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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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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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华凌拨卢工电话,卢工听孟华凌说完,说,孟书记,你是不是没走过乡间的夜路呀?乡间走夜路就是这样的,到处叽叽哇哇地响,像神鬼出没。孟华凌问,你说地震引起了七号监测点出现异常,现在会不会出现余震,会不会发现更大的地震?卢工说,这种可能性极小极小,极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孟华凌仍是放不下心。他走了几步,又拨刘另。刘书记,我请求你同意通知群众撤离,以防出现意外。刘另问,又出现新情况?孟华凌说,我总感觉要出问题。 
  刘另这几天也一直在乡下跑,今天刚刚到家。接到李永祥的报告,立即召集卢工开会,听了卢工的分析,自己相信回马坡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想,如果回马坡要出问题,地震时就出了。 
  但孟华凌不依不饶,这使刘另对孟华凌有了几分厌烦。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一定要通知群众撤离,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刘另说,但是你必须考虑清楚,这么多人夜间撤出回马坡,会不会出现慌乱?老人孩子在撤离途中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会不会有人趁机抢劫盗窃财物?而更重要的,假如今天只是一场虚惊,以后真有了这一天,那将怎么办? 
  刘另这番话,说白了就是不同意通知村民撤离。 
  孟华凌想了一想,就把手机塞到裤兜里去了。 
  可是走了几步,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出现了。他站住,仔细来听,这时又没有了。他想,乡间走夜路,果真是这样? 
  可是总感觉不对。他就像从郁热的空气中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行,即使不会出事,今天也必须撤离。 
  他手上汗津津的,额上也是一层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天豁出去了!他握住手机的手颤抖起来。 
  王三平吗?我是孟华凌,回马坡今天晚上要滑,你立即用高音喇叭通知群众撤离。 
  王三平在电话那边问,撤离?小孟书记,这事你可考虑好,如果撤了不滑呢? 
  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马上播紧急通知。要求村民立即撤往红桥那边,除了现金、存折,所有的财物都不准带。 
  王三平还要说三道四,孟华凌发火了。王三平,我现在以抢险救灾指挥部的名义命令你,立即通知村民撤到红桥以东。有什么新情况,立刻直接向我报告。 
  王三平说,还有一个事情…… 
  孟华凌说,人命关天,你还啰唆什么?不然我现在就免掉你。 
  王三平喊通知时,下马场吴立秋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用回马坡村人话说,吴立秋家是村真正的活动中心。那里常年有人打麻将、斗地主,也有人打叫做花牌、上大人的纸牌。 
  回马坡的高音喇叭架了四只,所有的村民都听得见,在吴立秋家打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都装聋作哑,似乎王三平的喊话是他们听厌了的一支曲子。 
  吴立秋不相信回马坡会滑坡,更不愿意现在撤离。吴立秋办这个活动中心,收入可观。每个人视其赌注大小收点台子费,还可以收点茶水费,卖点快餐面、饮料,偶尔还可以搞点高利贷。因此,吴立秋每天都有进项。何况今天手气又格外好。 
  当然,在牌桌上活动的人也都不愿走。赢了的想抓住运气不撒手,输了的盼转运。 
  王三平的通知,此情此景之下,就无足轻重了。那些守在家里的老人、妇女、孩子就算有些担心,跑到这里叫人,可见他们安安稳稳,也就把心放下了。 
  上马场又是一种情景。听到广播,有老幼妇孺出来,倚门而望,观他人的动静,有的走到陈三爷门口。陈三爷在回马坡是个有影响的人物。上马场大多住着姓陈的,陈三爷辈分最高,年纪也最大,还读过私塾,会用甲子算天气。更令陈家人看重的是陈三爷什么时候都有自己的主见,遇事沉着镇定。他曾经在池老大开山放炮时,搬一把椅子坐在院坝里,直到池老大给躲炮的人每人二十块钱他才抬脚走人。因此,村里人遇上事,就喜欢看陈三爷的眼色。 
  陈三爷拄着拐棍,站在一群人中间,头往前伸着,扬一只手在耳朵后面,仔细听着王三平喊话。 
  等王三平又喊了一遍,陈三爷才咳嗽起来。这时人们知道陈三爷听清楚了,可以问话了。 
  有人便问陈三爷到底走不走,陈三爷一路咳嗽,拄着拐棍一戳一戳地进了屋。 
  人们看到陈三爷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都安安心心回家了。 
  孟华凌最担心的情况是王三平一播撤离通知,村民会出现慌乱。因此,通知了王三平,孟华凌就打电话给值班室,想让政府机关的干部进来维护秩序。 
  铃声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了,孟华凌没管是谁,劈头就问这班是怎么值的,是谁值班。小米低声说是小米。孟华凌说,立即通知机关干部火速赶到乡政府。现在是八点差十分,八点二十所有干部都到三楼会议室开会。 
  孟华凌往山下走时,一直就在注意观察各家各户房屋门口,又望通往红桥的公路上,见门口人影晃动,村中并无喧闹之声,心中才算稍稍停当了。 
  走了一段路,孟华凌又张望村中和公路上,景象如前,还是很安静。 
  孟华凌心里就不停当了。按照他的想象,现在,公路上应该有成群结队的人,至少有三三两两的人。孟华凌忧虑起来。怎么了,不动?还在屋里磨蹭什么,难道他们没听见广播? 
  走到公路,看到路边一户人家,就疾走过去。喊道:大山要来了,赶快跑! 
  一只狼狗汪汪吼叫,三个赤膊男人站在院坝里,一个手里牵着一条狂吼乱叫的狼狗。 
  孟华凌认识这几个男人和这条狼狗,因为他(它)们经常在集镇上晃荡、惹事。他知道他们姓何,是三兄弟,人们叫他们大郎、二郎、三郎。 
  孟华凌以为他们这是要往外撤,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因为焦急,孟华凌问话时就往屋里钻,没想到站在大门口的二郎一把抓住了他胳膊:你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往别人屋里钻? 
  孟华凌说,我是乡的书记,我去看看屋里还有没有人。 
  二郎说,有人怎么了?未必你还要把我们抬起来走,背起走?你快点走吧,我们要去卡马石打猪獾。我今天在卡马石看到很多猪獾,路路成行的,别耽误我们去打猪獾。 
  孟华凌想不到他们根本没有把滑坡当回事情。你们没听到广播里的紧急通知吗?赶快撤离! 
  二郎说,撤离,猪獾不是跑了? 
  大郎说,就晓得瞎吼,听你们哄只有杀猫吃。 
  孟华凌的声音大起来:我命令你们赶快撤离。 
  孟华凌甩了一下胳膊,钻进屋里。他想屋里肯定还有别人。 
  屋里有一个老太太,是他们的母亲,正拾掇桌上。孟华凌过去准备搀她,听见哪里摔了瓦盆似的一声响,回过头来,见是狼狗纵身进来。 
  孟华凌来不及躲闪,狼狗一口咬住了腿。 
  狼狗咬了孟华凌,大郎才唤着黑风黑风,把狼狗呵回去。 
  黑风牙齿尖利,只一口,孟华凌腿上就穿了三个洞,血流了下来。孟华凌提起裤腿看了一下,把裤腿卷了,顺手扯过老太太手中的抹布,死死地将伤口缠住。 
  孟华凌想不到这几郎真敢纵狗伤人。他从屋里退出来,就拨派出所所长吴松的电话,让他把这几郎抓起来。吴松犹犹豫豫地,说可以派人来处理。孟华凌大声地说,不是来处理,是来抓人,拘留! 
  村民们这种态度,孟华凌是没有想到的。他打电话问王三平村民是不是在撤离,王三平含含糊糊,说好像在动,又说也许还在收拾吧。孟华凌说,你组织村里的党员干部,到各家各户去动员撤离,一定要迅速将群众撤到红桥以东。王三平说,村里在家的党员只有他和强子两个人了,其他的都外出打工去了。孟华凌说那就是你们两个人。 
   


  孟华凌这就急急忙忙往乡政府赶。他想,必须迅速把乡干部派进来组织群众的撤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了看表,八点二十分。他想干部们到的可能差不多了吧。 
  可是腿疼得很,正要拨电话叫车,前面公路上出现两道明晃晃的车灯。 
  孟华凌以为是派出所的车来了,挡在路中,想截住车送他先回政府,再让他们去拘人。 
  车驶到跟前,停住了。车灯熄了,车门打开时,车内灯亮了,孟华凌看到开车的原来是池老大,还看到车后座上坐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 
  孟华凌看清是池老大开车,朝他挥手。回去回去,要滑坡了,赶紧走,把我送到政府去。 
  孟华凌没管池老大答没答应,拉开车门就坐进车里。 
  孟华凌坐进去,瞄了后座上的姑娘一眼。姑娘穿露脐装、牛仔裤,头发染成红色,脸画得一塌糊涂,眼成了熊猫眼,嘴红得像吸血鬼。 
  池老大将车调了头,往回走。说,芳芳,这是我们乡的土皇帝——孟书记,你还没见过这么大官儿吧? 
  芳芳夸张地哇了一声,这么年轻,就当书记,我还以为是个中学生呢。 
  孟华凌一副娃娃脸,个子又小,偏偏又喜欢穿运动装,因此看起来像小青年。开始来乡里,有人找乡长李永祥说事,说着说着吵起来。孟华凌从办公室走出来,在旁边说了几句。那人吼道:大人说事,你一个小娃娃,乱开什么黄腔! 
  池老大笑得乱颤,奥迪车似乎在晃荡。这就给孟华凌介绍这个什么芳芳,说她初中刚毕业,是战友的女儿,现在没事做,就在他公司里做事。 
  孟华凌说,现在你厂里还有没有人,赶快通知他们撤离。 
  池老大说,不是说要滑坡,厂子早放了。 
  没留人值班?孟华凌说。 
  就一些×石头,值什么?池老大说。 
  这可不是开玩笑,人命关天!孟华凌说。 
  听说今天晚上漫山遍野都是猪獾,我准备去打猪獾。池老大说着又笑起来,你知道我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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