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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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船-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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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你们。”
    不过,他们没等也不敢等。在那个夜晚,鹿西不想有更多的时间消蘑在这种边
沿地带里。他拒绝了李文革一起去看通宵录像的提议,他说:“赶快走!睡觉去吧,
做梦去吧,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老孟不无遗憾地说:“那我可不想一个人独自做梦。一个人睡会让我做噩梦。”
赵宁在一边骂:“死样!”
    老孟嘻笑着说:“有女人骂你‘死样’是好事,这说明她和你的关系不一般。”
    第二天,鹿西就要去上班了,自己挣钱养自己,告别贫穷的学生时代,过另一
种没有老师有上司的生活。
    老孟说:“你可以潇洒地花钱了,喝酒抽烟跳舞打麻将,那比和女人做那门事
还令人舒畅。反正你自由了。有钱就有自由,有自由就有性生活。自由两字的深刻
含义你小子能懂吗?”
    这像一个开端,一条道路的交叉点,一座被他梦见过的摇来晃去的铁桥。他,
一个现代青年,被极端和非极端包围,在噪音中分辨熟悉和不熟悉的声音。告别过
去或告别梦中的美女轻易得就像撒泡短短的夜尿。欢乐和不欢乐的节奏,难忘和不
难忘的事迹,飘浮在半空中的大床,这也许是一切之中的一切,人生中无聊的部分。
    虽然现在他还是一无所有,赤条条的像滴鳄鱼眼泪。
    鹿西的领导是一个高大肥胖的处长,眼袋也又大又黑,一看就知晚上睡不好。
他姓牛,负责这个研究有关改革开放的理论问题的政府部门。一见面,他就十分沉
重地拍着鹿西的肩膀说:“小伙子,姓鹿?这姓少见。你可要好好干,你们还年轻。
拿出你的聪明才智来。我老啦,老啦。不行啦,再过个十几年,就退休啦。”

                                   3

    鹿西自以为会受到一种崭新的境界的渲染。在过去与现在之间,在记忆的后门
口。时间不会像定时炸弹那样在起爆前倒数,它的魔力在于它无声地抹杀顺从它的
各种分子。黯然失色的必定是那目睹全部过程的一小片天空。
    天空不要花钱买,就会站在你的头顶。
    在成为尸体前,你还要亲手医治自己的零件的每一部分,那些分拆的房子。
    而老孟,以为人人都是这么走向另一个布满野花的深渊的。现实,比吴羊的画
更具体,冷酷的杀手在海报上举着一枝怒放的黑玫瑰,哈。
    他和赵宁又一次躺在他的“双枪”老爸给他的遗产之一、那张宽广无比的双人
床上,赵宁的腹肌一块一块的,动起来非常轻松。她练过游泳。在床上就旱游。激
情戏过后,赵宁破天荒第一回给他叙述她所谓不幸的过去。
    “现在乱七八糟的、不过,在还不是这种局面时,我就感到会乱。”赵宁一边
抽烟一边说。“这就像我的头发,让你刚才搞得那么乱。为什么会?不为什么,干
坏事嘛有刺激。乱了也没什么,有时乱一点是不是更好看?”
    看似单纯、粗糙的赵宁手脚和屁股都生得大,但腰却很细。她说自小她的继父
就会想方设法偷看她洗澡,她发育过早。好在他还不敢动她。所以她一直以为男人
骨子里都是这种货。她的第一个男友是在朋友家认识的。当时他们玩捉迷藏游戏。
这游戏就是熄了灯,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其他人,凭触觉辨认手中摸到的对象。那
叫浪哥的小子三次都摸到她,但第三次才叫对她的名字。而且,他就势还反反复复
摸了她的上身。
    几天后,他就在公园的草丛里上了她。正当她痛不欲生之际,浪哥却点起烟,
在自己胳膊上狠狠一烫。“就这么,我就成了他胳膊上的第三十四个烙印。他说他
起码要在他三十岁前烙满一百个。他恨不能就叫我‘三十四’。‘三十四’,这名
太难听,真难听。说实话,心里面我还挺喜欢他那小模样,小白脸,搂起来跳舞有
滋味,比你强。不然也不会一分钱不花能烙那么多。他全身看起来都挺有形的,就
是那条胳膊吓人。”
    “我恨他,他太花。我跟他说,他早晚死在这上面。他说,他不怕死,他烙满
了一百就来娶我,我是他那些里最美的一个。屁话,这话他不知跟多少女人说过了。”
赵宁简单扼要地说完了她的初恋。
    “第二个,更可恶。我都不愿提他叫啥,反正不是那个被你用菜刀险些砍了的
家伙。”赵宁继续她的言语旅程。“他是个骗子,跟他在一起,你时刻要提高警惕。
他锻炼了我要学会用脑对付你们男人。你要不断地和男人斗智斗勇,提高自己的生
存能力,不然,稍不留意就会被出卖给另一个什么哥们爷们的,为换取点用友谊打
幌子的蝇头小利。”
    “第三个,是谁?就是你。你呀,也不是什么好鸟。一天到晚,就知道把人家
往床上引。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瘾,不熄火的。你这头毛驴怎么天天要发情?你简
直是一部大功率性欲收割机。我是真讨厌这回事了。我就当练腹肌。忙来忙去,还
不如在床上唱首山歌给什么听一下让人来得舒坦。你敢说你爱我吗?你只是爱和我
做这回事。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完这些话,赵宁竟感到有些淡淡的绝望。
    而老孟满脑子在想,很久以来,他为什么不再感到会有悲伤来袭。他,不痛不
痒地活着,并搂抱着赵宁这样的街头美女。他会为了她用菜刀去砍人,但光为自己
倒不会去拼命。疲劳征服了他,懒惰征服了他,还有城市里密布的空虚也要征服他。
    这个世界是对称的,有他这样的男人,就有赵宁这样的女人。“我敢说我爱你。”
老孟对赵宁宣布道。他觉得赵宁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她长得有点像他年少时单恋过
的那个女战士。“等我有了钱,就娶你,当不了大老婆就做小的。”
    其实,不管和什么女人在一起,老孟都觉得他是真诚的,那一刻他发誓他是爱
对方的,决没半点虚假。只是潮水来得快,退得也快。世界一时半刻也不会因两人
上演过原始节目而变化。这使老孟来不及把握他自己,他骑着并非虚构的快毛驴。
但他并不因此而感到有任何意义的悲伤。当赵宁也要他讲讲他的过去时,他却坚决
拒绝。
    女人,你别想从语言里看透我的过去,我的过去独立于我的现在。我是你们的
隐蔽的人间归宿,欢乐的制造者,痛苦的诞生地,他昏昏沉沉地想。
    当老孟的海外亲戚在金陵饭店请他吃饭时,他拉上了赵宁。“到时候我就说你
是我的未婚妻,北大毕业的、学高分子化学。他们不会问,他们除了懂数钱外还懂
个屁。”老孟对赵宁说。他还不惜变卖了家里的一部半新不旧的收录机,到专卖店
为赵宁添了一件号称是台湾名牌的连衣裙。“他们就住金陵饭店,没什么了不起。
我们要像点样,狗模人样的。哈哈!让人家以为我们中国穷人也会活得如此有滋有
味。”
    他的堂兄孟田老孟以前在照片上见过,他们从年龄上讲却是两代人。孟田的妻
子据说有一半日本血统。“哈哈,我们是来寻根的。可惜叔叔他老人家已不在了。”
和老孟长得还有几分相像的孟田中国话还说得不错。“这是你嫂子,日本人,她听
不懂我们。”他拉住老孟的手,几乎就要洒下几滴思乡的热泪来。而老孟就用日语
问候他的堂嫂,还相互鞠了个躬。
    席间,孟田夫妻坐得毕恭毕敬的。老孟发现这里的菜只是名字叫得好、价格叫
得高而已。但赵宁却连连称好。老孟想,她比我还可怜,被几道花里胡哨的菜就打
败了。在金钱面前,我也许小过任何一只蚂蚁。我的过去,不过是在和我逢场作戏。
孟爱军,孟爱军,从中学起别人就叫你老孟。老孟,但我老吗?我还有未来,我有
大堆时间改变自己,目前已有一个不算太坏的机会。不管怎样,我是他们的真亲戚。
我还做过准备。这个时代给我注满各种各样的欲望,让我想朝着那个方向赤脚飞奔。
光着屁股跑也行。
    老孟还发现,孟田言语里竟流露出他对中国有负罪感,好像他也做过侵华的鬼
子。老孟才不管对方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人生的另一条通道就在眼前,我要通过
狭长的桥梁,把急流险滩全都踩在脚下。我要更深地打动他,要我痛哭流涕跪拜个
三天三夜也没问题,他想。
    当天夜里,孟田另给老孟开了个房,他们就留宿在金陵饭店了。这也是生活!
当老孟从窗口看下去,沙粒似的灯火并不能让他感到自我的巨大,他问赵宁:“住
这儿你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幸福?”
    赵宁咧开大嘴:“算了吧!天底下只有毛主席他老人家在我小时候给过我那感
受。”
    她还想去喝架子上的小瓶洋酒。老孟大喝一声:“住手!”
    想了想又说:“喝吧,想喝就喝。看,没白和我睡吧。”赵宁则轻打了他一耳
光:“我就值这东西?”她扬了扬手中的小酒瓶。
    夜里,老孟觉得床太软,不适应。赵宁则不断地冲到卫生间洗澡。“洗再多也
不要钱,真好。”她说。“让我们狂欢吧!”这是那晚她解开浴巾后扑向他时重复
最多的话。而老孟则想,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狂欢。这里给他的印象恐怕不会超过他
少年时代的那间小黑屋,只不过他更愿意遗忘那肮脏的小黑屋。这里,太干净,太
惶惑,让他忽然有点不放心自己因用力过度而开始显得有点滑稽的性器官。
    那天夜里,老孟还梦见许多女人像蝗虫一样向他飞来,他躲在巨大无比的麦穗
下,紧紧捂住自己的两腿之间的黑鸟,而四肢则开始被那些利牙吞噬。他想挣扎,
却挪不动身体。然后,那些女人挤压在他身体上,开始说话。说的内容好像是在讨
论他那次在金陵饭店向鹿西说过的所谓理想,他被吓得大叫:“那是我信口开河,
别当真!”
    醒来后,他记得里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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