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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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十二辑)-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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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班。”兔子惊愕地,摸了摸脑袋就出去了。我继续工作。

    下班他在等我,我们就去街边的“吧”。

    坐在桌边我第一次正式地端详兔子,兔子是个介乎英俊和一般之间的男人,蛮
艺术家的挺直鼻梁,微有点凌乱的分头,呵呵,看着他我忽地明白他绰号的由来:
他是个有些神经质的人,他的眼睛总明显流露着不安。

    兔子明白我在看他,但他不明白我为什么看他,他一想岔就得意,一得意就有
了精神开始侃。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经历过很多,口才也很好。
他努力吸引我的注意,夸奖我是个美丽的女子,并时不时暗示他可以帮我拍照使我
更美丽。我不失时机地显示我的兴趣,一边好笑地观察他说话的手势。

    “兔子很花的。”临下班同事告诫我,我不置可否,我相信一点,除非是身心
变态,很少有男人会永远飘荡。所以我来了。

    虽然他的潇洒总流露间歇的局促,但兔子是个不错的男人——从桌边站起的时
候我对自己下了这样的决定。

    站起身兔子照顾我穿大衣出门他拉门,然后我就去了兔窝。

    那是个小小的一间室的屋子,进门的厨房算是厅,卫生间则改成了暗室。

    不知怎么回事我遇到的每个男孩的房间都很乱,都毫无例外的充满鞋臭和汗酸
的混合味。兔窝也是的,只不过这儿多了样碘化银的独特气味。

    我小心翼翼地跳过地上纠缠的电线,待他把床上的衣服团起来搁在一边后我坐
下:“你就住在这儿?”看神情似乎兔子并不在意我的诧异,他开始把杂物堆积以
便腾出空间。

    
    他看来是真准备帮我拍照了,他很利索地安排灯光和背景,他全心全意地做着
准备以至没有发觉我已经脱光衣服站在他身后。

    他转身,目光从我腰肢往下,顺延大腿又再向上,胸脯稍加停顿后凝聚在我的
鼻梁。“你是我见过的最具现代感的女人。”他发出赞叹。我感觉他是真心这么说
的,他的目光清澈没有情欲。我伸手向后解开盘缠在后脑的长发,或许这个动作太
过撩人,他的喉咙处发出“咕”的声响。我顺势挺了挺胸:“如果想了却不去做那
就叫怯懦。”

    没有那个男人会拒绝这种邀请,何况是兔子这类半吊子的艺术家。仔细观察着
他的眼神变化我暗暗偷笑。

    男和女之间最快建立亲密关系的就是那一刻,兔子不是勇猛的男人却无疑是个
体贴的情人。

    “你知道我早就认识你吗?”事后我问兔子。

    “你看过我的照片?”兔子懒懒地反问我。

    我没有答腔,他也没有问下去,两人相依偎睡了会儿,我说我要回去兔子就叫
了部车送我,后来他从车窗塞了张名片进来,要我哪天有空就打他电话他说他会给
我拍出最好的照片。

    回到了家感觉很疲倦,但我有个好的习惯,我每天都记日记。

    今天话不多:

    贰零零零年叁月玖日

    今天我见到兔子,他和我想象中有差异。他要我还去他那里,我要去吗???

    末了一句我着重加了问号。的确,我是早认识兔子的,早在大学时我就见过他
拍的照片。他的每一幅都给我极大的震撼,那种流露的才华和独特视角第一次打开
了我的心。毫无疑问那是他的鼎盛时期。毕业后我去了家摄影杂志作文秘,这不能
不说是他的作用起了关键影响。我的视线尾随过他走进办公室的每个步伐,也目睹
了他开始折腾自己的衰亡。

    女人天生是有种母性的,即使我自认是个独立现代的女人也不例外,盖上被子
时我决定明天去他那里。

    敲了好半天门他才出来,汗津津的。我问他他在干什么,他说正在冲照片。他
侧身让我进了屋。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正晾着的巨大人像:这是特别残酷的画面,一
个正卸妆的女人抚着她的脸。

    “落寞美人。”他跟着我进来,“我的尼康F2。8。 ”他有点得意地指了指墙脚
一个长筒样的包裹:“那是我的大炮。”

    我完全惊呆在那张照片面前,他抓住的是女人瞬间流露的表情,自怨和自怜的
的眼神表露无遗。

    “嘿嘿,这张照片我花了不少劲。”他插着手正得意,“不错吧?”

    “这张真不错。”我发自内心地赞叹,“你怎么没有给我们社送去?”

    “你也好意思提那茬。”他愤愤,“那老杂种对我是标准剥削。摆了明的‘剥
皮谢’!”

    我们社长姓谢,实话说他还是蛮地道的人,也喜欢扶持新锐。所以我没有吭声。

    他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剥皮谢”的种种劣迹,一边还不停得意自己的作品。

    “好了。”我说,“我都看眼里,你近几年被退回去的都算够次的。”

    他一下愣住,似乎恍然觉悟我也勉强算能说说意见的人,他摸了摸脑袋不出声
了。我也没继续将他。

    这么着就算好上了。

    二、我和兔子

    真不知怎么会有兔子的。

    在贰零零零年叁月贰拾日的日记上我这么写。

    兔子是个好情人,他会陪我,陪我寂寞说话陪我孤独上街。偶尔他也会给我聊
些过去,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欢喜和悲忧,而是更深的更内在的,可以被称为痛苦
的那种东西。三月的天有时很冷,他蜷缩在我怀里说他是如此害怕孤独。他说他最
害怕的就是被抛弃。有一次他很认真地对我说他交往的女孩从没有超过两个月,他
的眼神如此绝望和心碎,我实在忍不住就抱住他。

    兔子是个有些神经质的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不能给人安全感。一张瘦脸,
近视蛮深的突眼,不论是吃饭还是走路他习惯东张西望。不过这种特质反而有益他
的创造力。兔子是有脾气的,他最反感别人把他拍出来的照片不当回事儿。这我能
理解,谁也不愿意别人看轻自己辛苦工作出来的成果。

    兔子也是个“可爱的狂徒”。他今天调侃似的对我说这个世界由疯子领导。他
的视角很独特。

    这是今天早上,兔子手里攥着牙刷神情却像个将军。他说:“你知道如我一般
的疯子影响着世界历史吗?”我还迷糊着,没应他。要在过去他准是个演说家,他
继续攥牙刷:“民众太懦弱,他们不敢确信力量但又臣服力量。而什么人会宣称自
己有力量呢?疯子!”我开始发笑,他则继续:“二次世界大战那个上等兵是梅毒
患者,由于遭受病痛的折磨一不小心才下令攻击波兰;两大哲学宗派的伟大导师一
个是割了包皮的犹太人,另一个则有遗传精神病史。”他的一只粘上牙膏沫的手开
始比划:“你能理解割包皮的幼小心灵所遭受的苦痛吗?”他划了个十字:“还有
个伟大的画家永恒微笑的同性恋者—上帝啊!”—我不知兔子还会信上帝—“上帝
啊,请你拯救我!”兔子终于把十字划完。

    兔子也爱我,我能确信。他进入了他艺术的新的天地。他的照片开始有种我才
能体会的美。过去的兔子残忍,他喜欢把人剥除最后的遮羞然后把那种最残忍的一
面展现;他现在不是了,他能抓住事物一瞬间的希望和温存。

    兔子变了,他喜欢静物的景色摄影超过血腥。他开始用F19 拍摄昆虫,用大炮
轰击花叶上的露珠。

    这一刻我相信爱情是种可以用手触摸的东西,就像我和兔子之间的那种感觉。

    我确信自己爱上兔子了。真的爱上他了。无可救药。

    合上日记我开始发呆。

    三、人和人

    人和人在一起有时很难,我爱兔子,我喜欢他全力工作的样子,我也是他的影
迷,但我无法接受兔子的那种生活方式。

    兔子有个堆,他的三三两两兄弟喜欢在酒吧显示他们的艺术。一例的披长发,
一例的眼神颓废,一例的酒精、香烟和女人。我不喜欢。我很不喜欢。所以因此我
常和兔子起争执。兔子爱着我,他也觉得那种生活他不应该再过了,所以慢慢兔子
就开始疏远那个圈子。

    但他们还会来找他。

    “兔子,来混吧,介绍两个靓妞给你当模特。”他的朋友也是好心,这时往往
就找不到借口来回绝,兔子就去了。

    “兔子!你瞧见那个李寒风了吗?他新搞出来在底片上画水彩再冲印,我瞧过
了,那些搞出来的还真不赖。”

    “就李寒风?”兔子撇撇嘴表示不屑,“我烧L 头的时候他还在玩海鸥呢。”

    “那是,这一行中最吊的人就是你。”他的兄弟眼里确是种崇敬。

    跟着兔子久了他们嘴里的什么头什么头的我也知道些,摄影首先比头脑,下个
重要的就是器材。小日本的“炮”没个几万都拿不下来,所以他们互相衡量混得好
坏的标准就是看手里的镜头好坏。

    兔子一谈起他所精擅的这一行就不由自主地眉飞色舞。我也为他高兴,毕竟心
爱的男人此时是最有魅力的。

    “兔子,最近闷着头搞什么呢?”他的兄弟问。

    兔子呼的拉开一个卷:“瞧,我最近拍的。”他手里是一大叠的植物和昆虫。
其实那不赖,基本每幅都被社里采用了。但在他那圈里的都特别崇尚另类。好像人
像不能拍出王菲眼帘下的闪亮“泪光”就不算设计;物象也有个标准,就是怎么缠
乱怎么好。就我看来整个儿一堆后现代无聊玩意。

    传阅兔子的照片时他们没有吱声,一大厚叠的他们只是随便翻翻。我瞥见兔子
眼神里的痛苦。

    末了大家都觉无趣就散了,走时我回去拿忘了的衣服,依稀听见他们的议论,
其实不听也罢,无非是说兔子被个女人搞完了。

    兔子那天到家一声不吭,我也没心思记日记,总之是一夜无梦。

    四、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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