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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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6期-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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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戈斯右派将军上台。影片的叙事结构采取回叙体式,由1952年的剧团“现在”回溯到1939年的剧团“过去”。在此期间,剧团总是受到各种政治大事的干扰而中断《牧羊姑娘戈尔福》的演出,而它所完成的是演出那些根据突发的重大事件所排演的剧目。这部长达3小时50分钟的彩色影片仅有80个镜头,每个镜头都长达9分钟。影片里的每一个人物都与希腊神话与传说中的人物相对应,把现实与隐喻融为一体。这使影片中的人物不再是单一的“个人”:历史、现实和神话并存于他们身上。影片开头和结尾的两组镜头已成电影史上的经典:巡回剧团的成员三三两两站在火车站的场景里。安哲罗普洛斯称它们为“家庭合欢照”。 
  《猎人》(1977)、《亚历山大大帝》(1980)、《塞瑟岛之旅》、《养蜂人》(1986)之后,安哲罗普洛斯的另一杰作《雾中风景》(1988)问世。它的镜头几乎全在夜间拍摄完成。冬夜的荒凉,车站、火车、候车室、旅馆、卡车、摩托车、巡回剧团、公路、路旁未竣工的酒吧,和两个寻父的孩子,和那些冻凝的灯辉,把绝望与希望、黑夜与光亮、虚幻与实在、寻找与目标、失落与获得的主题持续地发挥下去。一段废弃的胶片背后,隐藏着一棵绿意葱茏的大树,一位无姓无名的父亲,一个与希腊没有交界点的德国,一种没有尽头的旅行。 
  影片开头,弟弟小亚历山大和姐姐伍拉每个晚上都到火车站去看开往德国的火车,因为他们相信母亲的谎言:父亲住在德国。伍拉为了坚定弟弟的信念,给他讲《创世纪》上帝创造光的故事。一个晚上,他们壮着胆子跳上火车。从此以后,他们遭遇了一个又一个类似于父亲的角色——把他们赶下火车的乘务员,舅父,巡警,强暴伍拉的卡车司机,流浪艺人奥瑞斯特和小火车站上的军人。在这些“父亲”中,奥瑞斯特和卡车司机扮演着两个对立的角色:前者是一位同性恋者,对伍拉对他的爱无动于衷,后者是一个饥不择食的性欲狂和施暴者。他们共同毁灭了伍拉的信心和力量,但却悄悄地“创造”了亚历山大。安哲罗普洛斯的亲生孩子们问他:“在学校里我学习到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可是之前呢,谁创造了上帝?”影片结尾,小亚历山大像上帝一样伸出右手,“命令”世界上出现光,这时候,夜雾渐渐散去,晨光中显现出一株生机盎然的绿树。安哲罗普洛斯似乎在回答孩子们的提问:谁创造了小亚历山大,谁就创造了上帝。安哲罗普洛斯说:“既然上帝不语,小男孩便成了上帝,小男孩再创造了世界。” 
   
  《塞瑟岛之旅》之前,安哲罗普洛斯关心的是人如何受困于历史的变动,《塞瑟岛之旅》之后的三部影片,则开始呈现人的内在与外在的放逐,呈现“静默”的主题,自《鹤鸟踟蹰》(1991)起,到《尤里西斯生命之旅》(1995),再到《永远的一天》(一译《一生何求》,1998),他更关注于“边界”、阻隔与沟通的主题。 
  希奥·安哲罗普洛斯1936年出生于雅典,大学时代攻读法律专业,大学毕业后去巴黎高等电影学院师从著名电影史学家乔治·萨杜尔学习电影。但在导演课上,他的离经叛道激起了导演课教师的强烈不满。他因此被逐出校门。相当反讽的是,他那些没被开除的同学们如今已全部改行,而他是惟一一个在坚持拍电影的人。 
  安哲罗普洛斯的影片多次获得柏林、戛纳、威尼斯、芝加哥、欧洲影展等国际影展大奖,仅在戛纳影展上,他就有三部影片获奖。他同波兰的基耶斯洛夫斯基和西班牙的阿尔莫多瓦一同,构成了欧洲电影的最后一道“大师阵线”。 


早安,北京
徐 坤 
  泽原在面临重大选择之时经常不会决断,尤其是不会说“不”字,应承下来好多他不愿意做甚至是讨厌之事。他的这种优柔寡断性格有时害了他,在某种时刻对他也有过小小成全。但总的说来,还是给自己添烦扰的时候多。这种性格,也直接影响到他在单位里的升迁,年过四十,仍然还只是机关里的一名处长。眼看着后分配来的学弟学妹们呼呼呼的往上走,有的在三十七八岁时就破格升为副局,泽原也只有暗自慨叹。据说他不能快速升上去的原因,重要一点“工作缺少魄力”。泽原对这一说法也只有苦笑着认可。 
  像这次母亲让他火车站接人、周末招待即将来京的二舅一家的事,他本该拒绝。一是他没有时间,每天早九晚五的办公室生涯,脑子里灌满一大堆繁缛之事,加之从单位到家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精力已经耗尽,就盼着有个周末星期天能大睡一场。再则也是不方便。家里尽管买的复式房,有一百八十多平米,但毕竟习惯了夫妻二人世界,突然间住进来一家三口,起居作息相当不便。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跟即将到来的这位二舅根本不认识。母亲也是担心他拒绝,远在长春省城的母亲电话里一再叮咛,说你这个二舅,对妈妈有恩,是他牺牲自己,才念了两年书就辍学回家干活,打猪草、烧砖、下窑什么都干,才供得妈妈从小学一直念完大学,没有二舅,就没有母亲的今天。 
  泽原听明白了。这是要让他母债子还。小时候,母亲很少跟他和妹妹说起娘家的事情。自从结了婚以后,母亲出嫁从夫,跟娘家的亲戚走动往来得少了,连带着孩子们也跟她那一方亲戚感觉着陌生。像这个二舅什么的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过面。只是在母亲退休老了以后,才开始追本溯原的跟自己娘家兄妹走动得勤了起来。那时泽原早已经离家到外读书工作,所以对于母系血缘关系,仍然莫衷一是。这次母亲怕他不懂得事情的严肃性和庄重性,特地用血浓于水的故事强调了一下。 
  泽原犹豫了半天,仍然没能说出那个“不”字。 
  为了不至于迟到,泽原早上五点钟就从家里开车赶了出来。一路上困意不住在脑子里打晃。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到火车站接人,也有好多年没有看到城市这么早的太阳。才早上六点半不到的工夫,太阳已经像一枚燃烧着的巨大火球,逡巡在七月的北回归线上,分外刚烈,却也粘稠。四处都是白亮亮的,照耀人睁不开眼。数十趟提速以后夕发朝至的火车,将一拨拨暑期旅游的睡眼惺忪的人群吐出站口,仿佛巨蟹嘴角嚅动出的泡沫,咕嘟咕嘟,成串成串从狭小憋屈的口子里迸挤而出,又噼噗噼噗,爆裂出漫天盖地的霉气和隔夜酸腐。 
  泽原目光散乱,偶尔瞥一眼挂在出站口墙上那个巨大的进站车次显示牌。二十几年过去,火车站这里似乎还是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当年,泽原同样也是类似一朵外省泡泡,带着一颗兴奋膨胀发酵的心,被幸福的火车拉着,轰隆轰隆,一口气驶向伟大中国的首都北京,一口气给吐到火车站广场上学校迎接新生的站牌下面。 
  火车站永远是连接着外乡人梦想与幻灭的地方,它激情无限,热力四射,永远保持着固定的混乱拥挤和肮脏。只站了一会儿的工夫,泽原的脑袋和眼睛就都承受不住,头晕,眼前晃过的所有面孔都似是而非。恍惚之中,听得广播里报站,他要接的那趟车已经正点抵达。泽原赶忙紧了一下身子,往迎面的人群里迎了迎,同时举起手里的接站牌。那只是一张简陋之作,一张A4纸,用粗黑的墨笔写上要接人的名字。他双手将纸牌子高举过头顶,做出接人时通常具有的渴盼身形,然而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 
  眼见这一拨出站的人要走光了,泽原背上的汗衫似已湿透,仍没看出个子午卯酉。泽原胳膊发酸,强打精神觑眯起眼往前看,同时眼角余光能感觉到几个陌生人一直围在他身边转悠。他没在意,仍然坚持空洞直视前方。末了,为首的一个老者终于转到他的前边,盯着他的脸,说:你是老巩家的大小子巩泽原吧?还举啥举,一看你那脸盘子,就是咱们家人,像是从你妈脸上扒下来的一样。 
  泽原一愣,手臂耷拉下来,目光疑惑地望着站在面前的老者。只见来人黑不溜黢,满脸是褶,一件被汗溻成黄色的白跨栏背心,一条斜纹黑布裤子,裤脚一个挽起,一个拖下来,一双塑料旧凉鞋,里边的脚趾脏乎乎的,脚趾盖似已经硬化。老人正在把几乎有些讨好的笑意生硬地向自己展开,露出了满嘴的黄牙。 
  “您是……”泽原嗫嚅道,“您是……二舅?” 
  “呦嗬,自家舅舅,还能有假?” 
  老头听得一声“二舅”的称呼,笑容这才显出些真实。 
  泽原一时有点迷糊。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的亲娘家哥哥会是这副样子。走在街上,跟任何一个进城打工的老农民都没有区别。 
  再看老头身后,紧跟着一个老太婆,个高,枯瘦,花白了头发,一件蓝地白碎花的府绸衣服,松松荡荡吊在身上,能看出里边耷拉的乳房形状。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一米八多高的半大小子,精瘦,大眼睛,浑身黢黑,身子骨有些单薄,上嘴唇边上刚刚冒出硬撅撅的胡茬儿。这的确像是母亲电话里一再叮咛嘱咐过的由二舅、舅妈及他们的孙子组成的亲属旅游团。 
  泽原不敢气馁,忙在脸上堆出许多笑,叫声舅舅舅妈,又友好地拍了拍半大小子的肩膀,道了一声辛苦,忙上前抢着拿他们手里的提包,寒暄几句,就引着他们往停车的地方走。 
  但是……似乎情况还没有完。领他们往外走的时候他们还不舍得挪动步,回过身来直往身后瞅。泽原也跟着站住,只见又有两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跟了上来。 
  “这是你二嫂、三嫂。这是你三嫂家闺女小燕儿。”二舅指着这部分妇女组织介绍说。 
  泽原这时才真正吓了一跳!连带着困倦也给吓没了。母亲电话里通告说只有三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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