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季 那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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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季 那个秋天-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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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手势,很豪迈地说:“你说是不是?”小姐愣了一下,吐出吸管,吃惊地说:“什么?什么是不是?”粗壮的男士摇摇头,说:“你原来没有听。”小姐伸出手,很歉意地握住了男士的手背。小姐说:“真对不起,我走神了。”小姐抿了嘴笑,歪着脑袋对男士说:“我怎么也不该在今天过生日的。”男士听了这样的话便用双手提起小姐的手,动作很怜爱,脸上的神情便责怪了,说:“不该不告诉我。”男士向大厅里的服务生招过手,指了歌台上正闭了眼睛抒情的女歌手说:“请她唱一首《一帘幽梦》,我给这位小姐点歌。”可是小姐不喜欢台上的这位女歌手,说她的声音“骚烘烘的”,她吩咐服务生说:“呆会儿有位先生,我想听他唱。”点完歌男士拧了几下小姐的小耳垂,关照说:“不可以和我见外。”小姐很缓慢地眨一下眼睛,说:“谢谢。”男士看着小姐的娇媚样心里头动了一下,这一动居然把普通话给忘了,操了一口东北话大声说:“还客气啥呀?谁跟谁呀?”


《那个夏季 那个秋天》第四章(2) 
 


 

  
 
 

  三十一号台坐着男主人与他的小保姆。男主人六十出头了,头发一根一根梳向了脑后,留了一片很开阔的脑门。这位退了休的文化局群艺处的处长两年前失去了妻子,而女儿远在加拿大。平时在家的时候老鳏夫只有望一望自己的小保姆,小保姆越来越像自己的女儿了。小保姆是一个乡下姑娘,便安慰老鳏夫说,你要是觉得像,你就多看看。女儿像她的母亲,这一来老鳏夫却又发现小保姆越来越像妻子“年轻”的时候了。这个发现让老鳏夫年轻,却更让老鳏夫伤心。退了休的前处长拉住小保姆的手,想把这个发现告诉她,一开口却更伤心了:“我这辈子,白活了,什么出格的事都没敢做过。”小保姆又安慰他说:“好人都是这样的。”前处长摇摇头,说:“坏人是一死,好人也是一死。全一样。”

  小保姆知道自己的主人又想念亡灵了,便把女人的相片拿出来,放到前处长的面前。前处长望着自己的亡妻,一手揽过小保姆,流下了眼泪。前处长失声说:“我年轻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呀!”小保姆挣脱开去,前处长在伤心之后就再没有机会拥抱这位小保姆了。

  然而小保姆爱跳舞,这是男主人知道的。她在看电视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流露过这种迫切心情。前处长就决定什么时候陪着小保姆好好跳一回,再怎么说跳舞的时候她总不至于挣脱开去的。小保姆健康极了,能吃,能睡,体态丰盈而结实。发育得极好的胸脯无缘无故地耸了那么一大块。八十年代初期他和他的前妻是时常跳舞的,跳舞的时候顶在一起的时常是腹部,前处长认定了和小保姆跳舞的时候情形肯定不会是这样的,顶在一起的绝对不可能是腹部,只能是胸脯。前胸与前胸顶在一起肯定会有另一种感受,肯定的。前处长有时候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小保姆的前胸,两三眼下去,血管里的血液便年轻了,四处蹿,就想上去抓一把。然而前处长好歹知道小保姆的脾气,倔得很,万一弄毛了便会不可收拾的。前处长好几次想带小保姆出去跳一次,跳舞当然就得有跳舞的样,手牵手,胸贴胸,天经地义的。但小保姆太能吃,太能喝,到了那种地方,如何能管得住她的那张嘴?算来算去又有些舍不得。

  周末的下午前处长收到渥太华寄来的三千美金。他把工商银行的通知单拿在手上,涌上了一股花钱的豪情。他再也不能等了,再也不能后悔了。怕别人说什么?怕了一辈子,又有什么了?得潇洒一回。六十五岁,相对于十多岁的人来说是爷爷,可相对于八十岁,他年轻得只是个小侄儿呢!吃完了晚饭男主人就对他的小保姆说:“我带你到最好的夜总会跳舞去。”

  耿东亮唱完第一首曲子之前,前处长和小保姆已经跳了三圈了。小保姆激情荡漾,而男主人则心花怒放。前处长当即决定给“吕小姐”点上一首歌,一首好听的流行曲目——《月亮代表我的心》。前处长在点歌单上注明了点歌要求,必须是男声。

  东北大汉与老鳏夫为点播耿东亮的演唱最终陷入了僵局。僵局是可以回避的,然而主持人不回避。主持人顺理成章地把僵局引向了一场竞拍。这是主持人的拿手好戏。紫唇夜总会的气氛立即就火爆起来了。人们喜爱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场面在生意兴旺的夜总会里总是时有发生的,只不过这一回不是为了捧歌手罢了。

  竞拍从一百元起的价。不算高。东北大汉喊了第一票。前处长正处在一种空前的喜悦之中,他远远地看见九号台上的那个生意人,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油头粉面的人了。前处长知道这种人在这样场合绝对不肯认输,这个他有底,陪他玩玩,多放他一点血也是有趣的。再说这样的场面他有生以来毕竟第一次碰到,有这样惊艳一绝,做鬼也风流的。前处长的豪气上来了,翻了番,两百。东北大汉咬了牙签,正和身边的小姐说话,根本不拿价码当回事的样子,只是向空中伸出了四个指头。气氛开始火爆了,人们发出了欢呼与口哨。老鳏夫喊出六百,小保姆就开始紧张了,什么样的歌需要六百块钱?东北大汉的八字手势举在半空,而一盏射灯恰到好处捕捉到这个手势,这个财大气粗的手势在整个夜总会里头显得鹤立鸡群。但是小姐显得不开心了,这样的场面她见多了,这可是没有底的,东北人要是杀红了眼,口袋掏空了她挣什么?小姐不高兴地说:“你到底想花多少钱?”东北大汉笑笑说:“随便,只要你生日开心,我陪他玩。”小姐却站起来了,把嘴巴就到他的耳边去,厉声说:“让我开心就把这分孝心花在我身上,在这儿充大头做什么?”小姐丢下这句话回过头去却走人了。这时候一阵尖叫正随着老鳏夫的“一千”轰然呼起。东北大汉只得舍下这场官司跟了小姐追过去,人跑了,他和谁一帘幽梦去?

  这个结局是前处长始料不及的。他居然赢了。刚刚才开了个头那个有钱人怎么就跑了呢?而大厅里的人们就更失望了,一千块,这算什么?一点惊心动魄与惊涛巨浪都没有。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嘛。

  耿东亮不得不面临一首通俗歌曲了。他走到后台,对老板说:“我不唱通俗歌曲的。”老板丢下来的话倒很爽快,抬起头,说:“行。你去跟顾客说去,你是艺术家,你不唱通俗。”耿东亮说:“我说过的,我不唱通俗的。”老板却笑了,说:“我这不是答应了,你去说去,艺术家当然是不唱通俗的。”而大厅里头《月亮代表我的心》已经起调了。老板走到耿东亮的身边,把麦克风塞进耿东亮的手中,玩笑一样大声说:“这是哪儿?唱着玩玩的,你还当真了。去吧,本来就是玩玩的,大家高兴。人太顶真了就成雕塑了。”


《那个夏季 那个秋天》第四章(3) 
 


 


 
 

  耿东亮是被老板半推半送地弄上歌台的。耿东亮一开口就赢来了满堂彩,比他唱美声漂亮多了,气息轻飘飘的,吐字也就格外不费力了。他的通俗歌喉居然把紫唇夜总会的周末之夜推向了高潮。舞池里的人们开心极了,他们举起手臂,裸露的手臂随音乐的节奏左右波动,灯光如红色的雾,缠绕在手臂旁,而半空里密集的手指都成了人体的火焰。

  大厅里寂然不动的是那个小保姆,她望着付账的男主人,在蓝色灯光底下眼里头流出了蓝色的泪。为了让她听这首歌,他花了整整一千块钱呢!歌词里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我的情不变,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这句话他在哪儿不能对自己说?客厅、厨房,哪儿不能?光为了对自己说这句话他就花了一千块啊!舞池里的人在疯狂,没有人注意这里坐着的一老一少。小保姆望着自己的主人。认定了男主人爱上了自己,拐了弯子变了法向她表白爱情罢了。小保姆心里说,你不开腔,让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先对你开口呢?她的男主人付了钱之后便有些神不守舍了。脸色也不对。小保姆想,多好的男人,他还在害羞呢。小保姆扑进他的怀里,激动得哭了。可怜的文化局前处长拍拍她的肩,安慰说:“没事,没事。”小保姆仰起脸说:“我们回家,我们再也不出来了。”前处长说:“我们回家,我们再也不出来了——钱算什么?我有美金呢……”

  耿东亮一回到后台夜总会的同事们便给他鼓掌了,大伙都说,你的流行曲子唱得真是有味道,比美声棒多了。老板走进来,笑嘻嘻地在耿东亮面前丢下三张,说:“你拿着,店里的规矩,这样的买卖你我是三七开。”耿东亮捏着三张老人头,塞进口袋。老板拍拍耿东亮的肩,大声说:“什么他妈的美声通俗,不就是唱,客人喜欢不就齐了?还不是玩玩吗?多大事啊。”

  李建国走进办公室,用鸡毛掸掸过大班桌。桌子并不脏,但是李建国总经理每天都要以这样一个动作作为每天的开始仪式,然后,泡好茶,抽根烟,总经理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上午八时二十分,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李建国说过“请进”,就走进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的气宇轩昂,女的丰姿绰约,男人和女人都年轻,似曾相识,一时又有点想不起来。男人进了屋,说:“你是李总吧?”李建国接过名片只看了一眼,便微笑了,恭敬起来,客客气气地说:“是洪记者。”这时候女人的名片也递上来了,李建国又客客气气地说:“卓记者。”李建国第一次和新闻界打交道,恭敬起来,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难怪刚才我觉得面善,电视上见过二位的。市电视台的二十二频道我常看,办得不错,有新意,贴近生活,贴近时尚,办得不错。”李总说着话便走到门口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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