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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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素质-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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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自然与人文环境,便不能不发生一种特殊的淘汰作用;有到此种淘汰作用,便不会不形成种种特殊的品性。种甚因,食甚果;种麻的,必得麻,不得黍,此种特性的演变而成,当然也不是例外。明氏单单把果和盘托出了,并没有讲团,恐怕他实在也不大明白因之所在;不过讲淘汰学说的我们是明白的;拿我们所明白的因和明氏所描摹的果,联系了看,便恍然于因果的不爽了。这是第四层。因为理有固然,势所必至,所以也可以说这是最有力量的一层。
  《中国人的素质》一书原有二十七章,我只选择了十五章,每章也还很有一些删节。删节时大率遵循二三简单的原则:一是所叙与特性无干;二是就译者的眼光看去,所叙名为特性,或貌似特性,而实非特性;三是所举特性的实例过于琐碎,地方色彩太重,或早成陈迹,为时人所不易了解。间或也有就译者经验所及,特别添注的地方,添,用方括弧,注,用圆括弧,分别标出,以明责任所在。译笔以不失原意而能传达原文的谐趣为主。明氏是对我国民族十分表示同情的一个人,但因为性喜诙谐,有时兴会所至,常要穿插一些过火与挖苦的笔墨。这些,我全都照译了,因为我相信它们可以增加读者的趣味,而决不会引起以辞害意的危险。
  译文十五章的次序是我完全另外排过的。最初五章所描写的是生理与心理的品性。其次三章,是经济的品性。后来六章全都是社会的品性。论自私的一章是兼具经济与社会两重意义的,所以列在它们的中间。这样排列似乎要比原书合理一些。
  上文说特性是果,淘汰作用是因;接着的第三篇便专为推寻这个因而设的。美国耶鲁大学教授亨丁顿(Ellsworth Huntins-ton)是当代一位著名的人文地理学者。1923年,他一度来过中国。1924年,他发表了一本极有趣味的作品,叫《种族的品性》( The Character of Races),其中专论中国民族的文字,竟有四章之多,散见于序文及其他章节里的片段又有好几十起。用自然淘汰和人口移殖的原则来解释中国民族性的学者,以前不是没有,不过我没有见过比亨氏叙述得更详细、推论得更周密的了。四章的大意,最初我曾经在英文《留美学生月报》里介绍过一次。但把它翻译出来,则在归国之后。原文第四章末尾,本有一段总括四章大意的话,嫌它有些无谓的重复,所以未译。此外别无删节。以前印单行本时,我替这四章起了一个总题叫《自然淘汰与中华民族性》,如今为呼应上文,酌改为《自然淘汰与特性的由来》。
  亨氏原是一个纯粹的地理学者,他一向以为一切文化的发生变迁,可以用自然环境——尤其是气候——来直接解释。但在《种族的品性》一书以前,他的见地很明白地经历过一番修正;从此以后,他承认此种解释至少有一部分只好算为间接的,而直接的却是自然环境所供给的选择或淘汰作用,以及与此种作用所形成的种种品性。他在《种族的品性》一书的自序里,便很坦白地说:
  大约九年以前,在一本书名叫《文明与气候》(Civ-
  ilization and Climate)的书里,我叙述过一种学理的主
  张,以为文明与进步的一般的分布是大半依靠气候的。
  在那本书里,我也有过一度尝试,证明气候的影响,倒
  过来也受下列种种事物的有力的修正:民族与文化的
  移徙、种族的混合、发明与发现(例如铁器与农业)、意
  识的事物(例如宗教),等等。把这些因素都酌量采纳以
  后,我依然觉得,人类进步的分布问题里,还有很有意
  义的一部分没有得到解释。例如,慧星一般的理智的光
  芒何以会在希腊一隅放射出来?印度文化里一部分的
  伟大的遗墟何以会在柬埔寨找到?冰岛酷寒之地,何以
  会产生一种很高级的文化,并且能维持至千年之久?文
  明分布的公例是南方趋于保守,而北方趋于进取,何以
  中国的南北便适得其反?经过好几年的思索以后,我相
  信至少一部分的答复,可以在人口过剩与移徙所引起
  的自然淘汰中求之。这淘汰的原则原是极简单、极明显
  的,但何以历来从事于地理、历史与社会学的人竟会拥
  过不问,真教人大惑不解。
  我所以发现这条原则的重要,其关键实系乎对于
  中国饥荒的一番研究。中国北方,就气候、文化制度以
  及以往的历史成绩而论,原该是很进步的;但事实却并
  不如此。我对于这一点一向觉得莫名其妙。有一次在
  《地学评论》(The Geegraphic Review,第7卷,1922
  年)里读到一篇比削伯医师(Carl W.Bishop)的稿子;
  比医师在这篇稿子里,把华北的保守性与华南的进取
  性,指点得十分清楚。经此一番提醒,我对于这个莫名
  其妙的问题便更觉得有推究的必要。我忽然想到饥荒
  的题目上,以为它也许和这问题有相当关系。因此,我
  就写信给在天津的一位传教的老友(姓名从略),问他,
  据他看来饥荒的结果,借了生、死、流亡的途径,对于人
  口中生理与。心理的各种流品,究属发生过什么选择或
  淘汰的作用。他不但自己答复了我,同时又征求到了许
  多别的传教士的意见,作《中国人的素质》的明恩溥便
  是其中的一位(余四位姓名从略),这些朋友对于中国
  的灾荒和救济工作,都有过亲历的经验。后来我自己也
  到过中国,又和许多别的传教士接谈过(原文列举五人
  姓名职业,今亦从略)。他们和不胜枚举的许多别人一
  起供给了我很多的资料,全都似乎证明,假手于人口过
  剩、饥荒以及移徙的自然淘汰作用,在今日的中国,正
  在急速的进行之中。历史的记载也明白而示,以往二千
  多年的时光,一大部分也受这种作用的支配,其进行的
  速率比今日的也并不算慢。所以就中国而论,淘汰原则
  的适用是最明显不过的;因此,我自以为关系中国的四
  章,也许是全书最关紧要的部分。
  这最关紧要的部分现在就成为本书的第三篇。
  第四、第五两篇可以无须详细地说明。一部分的民族特性,我以为不妨当做民族的病象看待。这些特性,自其来历言之,既有很深的根源,亟切铲除不去;自其效用言之,又是我们应付20世纪国际环境时一些庞大的障碍,亟切推动不得,所以事实上也确乎可以当病态看,当先天不足看。民族的先天不足,惟有民族卫生的药方可治,所以便殿之以《民族卫生的出路》。
  本书原是一个论文集,事前并没有什么计划,各篇稿子是在很不同的时候写的,写时或讲时的读者或听众也很不一致,所以全书虽可以辑成一个比较完整的东西,其间拼凑、粘连、折叠的痕迹,自然是在所不免,这是要请读者原谅的。关于折叠这一点,我自己尤其是觉得抱疚。“好曲子不唱三遍”,何况所唱的又未必是好曲子呢。有一次和一位朋友谈起这一点,我说,这一类民族、特性、病态、优生、选择、淘汰、遗传……的话,我自己也觉得讲腻了,别人请我讲什么或写什么的时候,自己总感觉到“炒冷饭”或“翻旧卷”的无聊。这位朋友却很诚恳地安慰我说,不妨,在你固然不免讲得或写得厌倦,但读的人或听的人,大概总是第一次,即使不是第一次,这类的话也无妨多听或多读几次,因为在别处他很少机会听见或读到。这话虽很给我一些鼓励,但于心总觉歉然,所以在整理本书中各稿的时候,已经尽力地加以删节。其真正不能删节的,只得仍旧,仍请读者谅宥。
  这本集子对于民族的特性有许多很不恭维的议论。为要表示这种不恭维的议论决不是由于我个人的癖性或偏见,我请了三个人做见证:明恩溥牧师、亨了顿教授、李景汉先生。对这三位我都要表示我的敬佩与感谢之意。李先生特地为我做了一篇万余言的长序,把“良药苦口”的意思再三地为读者申说,我尤其是觉得感激。
  1936年6月 潘光旦
  辜鸿铭评《中国人的素质》'注'
  一
  ……我力图说明那些被称作中国文明研究权威的外国人,实际上并不真正懂得中国人和中国语言。比如那个可敬的明恩溥先生,他曾著过一本关于中国人特性的书,但他却不了解真正的中国人,因为作为一个美国人,他不够深沉;还有那个被认作大汉学家的翟理斯博士,我试图表明他实际上并不真懂中国语言,因为作为一个英国人,他不够博大——没有哲学家的洞察力及其所能赋予的博大胸怀。
  ——《中国人的精神·序言》
  二
  我们举的关于中国人特性的最后一例,是其缺乏精确的习惯。这是由明恩溥提出并使之得以扬名的一个观点。那么,中国人缺少精确性的原因又何在呢?我说依然是因为他们过着一种心灵的生活。心灵是纤细而敏感的,它不像头脑或智力那样僵硬、刻板,你不能指望心也像头脑或智力一样,去思考那些死板、精确的东西。至少那样做是极为困难的。实际上,中国的毛笔或许可以被视为中国人精神的象征。用毛笔书写绘画非常困难,好像也难以精确,但是一旦掌握了它,你就能够得心应手,创造出美妙优雅的书画来,而用西方坚硬的钢笔是无法获得这种效果的。
  ——《中国人的精神》
  “腓力斯人不仅忽视一切非自身的生活条件,而且还要求除它之外的余下人类都去适应他们的生活方式。”'注'
  ——歌德
  斯特德'注'先生曾经设问:“作家玛丽·果勒里( MarieGorelli)走红一时的秘密何在?”他的回答是;“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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