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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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的爱情-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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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的人走过,才知道她并没有骗自己。

    后来他在厕所旁边的洗手间找到落角地,水龙头并没有水,他便把自己的半边
屁股挪到白色陶瓷小水池的边沿,脚则放在下面的挡板上。这样便勉强能够偶尔打
上一个盹。

    车厢里又闷又热,仿佛随时会使人背过气去。他整个身体象要散架似的,只想
睡过去不再醒来。脑袋里迷迷糊糊的只想着做个好梦,最好能够梦见那个使自己落
到如此地步的女孩。

    火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他时而迷糊时而清醒,并没有梦见那给自己带来痛苦
的女孩。后来便有人拍他的肩膀,那个好心的女乘务员告诉他下一站就是他要去的
沙河镇了。

    他向女乘务员表达了谢意,然后便背了包到两截车厢的连接处。在那里他看见
了那个叫圆真的云游和尚。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的法号是圆真,也不知道他是外出云游的和尚。看见他时,
他正在边门中间过道上走来走去,一只手数着一串念珠,嘴里低声地念着什么。他
对他笑了笑,问他是不是要到五台山去,他点点头作了肯定的答覆。

    和尚依旧在那里来回走着,数着念珠念着经,对他并不在意。他却觉得既然要
与他同行,便应该与他说些话,便告诉他自己是大学生,对佛教有些兴趣,专门要
到五台山去游历一番。

    和尚倒很和气,便也不时停下来同他说话。原来从黑龙江来的云游和尚,要到
五台山去挂单的。

    说话间火车停了下来,他便跟着和尚下了车。下车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很小的车
站,除了他同和尚,几乎没什么人下车,也没见到车上见过的尼姑。

    天色刚发亮,周围的建筑物从天空中显出模糊的轮廓。刚从车站走出来,便见
一辆面包车停在街道。〃到五台山去的,快上车!〃一个小伙子从车门里钻出脑袋来
对他们喊叫着。

    他跟着和尚上了车,里面却空无一人。小伙子见再没有别人,便开动了车,没
走一段路却又停了下来。楚光问他什么时候开车,他说光两人连汽油钱都不够,得
等坐满了才走。

    他耐着性子在车上等着,天色亮了起来,才发现是在小镇的街道上。小镇看上
去很小很偏僻,没有南方小镇的热闹和繁华。

    和尚坐在车厢后面一直没有说话,偶尔回头去看时,见他正微闭着眼睛数着手
上的念珠,嘴巴翕动着不知念叨着什么。

    一等便是三四个小时,楚光渐渐失去了耐性,便同开车的小伙子聊起天来。那
小伙子是个说话没边际的人,又耐不住寂寞,讲了几句五台山上景观,然后便说起
了那里的和尚和尼姑谈恋爱的事来。这顺口开河的小伙子对那佛教圣地似乎并没有
什么神圣感,甚至连好感也说不上。照他的话说,那里的和尚同常人并无两样。喝
酒吃肉不说,还经常同尼姑调情。在街上还能看到尼姑同和尚成双成对在一起的。

    他从小伙子聊天的时候几乎忘记了后面坐着的和尚,尽管他并不怎么相信那小
伙子的话,却觉得他说的那些事很新鲜很过瘾。没想到后面的和尚终于沉不住气,
插上话来。

    和尚并没能否定和尚与尼姑谈恋爱的事,只是说那种事或许有,但肯定是极少
数假和尚假尼姑干的。他说有些人出家并不是到了那种境界,而是想偷懒吃口清闲
饭,这种人就是假和尚假尼姑。然后感叹说,现在要找一个清修的地方也不容易,
即便象五台山这样的佛教圣地,也得不到安宁。要想真心修炼,就得到荒无人烟的
深山大岭去。

    楚光看他谈吐不凡,断定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便追问着要证实自己的判断。
和尚终于告诉他:他原来是沈阳某建筑公司的工程师,出家才不到三年。

    楚光觉得奇怪,在他看来,大凡出家的人必定都是在生活中受过重大挫折的。
象这样家境很好,受过高等教育在事业上又有作为的人怎么会出家呢?好在有的是
时间,他便好奇地打听起来。和尚终于打开了话头,对他说起了故事。

    按照和尚的说法,他出家并不是生活不如意,也不是受过什么挫折。相反,按
照世俗的观点,他应该生活得非常幸福。出家以前,他有非常令人羡慕的职业,有
贤惠的妻子和一对可爱的儿女,父亲又是省里的一个正厅级干部。他又是一个很会
玩的人,喝酒、抽烟、玩麻将,并没感到生活有什么欠缺。可是,有一天家里来了
个比丘尼,点化了他几句。他突然对生活感到厌倦起来,便萌发了出家的念头。这
念头困扰着他,使他整日不得安宁,终于向妻子提出离婚的要求。

    楚光觉得他这番话有些神乎其神,并不敢轻易相信。和尚便解释说,这其实是
命中注定的。他后来听师父说,他同妻子前生都是修行人,因为动了凡念,注定要
有十年的尘缘。尘缘既了,他便不得不出家。

    〃你和妻子真就只过了十年?〃他问。

    〃不多不少, 刚好十年!我同妻子结婚是一九八二年八月八日,离婚的时间正
好又是九二年八月八日,一天都没差。〃和尚说。

    接着他又讲起了另一段离奇的故事。照他说来,他同妻子的结合更是命运的安
排。他到二十八岁的时候还没有结婚,甚至连结婚的念头都没有。自己不急,家里
的人却急得不行。父母兄妹整天的耳边唠叨没完,把他逼急了,便说我就要同明天
早晨见到的第一个未婚女子结婚,不行的话这辈子就干脆不结婚了。家里人都以为
他说的是赌气话,并没十分认真。谁知第二天果然有个人带着女儿到他家来找他父
亲,那人本来是要求他父亲帮忙调动工作的,父亲也答应帮忙。后来却莫名其妙儿
女间的亲事,而他与那女孩竟然也一见倾情。没过多久,他们果然结了婚。事后想
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楚光看他越说越玄,便问他妻子那样爱他,又有孩子,怎么肯同他离婚。和尚
淡然一笑说,他开始对妻子提到要出家的事,妻子并没当真,以为是闹着玩的。到
真要办手续的时候,才知道是认真的,便把她的父母兄妹连同他的全家都找了来劝
他,一时间两个家庭和所在单位都闹得天翻地覆,还有两个孩子……

    关于他们家里那场风暴,和尚并没有作详细的描述,楚光却能想象得到。他想
要是有一天自己要出家会怎么样呢?虽然他不象和尚那样有自己的妻儿,可年老多
病的父母亲又怎么割舍得下?还有姐妹和朋友们,他们又会怎样?好在自己对人生
还没有悲观那等地步。刘博总说要出家的,也不过嘴里说说而已。和尚的话是那样
不可理喻,好象同自己隔着一个世界的。那个世界对他来说是那样陌生,甚至阴森
森的显得有几分狰狞可怖!

    〃你怎么会舍得他们?〃他问。

    〃出家人四大皆空,有什么舍不得的?〃和尚淡然说。

    〃可不管怎么说,人总是有感情的,要割舍这种感情,实在很困难!〃话一出口,
他便意识到与和尚对话的困难。虽然语言上能接得上茬,内心却完全两回事。

    和尚倒也无意点化他,接着说起自己的故事:为了摆脱家里人,他偷偷跑到庙
里躲起来,让人把头发剃了个精光,还从师叔那里借了长袍穿上,正儿八经一付和
尚打扮。家里人见他心意已决,只好随他,只希望他是一时糊涂,不日便能醒悟还
俗。他们隔三差五跑来庙里看他,给他送吃送穿,还不时把一对儿女带来给他看。
他却心无所动,为了专心修炼,第二年便跟了师叔出来云游了。

    他告诉楚光,虽然他也算个知识分子,却讨厌知识,也讨厌钱。有好几年他身
上从不带笔也不带钱,到什么地方去也是随心所欲。游完了一个地方便把鞋脱下来
往天上一抛,鞋尖所指的方向便是他要去的地方。路上也是有车坐车,没票让人从
车上赶下来便步行。到了河边或者海边无路走,便在岸边坐着等船开过来。

    后来和尚又说了些与佛教有关的话, 无非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和人生〃八
苦〃之类。那时他并不懂太多的佛教,却也知道里面的玄机并不能从字面上去理解。
和尚的话里显然有很多疑问,那付样子怎么也不象一个清修有道的和尚。他身上穿
的那件象牛皮样发亮的长袍,连同脸上那付脏兮兮的模样都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
然而他所述说那种生活及生活境界却又是他所向往的。刘博这人既信道也信佛,尤
其练上气功以后,相信人能够长生不老,能够成仙成佛。经常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
地说老子以及《三国演义》里那位进了曹营以后未发一言的徐庶至今还活着,正隐
居在某个深山老林里,还老说自己也要修道去。楚光对佛道都是半信半疑,却觉得
自己在精神上比刘博离佛更近,自己眼下的处境以及要做的事情又都是刘博想做而
没能做的。

    后来的经历似乎也证实了他的感觉。上了五台山以后,他想着和尚是从来不带
钱的,便主动提出要替他付车费,却看见和尚从长袍里掏出一大把钱来,反而使他
感觉出自己的贫寒来。最后一次见到和尚是在显通寺,他把他介绍给了那里知客堂
的小和尚,并请小和尚允许他作为居士挂单。他身上带着上研究生时用的学生证,
诈称是一个对佛学感兴趣的大学生。当他同小和尚谈论过一番佛教找他一同去晚课
时,却发现他正躺在床上蒙头大睡,伴随着沉重的呼噜声,那间黑乎乎脏兮兮的房
间似乎也在轻微地颤动。

    〃老同学,不认识我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到桌旁站下,微笑着向他伸出
手来。

    他一眼便认出是小时的邻居、 中学时的同学赵得明,便站起身来,应酬说:〃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什么叫碰上,他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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