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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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6期-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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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红色的。雷米说那颜色很配我。 
  雷米喜欢水果。地板上摆着装水果的大盘子,里面永远有几个橘子和一挂颜色鲜亮的香蕉。 
  我没去过他的画室,据说那里面都是裸体女人。长发的女人,美丽而又丰满的女人。雷米这样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是我什么也不说。 
  不想再次陷入爱河,爱太奢侈,也太麻烦。 
  我跟雷米商量,说我想离开单位,做一个自由作家。雷米没有劝我不要离开,他只说“好”。雷米是我信得过的朋友。在走到人生的关键时刻,惟一可以商量的人只有雷米。 
  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久未联络的培小阳耳朵里。他认为机会来了,那时他刚刚离了婚,到南方做了一点走私汽车之类的非法生意,发了点小财,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因为十年前,他说过,我离开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整整十年,他一直在为证明这句话而努力着。 
  记得辞职那天,我正拖着一个大箱子走在单位的林荫道上,雷米的汽车在单位门口等我,他说我的东西可以暂放在他的“北京美人”工作室里。 
  “我不会成为你墙上那些美人吧?” 
  “那可没准儿。” 
  我们相视一笑。我一直不肯让他画我,几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变成他墙上那些“照片”。(他画的人体很美,很像“照片”。)雷米的好处就是他不是那么实际,他是超脱于现实之外的男人。大概前一个太实际、太“柴米”了,连坐地铁都要逃票,那种男人把我吓着了,这一个才选择没有什么烟火气的。 
  没想到在我辞职这一天,培小阳会再次出现。 
  他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他说:“我可以养你。我已经离婚了。” 
  他还说:“十年前你那样对我,我不在乎,只要你以后对我好点儿就成。” 
  我沉着脸,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肺都要气炸了。心想,我辞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离婚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养你,真的,我现在有钱了。。。。。” 
  “我辞职是为了写作,”我强压住火说,“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不需要别人养。” 
  他一脸世俗地反问我:“那我要你养,成不?” 
  我突然冒出句我从来也没尝试过的粗话,我说:“你放屁!” 
  说完,就把皮箱往雷米的车上一扔,两个男人对视了五秒钟,眼睛都在冒火。然后,雷米问我:“走吧?” 
  我说:“走。” 
  车子渐渐开远了,我回过头来看见那个男的还站在原地。 
  后来,我听雷米说,培小阳曾打电话约他出去谈过一次,求他把雪凝还给他,“就算可怜可怜我吧。”他是这样说的。雷米告诉培小阳,说他不是我的情人,“你找错人了”。培小阳还去雷米的“北京美人”工作室捣过乱,把刚刚画好的几幅画给毁坏了。 
  没想到我和培小阳的故事,最后结束于美术馆。美术馆,是我成长中的一个重要证物,这个我小时候来过无数次的地方,现在,我的好友雷米就要在这儿开画展了。 
  我又站到了那面墙下,美术馆的那面墙让我感觉亲切,那是我小时候走丢过的地方啊。 
  幸好我又找回了我自己。 
  我看到另一个我也站在墙下,她正在油画的色调里迅速变小,26岁,22岁,18岁,9岁,7岁…… 
  墙上挂的那幅油画,就像一幅摄影作品,那个美丽而又丰腴的女子,肤如凝脂,她是谁? 
  “你看她像谁?”雷米站在我身后,问我。 
  “你是怎么画出来的?”我心里明白他画的是我。 
  “是闭着眼睛画出来的,我——” 
  正说着,人群里忽然冲出一男子,面带怒色,手里拿着一只炭素墨水瓶。 
  雷米冲上去保护他的画,差一点和手拿墨水瓶的培小阳发生扭打。这时候,警察恰好及时赶到,将涉嫌走私的培小阳带走了。现场的感觉就像在拍电视剧,令人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而那又千真万确是在我眼前真实发生的。 
  也许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 
  雷米走过来,拍拍我肩膀对我说:“没事了,都过去了。”眼泪不知不觉已流到唇边,我却说:“我没事,真的没事。” 
  那个夜晚,雷米一直和我呆在一起,我们先是找了一个地方吃上海菜。他知道我的饮食习惯,特地挑的馆子。跟着他一直走上二楼,领位小姐穿红旗袍的背影一直在眼前晃。 
  奢华的红地毯,清凉的酒,饭菜很可口。 
  “你喜欢吃吗?”雷米的声音和口气都是我喜欢的,“你要多吃一点。” 
  说着,他用勺子替我舀汤。 
  我问雷米:“你说他怎么那么傻呀?” 
  雷米说:“你还在想着培小阳那件事吧?他这叫自作自受,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有点想哭。回想起1998年以来,作为一个没人管、没有人可以依靠的自由作家,一步步走过来,真是处处充满艰辛。难怪有人想要走捷径,一下子弄到一大笔钱呢。比如培小阳,我太了解他了,他是急功近利之人,他不相信奋斗,在我成名之前,他一直对我持怀疑态度,他以为,只要他有了钱,总有一天我会回过头来求他的。 
  他要看到我后悔、我痛哭流涕的样子,为了那一天,他急于搞到一大笔钱,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犯罪。 
  从“地铁票”事件之后,我就知道,我跟培小阳根本不是一路人,我们的世界观不同。 
  我只相信个人奋斗,让世界瞪大了眼睛看我,而不是低下头去乞求别人。 
   
  第五章 自由作家 
   
  在一个大城市里,如果说你没有名气,即使你长得再美,你也不过是一颗沙粒,而沙粒是很容易被淹没的。要想不被淹没,就得拼命努力。 
  自由是简单的,要成为一个成功的自由人,并不那么容易。1998年我辞职离开单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一定要写出名气来。我知道自己的才能用来写作是足够的,这一点,从一开始我就清楚,要不然我也不会离开舒适安逸的工作,一个人出来艰难独闯。 
  我已经开始写那本书了。那是我生命中比较重要的一部书,一部长篇小说,那时候还不叫《冷唇》,叫一个别的名字。我查了一下个人的日记,写作时间是从1998年月4月开始的。 
  那段时间培小阳频繁地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一心一意地写长篇,别的什么心思都没有。偶尔和雷米见面,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事先我一定要把该写的东西写好,才肯跟他出去。 
  有天晚上,雷米带我去参加他朋友的一个聚会,我穿了条粉裙子,头发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际。雷米喜欢我的黑色的长头发,他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抚摸它们。 
  雷米说我是一个永远活在26岁的女人。 
  问他为什么是26岁,而不是24岁或者29岁,他也答不出来。 
  常常穿粉色,留长发,也许这就是雷米说的26岁吧。那次聚会我过得很痛苦,没有心思说和笑,一心只想回到我的工作间去写小说。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我,我必须把它们写出来。 
  我没有跟雷米打招呼,就一个人从酒店里溜出来。午夜12点,雷米打电话给我,他说这辈子再也不理我了。我问他在哪儿,他说他正在酒店门口打车,准备到我写小说的地方来找我。 
  “我不想做爱。” 
  “他在是吗?” 
  “他是谁呀?” 
  “培小阳。” 
  说着,他挂断电话,不说来,也不说不来,害得我好等他。有时候,情欲和写作的欲望同时上升的时候,需要克制自己,为了写小说,我白白放过了无数个大好的夜晚,房间里挂着香艳的灯盏,却没有故事发生。 
  雷米对我很失望,我总是屡屡拒绝他的好意,为了我所谓的事业,不吃不睡,也不让人亲近我。雷米说,在女人中间,他从没见过像我这么喜欢单打独斗的。我说,等我写完这部小说…… 
  我话还没说完呢,他立刻就说,好了好了,写完了这一部,还有下一部呢,你的话我都不相信了。 
  我告诉雷米,我只是不想做一枚微不足道的沙子。 
  雷米说,什么沙子呀? 
  我说,你不懂。 
  后来,我的长篇小说《冷唇》被“布老虎丛书”发掘,并成功地推了出来,使我成为一个有影响的作家。雷米打电话对我说:“我知道什么叫沙子了。”他说:“我也要努力,不做沙子。”以后,他办了画展,名气也越来越大了,他说他很感谢在我26岁那年,他认识了我,那个穿粉裙子的北京女人,那个倔强的、要靠自己实力打天下的女人。 
  “你是我的骄傲,”他说,“比情人更亲密的朋友。” 
  我和雷米有一个最基本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非常热爱自己的家乡北京。 
  北京,我父母因为热爱这座城市的天空而生下了我。 
  北京,我因为热爱这座城市而在异地错误地爱上一个有北京口音的男孩。 
  北京,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名。 
   
  情 人 
   
  诗人老饿在我的生活中占有重要位置,他总是以愤怒和嚎叫的方式写诗,并且在食欲和情欲方面,他也像他的笔名一样,“老饿”。 
  老饿是我的女友海咪的朋友。那年冬天,海咪所在的杂志社组织了一次探险活动,东拼西凑组织了一支队伍,开车从北京出发到内蒙去,再从内蒙开车去西域。海咪在电话里对我说: 
  “有个诗人叫老饿的,你知道吗?” 
  “知道。” 
  “这次他也去。你来吧。” 
  从内心来说,我对那次内蒙之行并不感兴趣,我以前并不是一个热衷于旅行的人,辞职之后,内心压力之大,是别人无法想象的。我一心只想写出像样的作品来,用成果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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