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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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十二辑)-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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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居然是冯二麻子!冯二麻子怎么弄到一号车开的?至今还是个谜。


              寡妇门前的瘦二

                                 楚歌

    那村瘦二,瘦得远近闻名,以致有人忘了他的真名叫那耳,就直呼瘦二。瘦二
两麻秆胳膊,两排骨胸,两鹭鹚脚,不过九十斤。为两麻秆胳膊鹭鹚脚,他举过石
磨块,做过俯卧撑,跑过步,仍没使肉鼓凸起来。瘦二一气之下扔了家伙,说又不
是自己拿刀把肉割卖了。殊不知,锻炼须持之以恒,日久方才慢慢见效。瘦二骷髅
身子,他哥那大狗却长得如地主儿子。原来,瘦二娘生下那大狗,奶水充足,奶袋
鼓满,一挤几道银弧线。那大狗有奶吃,便乳猪似的趴在娘怀里吮,一吮就五年。
那大狗吃了五年奶,长得胖嘟嘟肉乎乎。可是生下瘦二时,瘦二娘却挤不出半滴奶
汁,奶全被那大狗又拱又吮吃完了。没奶吃的瘦二又哭又闹,娘没法,只得给瘦二
喂稀糖水,一天一天地,瘦二喝糖水拖活下来了,只是长得糟糕没肉,一副让人心
痛模样。

    瘦二长到十岁,开始恨那大狗,恨他把娘的奶汁贪婪喝光了;瘦二长到十五岁,
便恨娘了,恨娘私心把奶水都给了大狗喝,没留一汁半滴给自己;瘦二二十岁又开
始恨爹。

    瘦二十九岁时那大狗结了婚,娶的邻村李荷花。李荷花长得五官俊巧一表人才,
真像一枝荷花,嫁给那大狗如款爷姘的二奶。那年瘦二娘喝完那大狗的喜酒就死了,
死得有些不声不响。过一年瘦二二十岁,已经说好了一个邻村的姑娘,姑娘皮肤黑
点,但是不丑。不料老爹却得了支气管炎,用去不少钱,拖拖拉拉下来,瘦二家变
穷蛋了。瘦二的邻村未过门的黑皮肤媳妇也拜拜。

    瘦二那年认得邻村未过门的姑娘,本想过两年便可娶回来,瘦二早想搂个女人
睡了。可老爹那支气管炎拖拉下来,没日没了。那老爹那病发作起来,喉咙像铁匠
的风箱呼哧呼哧手拉响,肚皮起伏像造山地震,惊吓人。转眼过了六年,瘦二这六
年汗巴儿钱,全放老爹药罐去了,没一个响。

    那老爹上见佛爷时瘦二二十七岁。那老爹死后,家里突发呻吟闹鬼。瘦二可是
天下怕的主,他火气冲天牛气逼人,提了刀子去捉鬼,待到深更半夜,却发现不是
闹鬼,原来是老爹死后大狗搬到正房与李荷花正干得起劲,喉咙喊得山摇响。瘦二
细想两人干那事响,耷蔫片儿凉了心,捉鬼的事也丢到九霄云外。他蹑手蹑脚摸回
自己床上,变得口干舌燥,全身旺燃一盆欲火。

    瘦二捉鬼虚幻,勾挑了他的欲望。他一想到那大狗与李荷花干那事劲响,自己
家伙把阔短裤顶得像座小山,瘦二一把劲抓住自己家伙,黑夜狠狠骂了一句,狗日
的,我也要操。

    瘦二迷迷糊糊想到了白寡妇。

    白寡妇是背后喊的名字,当面叫她白嫂,白寡妇男人病死好几年了,她没改嫁。
白寡妇三匀,人长得豆腐般嫩,男人死后,她没种田没种地,专给那村一带性饥渴
的男人摆渡,凡上床渡一次五块钱,白寡妇生活费全是这摆渡费。五块钱是个小数
目,但很多男人仍说这价高,便砍白寡妇的价,却死也没把价砍下来。白寡妇说这
是我的规矩,来不来随你便。砍价的男人没法,去时高兴,回时沮丧,像死了娘。
白寡妇是那村有名公厕,男人说起她来津津乐道,喉结上下乱动,咽口水儿。白寡
妇死了男人,她并非作贱自己,因为那村附近一带有一条死人不改的习俗:凡二嫁
的女人是稀泥,抹不上墙。白寡妇因此也把人世看得轻淡薄远,给那些贪色的男人
摆摆渡,收过船费,把日子过得闲适舒泰。


    瘦二踩着碎月,揣着忐忑心来敲白寡妇的门。瘦二敲了几下,白寡妇在里面听
了,问,哪一个?瘦二说,我。白寡妇在里面等了一会,说,是瘦二?就开了门。
瘦二没想到有这么顺当。瘦二闪身进去。白寡妇没点灯,屋里黝黑。问,瘦二,你
听说过到我这搭船的规矩么?瘦二说不太清楚。白寡妇说,你今日第一次来,我把
规矩跟你说了。她说,凡第一次来的,收三块,日后每次五块。瘦二问这是为啥?
白寡妇说你不问这是为啥,只是规矩。

    瘦二第一次抱女人,嗓眼儿都说话了。事后白寡妇说,瘦二你瘦猴儿,那东西
还挺劲,我看你是第一回吧,免费,下次来,我也优惠,只收三块。瘦二又问,为
啥?白寡妇说,这个你不用问详细了。瘦二问,我可不可以每晚都来?白寡妇说,
行,但别忘了每晚三块钱,我靠这养生活,记住,我已给你优惠了。

    瘦二每夜必到白寡妇家,他每次踏星去,乘日来,以为自己做事干净神不知鬼
不觉。其实两个月来,瘦二搭白寡妇船的事早就风扬那村人耳朵了,都背里说,瘦
二这不中用的东西,将来被白寡妇损了,也有人说白寡妇是千年狐精,怎勾了糟糕
瘦二呢。白寡妇摆渡也道义,瘦二每夜来后,她便拒绝了别的渡客,专奉瘦二。

    这日,大狗六岁的儿子突发高烧,家里没一文钱去医院,两口急得抓胸挠脑。
忽然李荷花眼睛一亮,说大狗,你去找瘦二借,他大概还有点私钱。大狗说瘦二不
借呢?李荷花说你试试。大狗找到瘦二,说明来由,借二十块,不多。瘦二支吾好
一会,吞吐说,没,没有。李荷花插过来问,是不借还是没有?瘦二说,是没有。
李荷花早晓得瘦二搭白寡妇船的事,说,是不是都给白寡妇了?瘦二没好气,说是
又怎么了。李荷花嗓门一尖,哎哟,你还以为自己干了挺光荣的事哟,哪个不晓得
最近白寡妇在吃你这只童子鸡呢,别以为墙不透风!

    到晚上,大狗儿子高烧自个退了下来。大狗把瘦二喊到一块,说,你与白寡妇
的事,大家心里揣了底,不说。这节骨上,我也没什么说,把家分了,泾渭分明。

    瘦二知道与大狗分家是今天明天迟早的事,他早已料到,说,分便分。瘦二分
得漏雨漏阳的一间正房和一间厢房。

    瘦二半夜来到白寡妇家,说我与大狗分家了。白寡妇没答话。瘦二说,我没钱
了。白寡妇开了口,说,你就那一点钱?瘦二说,是的。白寡妇说,没钱你以后便
不要来了,我要过生活。瘦二问,今晚呢?白寡妇顿了一会,说,看你存那点钱也
不易,今晚我顺搭你一次。可记住,没钱可甭来,来了也不会理你,这是我的规矩。

    翌日清早,瘦二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锈尖刀,在弯月刀石上磨,一磨就几天,
把刀磨得银白泛光。李荷花听到瘦二霍霍磨刀声,那神态像去杀人,黑夜里她想到
心里便发毛,没心干那事了。李荷花说,大狗,瘦二那货磨了几天刀,莫不是要割
咱俩脖子吧。大狗说,咱们得防着点儿,我知道这狗日的干得出来。李荷花想瘦二
抹自己脖子,便打了个愣。李荷花说,那货去杀白寡妇就好,是那狐狸精坑了那货。
大狗想到豆腐般嫩的白寡妇,突发来了兴趣,才不管瘦二磨刀什么的,搂住荷花,
在她身上一阵捏摸,说睡吧睡吧,咱不去管那事。大狗搂住荷花要进,荷花夹了双
腿不让进。大狗说你今天怎么了?荷花说我没兴趣,说完把大狗从身上一把推开。
大狗耷拉眼皮嘀咕道,操你娘。

    瘦二磨了几天刀,突然失踪。十几天后又出现了,脸上流光溢彩。瘦二变了个
人样儿,回来特意买了两瓶好酒给大狗。大狗搞不明白瘦二这几天哪儿发了大财,
变得这般豪爽了。

    晚上,瘦二到白寡妇家敲门,说白嫂,我瘦二来了。白寡妇还没睡,她听到是
瘦二在喊。这是她听到第一个来自己这里通报名字的人。白寡妇问,你有钱了?瘦
二说,有钱了。白寡妇开了门。瘦二进了屋,白寡妇挑灯说明,说瘦二自你走后十
多天,没一个客上门,生活冷淡了,对你要升价到五块。瘦二嗓门亮,没加思索便
答应了。瘦二十几天没见,变得这般豪爽,白寡妇有些想法,问瘦二,你哪来的钱?
瘦二学了白寡妇口气,说你只认钱,钱是哪来的你不必详细知晓,这也是我的规矩。
白寡妇没话说了,灭了灯,宽衣解带。这晚两人干得风火,白寡妇夸张喊得鬼响。

    日子绚美如玉,日子肮脏如墨。瘦二回来没过几天,突然一辆小车闪着红灯开
到那村,把瘦二抓走了。村里看热闹的议论一阵,问瘦二怎了?没人知道。小车闪
着红灯开走了,这时白寡妇钻了出来,哭哭啼啼跟了一段车屁股,直到车走远了。
有人说,瘦二肯定犯了法,才被抓走的。可白寡妇哭啥?有人说,白寡妇哭得莫名
其妙哭得可笑哭得有意义。

    原来瘦二磨了几天刀子,便到城市“侦察”了十多天,抢了一个体户。那个体
户深夜正点帐,见持刀行劫的,大声吆喝。瘦二一把抓了钱,个体户眼急,疾手抓
住了瘦二衣角,瘦二脱不得,挥手一刀,把个体户砍伤,个体户脱手了。等到有人
来,瘦二一溜烟跑了。瘦二瘦,曾学过跑,他跑起来比鹿还快。一会儿又来了几个
人,还有两个是巡夜的警察。警察问个体户,歹徒呢?个体户用左手捂住右胳膊伤
口,伤口正在渗血,说,跑溜了。警察又问,看清人了吗?个体户拿开了左手,好
似不曾有伤,比比划划,说歹徒脸用布蒙着看不清,但可能是个极瘦的家伙,在我
抓他衣角碰到他身子时,没啥肉感。警察说你是说得落实?个体户说没有一点假。
公安局明查暗访,后来查到那晚行劫者是那村有名的瘦二。瘦二远近闻名的身子作
贱,没想到那夜行劫落了这个出人意料的把柄。

    瘦二被抓走后几天,有人从城里回来说,瘦二这小子大概要判六年,这小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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