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6年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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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 2006年第23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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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罗圈腿的勇士 
  老得抱不动女人了 
  童子歌曰: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不见牛羊 
   
  大 音 
   
  黄昏,黄土塬和我的皮肤愈加深了 
  苹果花香笼罩四野 
  高亢的大赞自寺院而来 
  赞美你的真:天空背后的天空 
  赞美你的善:大地深处的大地 
  赞美你的美:一切源于心灵的自由 
  花开怒放,苹果花开满了 
  一棵树 
  二棵树 
  三棵树 
  …… 
  在我守望的秋天里 
  我会用另一种声音 
  和你交谈 
   
  青铜峡:一百零八塔 
   
  黄河带走了西夏,留下经书 
  风声带走了语言,留下文字 
   
  佛带走了喇嘛,留下光阴 
  乌鸦带走了光明,留下黑暗 
   
  一百零八塔,一百零八盏平原上的神灯 
  远处的寺院里有人诵读《古兰经》 
   
  一百零八塔,一百零八个西夏的胎记 
  青铜峡小镇上哪一个是李元昊的后裔 
   
  我路过一百零八塔,看见 
  一百零八个风尘女子在塔前合影 
   
  木雅,木雅 
   
  天都山下,一根老藤上的三个苦瓜 
  ……党项、密纳克、还有木雅 
   
  木雅,木稚,我努力喊出你的小名 
  干净而新鲜的青草上 
  一群木雅人的孩子磨拭着钝化的刀 
  迎风一击的瞬间 
  一只蝴蝶的翅膀突然断了 
  一个经过海原的红衣僧人 
  点燃一盏酥油灯 
  念叨着神秘的语言 
  ——康巴,西藏。康巴,西藏 
   
  陇东的天都山啊 
  请让马蹄声轻些再轻些 
  别让高原上的康巴人梦见风雪中的祖先 
  ……逐狼、牧马、盟血、飞箭的木雅人噢 
  那些陶器的碎片上留下的是谁悲伤的泪痕 
   
  一片苜蓿地 
   
  这里埋藏着大地深处遥不可及的致命的力量 
  但四月的雪水浇出了北地村庄一坡青青的苜 
  蓿草 
   
  五月的铁匠烧红了打铁的炉灶 
  一把镰刀看见了苜蓿粗壮的腰 
   
  六月幼小的千里马哟 
  请停下来加些赶路的脚力 
   
  这是一块待嫁的苜蓿地 
  野蜂群繁殖着爱情的蜜 
  十月的白露在一个孩子的眉骨上凝成了霜 
  苜蓿说:明年的四月你会老吗? 
   
  黄羊滩:幻觉 
   
  黄羊滩,贺兰山遗忘的孤儿 
  坍塌的狩猎场 
  让一群黄羊惊慌失措 
   
  那盏西夏的马灯唤醒了磷火 
  那片摇晃的月光吹露成霜 
  而我住在离西夏王陵不远的地方 
   
  一座戈壁的羊圈旁 
  我已驯化了 
  一只调皮的野羊 
   
  乌 鸦 
   
  这个被遗弃的夜行者 
  黄昏的草坪上 
  有两个黑点 
  它们的红嘴唇 
  让落日的阴影 
  更加昏晕 
  仿佛还有一个黑点 
  它来自 
  深山女巫的身旁 
  在你的幻觉里 
  越飞越远 
   
  塔尔寺:一枚落叶 
   
  一枚落叶打在头顶 
  一百零八颗露珠打湿风尘的面容 
   
  塔尔寺 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侧 
  一棵树诠释着秋天的内容 
  此时 如果一匹马在黄昏里奔走 
  如果一个人在沉思中仰望 
  瞬间的坠落中 你会听到 
  十万狮吼迎风而来 
  十万狮吼 十万般若诵 
  让广大的安多在风雪中享受安详 
   
  一枚落叶里写满风的语言 
  一个疲惫的灵魂曾经黯然神伤 
   
  塔尔寺 如来八塔静静翘首 
  一枚落叶打在我的头顶 
  这样的碰撞 我竟看到 
  一个人一生的情形 如落叶的面孔 
  十万藏文字布满经脉 
  十万藏文字母 十万佛像 
  十万次微笑安慰平生 
   
  那飞翔的空行母啊 一如遥远的飞天 
  在近如咫尺的塔尔寺 
  一枚落叶竟让我茫然 
  我只需要其中的一个 
  在浪迹天涯的日子里 
  请引领 那一灯如豆的光芒 
  和 冉冉升起的孤独的火焰 
   
  推荐理由 
  最远的事物,有时离诗最近,这是读单永珍诗的最初感觉。这倒不是因他地处高原一隅,多以边地风情入诗之故;而是他的诗常在不经意间突然回首,突然与那些远古的人事相遇,这种不可释怀的怀古情结,浸润洇染开来,使得他的边地诗篇,有了纵深感且苍茫起来;似乎可以这样说,他传承的是边塞诗风,在浪漫抒情的基调中,吹送着谣曲之音;其忧伤的情怀、旷达的浩叹、悠远的凝注和散淡的静默,都被安西的大风带得很远;无论羊只还是石头,会动的还是不会动的,在他的诗里,都咩咩地叫出声来。 
  (周所同) 
一座城市的秘密(组诗)
杨 邪 
  秘 密 
   
  我用一把钥匙 打开了 
  楼下邻居家的房门 
   
  不是掏错了钥匙 而是 
  我的眼睛 迷糊中看错了门号 
   
  我跑步上楼 可我又 
  打开了 楼上邻居家的房门 
   
  也不是掏错了钥匙 而是 
  我的脚 上楼时多跑了一层楼梯 
   
  我小心数着楼梯下楼 接着又 
  打开了 隔壁邻居家的房门 
   
  当然不是掏错了钥匙 而是 
  我习惯用右手开门 这回却用了左手 
   
  从隔壁邻居家出来 我站在刚才 
  开门的位置 把钥匙交给右手 
   
  我打开自己家的房门进去 换鞋 
  冲完冷水澡 泡了一杯热茶 
   
  在端起杯子喝了两口碧螺春茶时 
  我渐渐发现 其实这也不是我的家 
   
  逃下午夜的楼梯 满肚子的啤酒 
  一下子 被吓得无影无踪了 
   
  后来我发现这个单元不是我家的单元 
  甚至连这整栋楼 都根本不是 
   
  后来我又发现 不仅是这整栋楼 
  实际上是这整个小区 都根本不是 
   
  在逃向隔壁小区自己真正的家的途中 
  我活像一名正被 追捕的逃犯 
   
  无意中 我撞见了这座城市的许多秘密 
  不仅仅是门锁 也不仅仅是家家都空无一人 
   
  电话 
   
  凌晨三点 我接了个电话 
  先是传来一阵热闹欢庆的锣鼓声 
  而后是父亲和母亲 他俩 
  从几十公里外的乡下传来的大嗓门 
   
  喜滋滋地 他俩争相着告诉我 
  老家附近的六七个村子 马上就要被规划入 
  市区 
  房子全部拆迁 泥腿子们都要变成城里人啦 
  他俩说 我们家的三问老房子这回值大钱喽 
  我忽然一个激灵 在被窝里坐起 
  他俩喊叫说 我们家能在城里分到三套商 
  品房 
  三套商品房啊 起码价值两百多万块钱呢 
  而我撂下话筒 不知怎么就悲伤得埋头痛 
  哭了 
   
  杏树 
   
  这一次 老园艺师手里的大剪子 
  特别利索 特别起劲儿 
   
  这一次 他带着几名学徒 
  他们正围着我 他们正盯着他的大剪子 
   
  大剪子在我的身上不停起落 
  把我这套簇新的衣裳 剪得七零八落 
   
  甚至剪去了我的鼻尖和几根手指 
  甚至剪去了我的半只耳朵 一个乳头 
   
  你们瞧 这是棵从乡下迁进城来的杏树儿 
  老园艺师指着我的身影 向他的学徒们夸耀 
   
  我培植了它整整八年 修剪了它八年 
  你们瞧瞧 它现在才有了点儿城里人的模样 
  2004.8.8 
   
  血 管 
   
  城区终于开始即刻 恢复供水两小时 
  这大好的消息首先来自 
  我正观看的有线台的电视节目 
  一行模糊的字迹在屏幕底下 
  匆忙蠕动了两次 紧接着是 
  楼道里 我听到邻居们 
  发出了异样的 激动人心的呐喊 
   
  我冲进卫生间 可能因为干渴得太久 
  锈住了的水龙头屹然不动 
  我又扑进厨房 结果 
  由于急切 由于用力过猛 
  水槽边上的老式水龙头 
  让我掀掉了 它的整个儿脑袋 
  仿佛一位 刚刚遭受潦草斩首的烈士 
   
  眼巴巴地 盯着水龙头的断脖子 
  我听到了自来水的 咕噜咕噜声 
  这隐约的声音 让人嗵嗵心跳的声音 
  由远及近 由低而高不断上升上升上升 
  但最后汩汩流出的 却不是意料中 
  浑浊的黄锈水 而是一种鲜红又腥黏的东西 
  我呆呆地想 它们应该是来自哪一根血管  2004.8.9 
   
  手 术 
   
  我一边看着窗外不远处的世纪大广场 
  一边在电视屏幕里 看着现场直播的画面 
   
  窗外的世纪大广场 它的东西两幢主楼 
  正像两根越张越开的手指 一天天向着两边 
  倾斜 
   
  画外音说 世纪大广场高达三十二层的东西 
  两幢主楼 
  由于某种建筑缺陷 截至目前已呈现了二十 
   八度的夹角 
   
  窗外的世纪大广场 它的东西两幢主楼 
  此时正被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包围 
   
  画外音说经过半个月的反复论证 此刻 
  一场领先世界的建筑物外科缝合手术已经开始 
  画外音说 这次手术汇集了一百多位最优秀 
  的外科大夫 
  将动用六十多吨胶水五万多枚钢钉 外加八 
  万米绷带 
  窗外的世纪大广场 它的东西两幢主楼 
  正在慢慢并拢 它中间的夹角正在一步步地 
  缩小 
  画外音说 手术后的世纪大广场将继续关闭 
  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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