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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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第09期-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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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过类似的经历,而我是这样一种人:一旦恨上了谁,就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搞他一下。对刘不宗,我搞他的想法比较简单,就是想办法打他老婆的主意。作为朋友,我知道他们夫妻和睦,张玉欣又是一位大美人。相信如果把她弄到了手,对刘不宗的杀伤力应该是最大的。古人云,朋友妻,不可欺。我偏偏要反着来。
  张玉欣毕业于医学院,眼下在一所性病医院当医生。医院坐落在城东地区,这一地带密布着名目繁多的发廊、洗脚城和歌舞厅。医院有一个还算好听的名字:回春。
  我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这是一天下午。严格地说,回春性病医院只能算是一个诊所。里面的房间都很狭小,好像是用夹板隔出的小间。这样的格局比较暧昧,看上去有些像美容厅或按摩城,只是没有那么多的单人床而已。而弥散在空气里的气味,几乎是一样的。看得出来,这里过去是一个小酒馆,后来被改建而成。张玉欣坐的地方,大概是原来吧台的位置。
  外面是哗哗的大雨。我脱下雨衣,雨水使它闪闪发亮。张玉欣刚从里间出来。她摘下塑胶手套,在水槽里洗了洗手,然后坐到桌子前开处方。张玉欣看了我一眼,说,刘不宗不在这儿。
  我不找刘不宗。
  我把雨衣搭在臂弯,坐在墙边的长条凳上,长条凳用钢管和螺钉固定在墙上,有点像小车站里候车的地方,或派出所的置留室。张玉欣不再理我,继续开她的处方。在她身后,又出来了一个男人,男人正在掖裤腰带。他的脸上,有一种很痛苦的表情,张着嘴巴,不停地吸气。张玉欣曲起指关节,梆梆地敲着桌子,不耐烦地说,你不要呼哧呼哧的好不好?
  男人显出羞涩的样子:我难受嘛。
  张玉欣更不耐烦:难受?你又不是牙疼。
  现在,张玉欣向我转过身来。她的桌子和高背椅都很高,在我面前高高在上。这使她和我说话时,明显的是俯视。男人已离去,他在出门时刻意挺了挺腰板。我说,这人脸色晦暗,可能是患上了肺病,或肝病。
  张玉欣冷笑着:一出这个门,他就会恢复如初,要不然,你跟出去看看,保准他比谁都健康着呢。
  我望着门外的雨。怎么想到来这里?张玉欣问道。
  也就是看看你。
  看病?
  张玉欣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我的裆部,我赶紧夹了夹腿,说不,我没病。
  听说我不是来看病的,张玉欣的兴趣减了不少。刚才的热情明显消退了。她挪了挪椅子,只用三分之一的正面侧对着我。
  来之前,我喝了足够多的酒,它们在这时候起到了作用。我浑身燥热,说,今天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多年来我一直暗恋着你。这句话我脱口而出。接下来,我又说了很多和这个意思一致的话。我的策略是这样的:总之,我要仗着酒劲把一切都说出来。能成则成,不能成也无所谓。我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都是假的,就当是一通笑话。
  没想到,张玉欣在听我说这些话时竟陷入了沉思。她重新把整个正面又对着我,认真地审视着。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做了肯定的答复,并且把表情调整得非常诚恳。
  你是说,暗恋我?
  张玉欣将信将疑的,再问一遍,她当然指望得到我的确认。
  这一次,我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很忧伤地反问了一句:我很贱,是吧?
  张玉欣脸上露出羞色。难怪,你总是缠着刘不宗,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往下分析:当然,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接近你。
  张玉欣难为情地笑了笑。真是的,哪知道啊?我还一直讨厌着呢。
  就是。
  再到一起时,我们热衷于回忆往事。许多微不足道的细节,被重新提起,一下子赋予了新的意义。比如,张玉欣回忆道,当他们旅游结婚回来时,我去车站接他们。在看见他们走下车厢的一瞬间,我整个人脸色苍白,神情痴呆。我本人也参入了对这件事的回忆,我补充道,当时,我恨不能扑上去,把你紧紧地搂在怀里。张玉欣笑着说,你那样子很可笑。再往后,张玉欣接着回忆。她认为我帮忙拿她肩上的行李时,一只手触碰到了她的胸部。她当时还这样想过:这个人真鲁莽啊。我显得很激动,承认这么做是有意的。我说你的胸部绵软柔和,回去后我把触碰过的手指长久地含在嘴里。这样类似的细节还有不少,忽然都记起来了。我们乐此不疲。通常是一个人的叙述,启发了另一个人,又钩出新的内容。我们互为补充,彼此深入。这才发现,在平庸的日常生活里,居然掩藏着那么多的痴情。
  但是,像这样长时间的清谈,并不是我所想要的。我比较含蓄地说到了这个意思。张玉欣正在努力回想我打过的一次电话,她坚持认为一听到她的声音,我说话都不自然了。我结结巴巴地说找刘布宗。张玉欣笑着说还从没有人把刘不宗叫成刘布宗的。我不得不把刚才的想法再说一遍,而且说得更明确了一些。张玉欣被迫中止了回想,她显得很失望,脸上的表情有片刻苦恼。我注意到她支在桌上的两只手这时拿了下来,搁在大腿两边。是不是,她问道,男人最后都要落入这个俗套?
  俗套?
  也就是通奸吧。
  张玉欣看着我,尽管听起来有些难为情,但她说得的确有道理。我没有办法否认,只能说,好像也不是坏事吧?
  是不是——她又问——所有关于爱情的表达,都不过是通奸的借口?
  张玉欣目光锐利,口气越发咄咄逼人。我鼓足勇气,回望着她,想了好久,才慢悠悠地说道,事实上,所有的爱情最终必然都会通奸。
  我的这一回答可能说服了张玉欣,她有些垂头丧气。之后,她的脸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女人脸红意味着什么,我当然不会不知道。因此,虽然我还坐在长条凳上,但已经在跃跃欲试。
  张玉欣把头发往脑后掠了掠,眼睛羞答答地望着别处(水槽的方向)。她说,即使真要这样,我们也不能在这个地方。
  我一下子没能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地方?
  我痛恨这里,张玉欣明显变得愤慨。这么一个小县城,到处都是麻将馆。水泥厂、化肥厂、铝厂整天喷吐着烟雾。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粉尘飞扬。随处可见癌症病人和性病患者。
  不至于吧?我觉得张玉欣好像太过激烈。
  一想到过去医学院的同学,我就难受。他们大都留在武汉,一部分去了广州和深圳。张玉欣叹了口气,语调沉痛而伤感。他们对我已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遥远。往后,恐怕只能从电视剧或书里面才能看到他们的生活了。
  也是,我表示同意。
  再看看我们身边,周围的这些人。那些狗男女们,他们自以为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干一些勾当,能有什么质量?看到他们,你还能有这种心情?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就是。
  一定要做的话,我们就去武汉。
  武汉?
  是啊,武汉。
  看来,张玉欣并不反对和我通奸。问题是要有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我考虑她这么说的意思:估计她更重视过程,或者,她需要一个类似于仪式这样的东西。再或者,她看重的是质量和品位。总之,我对这件事情充满了期待。单单用占了便宜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还远远不够。看着坐在桌前的张玉欣和她一张淑女似的脸,我意识到,可能无意间,我掘开了一座宝藏。
  往下,我们开始了具体的讨论。
  张玉欣表现得很神往。她说,在武汉,我们可以手牵着手去逛商场,逛步行街。保证不会被任何一个熟人撞见。然后还可以去吃西餐,喝咖啡。
  实际上,这些都是电视剧里的婚外恋场景。张玉欣脸上放着光彩,如数家珍。而我,已开始担忧起钱袋。但我假装没有这方面的忧虑:毕竟这种时候并不多。而且,在这个时候考虑到钱,的确不合时宜。我觉得有些惭愧,因而故意迎合她,说这才是情调啊。
  偶尔,我们也能疯一下,比如,去蹦的。
  当然。
  还有,在大街上,在昏暗的路灯下,在梧桐树旁,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接吻。不管那些行人,也不管过往的车辆。
  可能,张玉欣已经提前进入了这种状态。她眼睛????,表情痴迷。
  那么,在别人眼里,我们也成了人影憧憧。
  还可以,张玉欣仍在继续:到公园深处,躺在草地上,听一阵音乐;或者不听音乐,也不说话,就那样无所事事,懒散地躺着,把头搁在对方的腿上。
  我感到某些地方不对劲,这和我的初衷相抵触。听张玉欣的叙述,似乎不过是在延续医学院学生时期的一场恋爱。而我,原始的动机就是通奸。我适时地表明了这一态度。
  大概是我突然打断了张玉欣的遐想,她明显有些不高兴,人也一下子变得阴郁。但她还是答复了我,她说,在武汉,旅馆多的是。
  现在,去武汉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目标。这里是县城,武汉是省城。从这里去武汉,每天有几十趟车,还不包括那些过路的。公汽每隔半个小时就有一趟。去武汉本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要和张玉欣一块去却困难重重。首要的麻烦是时间。张玉欣要么值白班,要么值夜班。她的工作很忙,我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人患性病。我要她请假,或者调休,她答应了我,却总在拖延。她有各式各样的理由。有时候,我几乎怀疑她是否在搪塞我,比如,已经说好了由王小燕替她的班,可是王小燕突然病了。这样的事情出现一次还有可能,多次出现是否说得过去?张玉欣看到我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好受。她说,王小燕确实身体不好,她没能怀孕,每天吃一些奇怪的药,所以把身体弄得虚弱了。那么,还有刘德安呢,刘德安就不能替你?刘德安么,张玉欣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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