖八千块儿? 

甲 不值,不值。 

乙 太贱啦。 

甲 这不天坛舞台跟我商量了,咱这票价怎么定啊?我说那边多少钱?他说“八千。”那儿八千,一想啊,我这儿啊……甭犹豫,干脆! 

乙 两千块钱儿!两千块钱你多买点好茶叶。不为听戏,为喝茶……对不? 

甲 谁呀?谁呀?你说谁呀这是?谁呀?说谁哪? 

乙 说你呀! 

甲 八千,那儿八千。 

乙 八干那是尚老板。 

甲 我,我多少钱? 

乙 两千块钱,不少啦! 

甲 我不值钱,我不如他?在哪儿?哪儿?哪儿,哪儿?你看见啦?看见啦!你听说的?你看见啦?你是听说啦?你看见啦?你听人说的还是你看见啦? 

乙 我这么琢磨着。 

甲 呸!要不这种人!你就不能搭理他,你不能理他呢!这儿还慢慢告诉你:八千、八千!他那儿八千!我两千?还带点儿好茶叶、管饭。我跟你要价,我算栽啦,我算栽跟头啦! 

乙 哦?那您卖多少? 

甲 卖多少钱呢?一万二! 

乙 啊?前排一万二? 

甲 前排干吗?不管前排,什么前排后排,一律一万二。前后排不对号。 

乙 一万二? 

甲 不对号入座,你赶上前排一万二,后排一万二。楼上、紧后边,照样一万二。 

乙 嗬!这价码可高。 

甲 就这价。听戏的,观众不在乎钱,看的是玩艺儿,听的是戏,咱三天戏码得硬。 

乙 哎,头天是什么戏? 

甲 啊?头天呢,《连环套》。 

乙 《连环套》? 

甲 “盗钩”。 

乙 嘿!这戏好戏。 

甲 嘿!《坐寨》、《盗马》、《拜山》、《盗钩》唱全啦!窦尔墩、尚小云来一个?尚小云来窦尔墩? 

乙 来不了,来不了! 

甲 噢,噢!完了吧! 

乙 第二天呢? 
 
甲 第二天呢,第二天我来一个《奇冤报》、《乌盆儿记》。 

乙 老生戏? 

甲 唱功戏。 

乙 老生你也成啊? 

甲 也行啊?也行啊!唱、打、做、念、翻,全活儿! 

乙 老生,你去谁? 

甲 《奇冤报》——老生!头天,我“窦尔墩”!《连环套》。 

乙 别说窦尔墩!这《奇冤报》老生是谁啊? 

甲 我唱功戏呀。 

乙 是啊?去谁呀? 

甲 第三天呢,我一想啊,我来一个…… 

乙 别,别三天!第二天。老生是谁? 

甲 我知道。第二天啊,第二天啊,老生啊,谁呢?《乌盆记》嘛,他那个谁?赵大那两口子害死他,做成盆儿嘛。 

乙 对对,他叫什么名字? 

甲 你瞧,(唱)有那公俺做了…… 

乙 行行。 

甲 别忙,一会儿,这词儿就出来了。 

乙 准问词儿啊?问你叫什么名字?叫什么? 

甲 徐世昌。 

乙 什么? 

甲 徐世昌。 

乙 徐世昌?刘世昌! 

甲 对!刘世昌,刘世昌!对!我说成徐世昌了。刘世昌! 

乙 徐世昌?那是大总统! 

甲 刘世昌,对对!第二天我刘世昌。好!第三天我来个特别的吧!“红尤二楼”,“红尤二楼”!瞧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顶下来。 

乙 一个人顶下来吗? 

甲 哎,怎么顶不下来呀? 

乙 红油二楼? 

甲 哎! 

乙 三楼就不油啦?三楼还油吗? 

甲 我这……我干吗?我油三楼干吗? 

乙 你不说是“红油二楼”吗? 

甲 这是那戏!这是大楼,什么楼……那戏! 

乙 那是《红楼梦》,尤三姐、尤二姐! 

甲 我知道,你甭管,我就来这个。头天的《连环套》,我唱晚场戏,白天我不唱。 

乙 白天不唱? 

甲 晚场戏。早晨,八点来钟,客满!剧场,坐满啦! 

乙 晚场戏,早应该坐满啦! 

甲 不对号啊,不对号入座,谁不得早去呀?赴前排座儿,得听得看哪。 

乙 对对。 

甲 都早去呀。观众去得早,八点,满座!我还没起呢,我睡得着着的,我听着客人观众嚷嚷说话,扒开门一看:嚄!我心里话! 

乙 哎哎!等等!八点应就满了,你怎么知道的? 

甲 这,正把我吵醒啦。 

乙 把你吵醒啦?你在哪儿睡觉啊? 

甲 后台。 

乙 哈哈,后台睡觉?你住旅馆、饭店哪? 

甲 我不住饭店,我就住后台。我总住后台,我总跟箱官儿在一块儿睡。叠衣裳,叠行头那个箱官儿。 

乙 你干吗跟他在一块儿睡觉? 

甲 我就为盖他的被卧。 

乙 嗬!这角儿!连被卧都没有。 

甲 不是没有,不是没有! 

乙 有? 

甲 我有钱不置这东西,我嫌麻烦,出门打行李卷儿,带着麻烦。我有钱,我多置行头,门帘、大抬杠我有七十多个。 

乙 七十多个? 

甲 哎。 

乙 你改俩被卧好不好? 

甲 管得着吗?我乐意呀!我乐意呀。刚顶中午十二点多钟,又来四百多位,买票。前边不能卖票啦,座满啦!没票了。“没票啦?不行!我们也得听啊!我们听马喜藻马老板,  

我们不是这此地的。我们打南京来的、苏州、杭州来的、蚌埠来的、徐州来的、有石家庄来的、有邢台来的。”你瞧,这么多人,怎么办?没地方坐啦!“买站票吧!”“站票?行!”“一万二!” 

乙 啊?站票也一万二? 

甲 照样一万二。四百多位,愣屈尊大驾站着听,太好啦!太捧马喜藻啦!太捧戏啦!站着听,四百多位。刚站好,又来了,又来三百多位,非听不可。剧场经理说:“这怎么办  

呢?站票都满啦,您买蹲票行吗”?“我们乐意,乐意”! 

乙 蹲着?怎么蹲? 

甲 人都上边宽底下窄呀,两位的空档蹲一个,两位的空档蹲一个。 

乙 好嘛!受罪来啦! 

甲 哎,刚蹲好,又来一百七十多位! 

乙 一百七十多位? 

甲 这一百七十多位在门口直哭,直掉眼泪。“我听不着马喜藻,简直活不了啊。” 

乙 哎,至于吗?这个! 

甲 哎呀,经理心软啦,说“这怎么办?买挂票吧。对!挂!好,挂吧!” 

乙 挂?怎么个挂票? 

甲 就一棵绳子拴一个,一棵绳子拴一个,往墙上,往墙上一挂。 

乙 好嘛!受罪来啦? 

甲 挂票!挂一百七十多位! 

乙 好! 

甲 嗬!我心里这痛快!扮戏呀,窦尔墩!刚要打花脸儿啊! 

乙 哎!那叫勾脸儿。 

甲 我说勾脸儿怕你不懂!勾脸儿……勾眼儿? 

乙 勾脸儿! 

甲 刚要勾脸儿啊,从后台进来一个人,大高个,戴着黑眼镜儿,茶镜、墨镜,咱说不清楚啊,大个!“哦,辛苦,辛苦,辛苦!众位!哪位马老板?哪位是马老板马洗藻?哪位洗藻?” 

乙 好嘛,找洗澡的! 

甲 “我,我!我,我姓马!”“哦,你好!实在该来啦!少拜望!不知你哪儿住!” 

乙 噢?谁呀这是? 

甲 不认得。“你干吗的?唱戏的?不认识啊,贵姓?”“金、金少山。”“少山?” 

乙 金少山来拜望?好! 

甲 “啊,您找我?有事儿吗?”“没别的事儿,听说您贴《连环套》,非唱《窦尔墩》哪?你要唱窦尔墩,我就没饭啦!虽然说我没能耐,江南、华北一带,我小小有‘蔓儿’,都知道我唱的不错。今儿听您这个,再听我那个,我一分钱不值啦!无论如何,你赏我点饭吃,我来窦尔墩。” 

乙 他要来窦尔墩。 

甲 我说:“你来窦尔墩,我呢?”“您来天霸?”“谁?”“我少山来窦尔墩,你来天霸。” 

乙 天霸,你也行? 

甲 也行?把“也”字去啦!就是“行”!我说:“好!你扮吧!我给你画脸儿。”“哟!你甭管,我自己来。”我说:“你来,好!”他窦尔墩,我来天霸。我说:“谁?瑞安!瑞安!” 

乙 瑞安是谁呀? 

甲 周瑞安,周瑞安都扮好天霸啦!我说:“你算了吧!你改弃权,我天霸。”我扮好了天霸了。我扒台帘儿一看:少山这……这窦尔墩啊! 

乙 那是真好! 

甲 一文没有啊。 

乙 啊? 

甲 《盗马》的那个地方,咱一看,抬手动脚,跟我那个完全、一点也不一样。 

乙 是啊!他要跟你一样?他也没被卧啦! 

甲 咱不说他这个身段。他唱的《坐寨》,那摇头、晃脑地一唱,谁给他叫好?打他一出场,那台下的观众就嘀咕:“嘿!好啊,好!马老板呢?马喜藻!”“金少山哟?”“马老板?一定‘天霸’。”都憋着给黄天霸叫好! 

乙 听你的。 

甲 听着咱这一上场,你琢磨琢磨这模样!扮出天霸来怎么样? 

乙 猴儿啊? 

甲 好,句句落好。他不落好,咱还不落好?他唱的没要下来。咱那天,我嗓子也不知怎么啦! 

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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