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与刀 作者:(美)本尼迪克特 著,孙志民,马小鹤,朱理胜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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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与刀 作者:(美)本尼迪克特 著,孙志民,马小鹤,朱理胜 译-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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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就“义理”的责任而言,浅野家的家臣对亡君负有与他一样剖腹自尽的义务。如果他们愿行对其主君的“义理”而剖腹自杀,那么就像他们主君剖腹自杀一样,是表示向吉良抗议,抗议他对其主君的羞辱。但大石暗自决定,剖腹不足以表现他们的“义理”。他们的主人因被传从其身居高位的敌人身旁拉开而未能实现报复,他们必须完成这种报复,他们必须杀死吉良侯。但这只能以违反“忠”的方式会实行,因吉良侯与将军极为亲近,浪人们不可能从政府那里获得官方的允许去合法地进行报复。在较为正常的情况下,任何图谋报复的集团都会向幕府报告某计划,说明他们完成复仇行动或放弃这一行动的最后期限。这种安排使某些幸运者得以达到“忠”与“义理”的统一。大石懂得这条道路是他及他的伙伴们所不能走的。因此,他将曾是浅野家臣的浪人们召集起来,但并不告诉他们刺杀吉良的计划。这些浪人共有三百多人,根据1940年日本学校里讲授这一故事时的说法,他们全都同意剖腹自杀。但是大石知道他们并不全都具有无限的“义理”—— 用日语的表达方式来说,即“真诚的义理,——因此在报复吉良的危险事业中并不是个个可靠的。为了分辨哪些只是“为义理的义理”的人,哪些是有“真诚的义理”的人,他向他们提出了如何分配主君财产的想法,作为一块试金石,试探这些人。在日本人看来,这是一种考验,就像他们并没有同意自杀一样,因为他们的家庭会从中得益。关于分配财产的依据,“浪人”之间存在着尖锐的意见分歧。大管家在家臣中受俸最高,以他为首的一派主张按以前的薪俸分配财产。以大石为首的一派则主张平分。一旦完全证实那些浪人中谁不过是“为义理的义理”之辈,大石同意大管家的财产分配方案,并让那些取胜的人离去。大管家离开了,并因此而获得了“窝囊废武士”、“不懂义理的人”和无赖汉的坏名声。大名判定只有47人在“义理”方面坚定不移,可让其参与他的复仇计划。这47个与他合谋的人发誓、不让任何信义、爱情、“义务”妨碍他们去实现计划。“义理”将是他们的最高法则。这47人割破手指,血书立盟。 
  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是迷惑吉良。他们各自散去,并假装成忘却一切名誉的样子。大石经常出入于最低级的妓院,并参与有失体面的争吵。在这种放荡生活伪掩护下,他与其妻子离了婚——这是任何一个行将犯法的日本人通常使用的,而且被认为完全是正当的手段,因为在最后行动这可使妻子儿女免受他的牵连。大石的妻子十分忧伤地与他分了手,但他的儿子入伙当了浪人。 
  整个东京都在议论纷纷地猜测复仇的事。所有尊重浪人的人当然都确信他们会试图杀死吉良侯,但这47人却完全否认有此种意图。他们装作是“不懂义理”的人。他们的岳父们对他们的这种可耻的样子感到义愤,把他们赶出家门,并解除其女儿与他们的婚姻。朋友也耻笑他们。一喝得醉醺醺地正与女人们一起狂欢作乐的大石恰被一位密友碰上,大石甚至在他面前也否定对其主君应尽的“义理”。他说:“报复?这是一件傻事。人应该享受生活。任何事情也不如喝酒和玩乐痛快。”他的朋友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从鞘中拔出大石的刀,期望用它的闪闪光泽证明刀的主人是在撒谎,但是,刀上却满是锈斑。这位朋友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一气之下。在大街上踢了烂醉稍大石一脚,并把唾沫吐在他身上。 
  其中的一位浪人为筹措复仇的经费,把他的妻子卖入了妓院。这个女人的兄弟也是一位派他发现复仇之事已被妹妹知晓,于是就用自己的刀杀死了妹妹,并争辩说有了这一显示其忠诚的证明,大石便会把他列入复仇者行列。另一位浪人杀死了他的文人。还有一个浪人让其妹妹去当仇敌吉良侯的侍女与妾,使浪人们能获得宫内消息,告知他们何时可以动手。结果复仇完成之这位女人不得不自杀,因为她必须以死来洗刷曾侍候于吉良侯近侧的污点。 
  12月14目的雪夜,吉良举行了一次“酒”宴,担任警卫的武士们喝醉了。浪人们袭击坚固的吉良邸,砍倒了护卫的武士,然后直冲吉良侯的卧室。他不在那儿,但他的床上还有点热。浪人们知道他就躲在邸内。最后,他们终于发现一个人蜷缩在存放木炭的小屋内。一个浪人用其长矛戳过小屋墙壁,但当他投出长矛时,发现矛头并无血迹。其实,该矛确实刺中了吉良的身体,但吉良在矛头抽回去时用身上的和服袖子擦去了血迹。他的这一小伎俩当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浪人们把他拉出小屋。但他声言他不是吉良,他不过是大管家。在此关头,47人中的一个想起了吉良曾因被浅野侯在殿上刺伤而留下了伤疤,根据这一伤疤,浪人们认出了吉良,并要求他就地立即剖腹。吉良拒绝了这一要求——这当然证明他是个胆小鬼。于是浪人们就用他们主君浅野侯剖腹时用的刀,砍下了吉良的头,并合乎礼仪地洗净这个头颅。他们实现了愿望后,列队出发,把两次染过血的刀和割下的头颅送往浅野的墓地。 
  整个东京得知浪人们的壮举后掀起了一片狂热。曾怀疑浪人们的浪人家属及浪人的岳父们争先恐后地来拥抱他们,向他们表示敬意。一路上大藩的诸俟盛情款待他们。他们行至墓地,不仅供上首级和刀,而且还供上一纸致七君的禀告文,这份禀告文至今仍被保存着。【据福本日南《元禄快举录》,墓前禀告文是后人捏造的。——日译本注】 
  我们今日来此参拜尊灵……我们在没有实现您想完成而未完成的复仇之时不敢来您墓前。我们以一日三秋之焦虑心情等待着今天的到来……我们现在把吉良侯供奉在您断墓前。这柄短刀是您生前托付于我们的心爱的东西,现在奉还给您。我们请求您用这柄短刀再次砍掉仇敌的脑袋,以永远驱散您的遗恨。以上是我们47人在您尊灵前的献词。 
  至此他们的“义理”已得到履行,但他们还得履行“忠”,只有他们的死才能使这两者一致。他们违反了不准不经宣布即行复仇的国法,但他们并没有背叛“忠”。以“忠”’的名义要求于 他们的任何事情,他们都得完成。幕府命令47位浪人剖腹。据小学五年级日语读本所写: 
  他们报了主君之仇,他们坚忍不拔地履行“义理”应被视作永不息灭的榜样……因此,幕府在深思熟虑后命令剖腹,这真是一箭双雕之策。 
  这就是说,浪人们以自杀偿还了对“义理”和“义务”两者的最后欠债。 
  这一日本史诗在不同版本中略有差别。在现代电影剧本中,开头的受贿主题被换成了色情的主题:发现吉良候正在向浅野侯的妻予求爱,由于迷恋这个女人,他以作错误指导的方式来羞辱浅野。这样,贿赂便被剔除了。但“义理”的一切责任则以令人毛骨涑然的详细程度加以叙述。“他们为了‘义理’,抛弃了妻子,离开了儿女,失去(杀死)了父母。” 
  Section 3 
  “义务”与“义理”相冲突的主题是其他许多故事与电影的基调。最佳的历史电影之一以德川第三代将军的时代为背景。当这位将军被提名继承将军职位时,他尚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关于这位将军的继承问题,幕臣们意见不一,有些人打算拥立一个与他同辈的近亲。这些大名失败了,其中一个大名对这一“羞辱”耿耿于怀,尽管第三代将军颇有政治手腕。这个大名等待时机,时机终于来了,他得到通知,将军及其亲信将巡视几个藩国。这个大名接受了招待这批人的任务,于是他打算乘这一机会,清算宿怨,以尽对名誉的“义理”。他的住宅已修筑成一个堡为了即将来临的事件,他专门作了一番布置,使得所有的出口都可堵死,堡垒可严密封锁。然后他又设下机关,使墙壁和房顶能倒下来砸在将军及其一行人的头上。他的阴谋筹划得很出色。他的款待也细致周到。作为取悦将军的余兴,他命其家臣中的一个人跳起剑舞,而该武士受命在舞蹈高潮之时用其剑直刺将军。为履行对其大名的“义理”,武士无论如何不能绝其主君的命令,但是,他的“忠”却又禁止他袭击将军。银幕上的舞蹈绘声绘色地展现了这一冲突,他不得不但他又必须不做。几乎他就要发出这一击了,但他不能。不管“义理”如何, “忠”太强大了。舞蹈走了样,将军的一行人起了疑心。就在他们突然从坐席上站起的刹那间,绝望的大名下令破坏房子。将军虽然逃开了舞蹈者的剑,但现在仍有死于堡垒废墟之中的危险。在此紧急关头,舞剑人上前带领将军一行从暗道安全逃到了屋外空地上。“忠”战胜了“义理”。将军的代表以感激的心情力动向导与他们一起荣归东京。但是,这个向导却回望正在倾塌的房子。他说:“这不可能。我得留下。这是我的‘义务’与‘义理’。”他与将军一行告别后重返屋内,死于倒塌的房屋中。“他的死成全了‘忠’与‘义理’。在死亡中两者一致了。” 
  在古老的故事中,义务与“人情”之间的冲突并不占中心地位,但近年来,这成了一个首要的主题。近代小说叙述为了“义务”或“义理”而必须抛弃爱和人情的故事,这种主题不是被人 轻视,而是被广为宣扬。正如他们的战争电影容易被西方人看成极好的和平宣传一样,这些小说也常被我们看成是在要求人们有更大的良由,按自己的心意生活。这些小说确实证明了这种激情的存在。但是,讨论小说或电影情节的日本人却一再认为含有不同的意思。因为陷于爱情或怀有某种个人抱负而得到我们同情的主人公,却被他们指责为弱者,因为他受这些感情的妨碍而未能尽到良己的“义务”或“义理”。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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