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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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3年第2期-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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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阁一听,一愣,“嗯”了一下,点点头,未做w任何答复。心里却道:你就经营一家三十平米不到的小烟酒店,能搞什么啤酒节?却听郭升又道:“到时候你们《城市周刊》得是一个协办单位,晚报也算一个,我给你们都挂个大条幅。再请一下管商业的副市长,请一下文化局长,——我打算把它办成一个文化啤酒节,请几个书法家、画家,当场品酒写字画画,再请些演员来表演一下节目。——除了报纸,电视台也应该请一下,来个全方位报道。这前期宣传嘛就看兄弟你的啦,你跟你们头儿说一下,要多少钱,咱商量。” 
  “你搞这活动得花多少钱?”南阁问道。 
  “初步算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们几家分摊一下,大概一家两万块就够了。都靠朋友帮忙嘛。”郭升说着拍了拍南阁的肩膀。由于桌子大,距离远,只有四根指头拍到了南阁身上。“你这里面光有文化啦,没有啤酒啊。”南阁说道。 
  “你看你说的,啤酒节怎么能没有啤酒呢?我们准备搞个喝酒比赛,让到场的观众免费喝酒,看谁喝得最多,最多的有奖。” 
  “嗯,行。你什么时候能办?马上就要到八月了啊,天气凉了就不行了。”南阁说道。心里却一直嘀咕:又是喝酒比赛,他妈的这些人怎么就想不出个新招来?还有那什么文化,几乎随便是个商业活动就可以附带冠以文化之名,好像文化是商业的一个漂亮的小妾似的,商业想要使自己行事方便,就必须处处带着这个小妾,陪客人喝酒、调情,正如清朝官场上流行的一句话:帽儿绿了,顶戴红了。可怜啊,可怜! 
  因为走神,郭升往下说了些什么他没听见,但是张东山站起来向他敬酒,他却看见了,连忙端起杯,也站起身来,和他碰了一下。 
  “南记者年轻有为,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干了你随意,啊。”张东山说完,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把一大杯啤酒全灌了下去。 
  南阁为表敬意,喝干了相陪。 
  “南阁你跟晚报的关系怎么样?”郭升问道。 
  “不能说跟‘晚报’的关系怎么样,我刚来,只认识个别人。”南阁道。 
  “那没关系,改天你给约一下,咱和他们聚一聚,聊一聊,朋友的朋友,都是朋友嘛,你说是吧老张?”郭升说道。 
  张东山点点头,说:“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郭升端起杯来,对南阁道:“咱哥俩干一个。” 
  “慢慢来,慢慢来,都随意。”南阁说道。 
  “嗳,咱哥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聚了是吧?你也忙,我也忙,但今天有时间了,咱就别客气,干了,干了。” 
  于是南阁便干了,郭升又给满上。 
  “这样,南阁,”郭升又道,“咱们这个啤酒节,要做就做大,一定得请个市领导来。我想让李文元来剪彩,增加点气氛。你来请他一下怎么样?” 
  南阁“哈”地一笑,说:“你也太不切实际了,我怎么去请他?” 
  “嗳,你有关系的,你就不要推辞了。《洪州日报》是市委机关报,你们怎么能和他们没联系?”郭升说道。 
  “对对,记者是无冕之王嘛。”张东山也说道。 
  南阁忽然觉得自己这次来错了,因为此事一点意义也没有。又好笑又悻悻然的时候,又听郭升说道:“南阁,我也知道你是刚去,但是你既然能当上《洪州日报》的记者,那就说明你和报社领导的关系不错嘛。不行哪天咱和你们领导见见面,他们应该能和李文元说上话吧?” 
  “不是那么回事,”南阁道,“我现在只是在《城市周刊》打工,《城市周刊》只是《洪州日报》的子报,就算日报社和市里关系密切,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只有报社听市里的,市里绝不会听报社的,这上下属关系你没有弄明白。” 
  “哎,不,不能这么说,咱们又不是白请他们,肯定会有报酬的。”郭升又道。“说得见外一点,你帮了老兄,老兄能亏待你吗?” 
  “不是那么回事。”南阁无奈地一笑,说道,“我给你问一问吧。你的前期宣传我给你做,日子定了通知我一声。” 
  “那——我可是认真的啊,这事一定得办成了,完了兄弟好好犒劳犒劳你。”郭升道。 
  “试一试吧。”南阁道。 
  张东山又提议喝酒,三个人便又干了一杯。 
  放下杯,张东山问南阁道:“南记者住哪儿啊?” 
  “东城。”南阁道。 
  “那这次拆迁动不到你那儿。”张东山又道。 
  “不是光南城拆迁吗?”南阁道。 
  “哎!该迁的迁,不该迁的也迁。这回市里和天利集团勾结了起来,什么都是天利说了算,弄得乱七八糟的。”张东山道。 
  “哦,听说商委主任到天利当了副总。”南阁道。这消息是李离告诉他的。 
  “不光这样啊,”张东山道,“那天利集团搞建筑用的所有原料都是马市长的独生子给办的,这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南阁“哦”了一声,张东山又道:“天利仗势欺人,养了几十个打手,全副武装,说是保安,其实跟土匪一样,逼着老百姓往外搬。我一个邻居老太太,被他们赶出来没地方住,给雨淋病了,得了肺炎,没几天就死了。” 
  “真事儿?”南阁觉得不可思议。 
  “这还有假?”张东山道。 
  “哎,他们有钱嘛。”郭升插言道。 
  张东山接着道:“我住的那楼,也要拆,不过这是市里规划的,咱没办法,咱得搬。可是我那厂子在规划之外,也要拆,这都是天利私自决定的,他们想占我那块地。跟他们打官司,法院硬是不接,说天利都是按市里的安排做的,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说天利它只是个建筑公司,它只管盖房还管拆迁?拆迁那是市里的事,怎么能让天利去管?天利哪里会管老百姓的死活?” 
  “上访了没有?”南阁说。 
  “想着上访呢,不过这一告就把市政府给告了,我得罪不起。我只想把我的厂子保住。我想找个北京的记者下来看一看,回去报一下。当然不能把我的名字给登上去。咱做买卖,哪儿都得罪不起不是?”说着张东山喝了一口酒,沉默了一下,又道:“南记者你看你也是干这一行的,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让北京的报社下来看一看,咱把这个事儿办妥?你不用担心,你帮了我的忙,就是我的恩人;人家要下来,也不能白来,一定得让人家顺顺心心地把这个事儿办妥。” 
  南阁心里乱糟糟一片,不知道如何应对。 
  “说实话,我也是刚换工作,认识的人不多。不过,我尽量试试吧。”他艰难地说道。 
  “那就太感激了,来,我敬你一杯。”张东山又端起了酒来。 
  南阁把那杯酒喝了个底儿朝天,不知其味。 
  酒干菜乱,三个人各归各家。 
  刚躺到床上,南阁的手机就响了。本以为是段玉,却没想到会是刚刚离去不久的郭升。 
  “喂,南阁,”郭升说,“今天带张老板一块去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打了多少年交道了。他倒是个好人,不过他的事儿太麻烦,也比较危险,你就别把它当回事,下回遇上了,就说你联系不上,好吧?我提醒你一下。” 
  “好,知道了。”南阁说。 
  放下电话,南阁叹口气,莫名其妙地笑笑,又长叹一声。一切都刚刚开始啊,他想。忽然又觉得他从前也产生过相同的感慨。那是在他刚刚当老师之后。初当老师,他心里总是难以平静,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一辈子都和学生这么混下去,他应该让生命有个方向,然而一时又找不着这个方向。每每感觉太累了的时候,他总会想:一切都刚刚开始啊。也不知道是在为未来无尽的烦恼而无奈,还是在做“从头越”的心理自励。也许二者都有那么一点吧。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因对未来充满好奇而有一点点窃喜,就像一个人仰望夜空,既会因无法看到比星星更远的风景而怅惘,又会因有对更远的风景的想像而愉悦一样。过去的永远都只是新生活的一个开始,他想,每一个过去,都在预示着未来。忽然想到一个词,那是他上大学时写的一篇小说的名字,是——青春草图。他对那篇未发表的小说已没了印象,但这个题目却一直没忘。生命,不可更改。画下去一笔是一笔,画完了,生命就结束了,你如果觉得哪里画得不好,是不可以抹去重来,也不可以再加以修饰的,你只能永远跟在时间的尾巴后面,不断地开始新的轨迹。写东西的冲动在微醺中袭来。他想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记者生涯给记下来。记日记吗?不行,日记是不可以写真事的。那么写成小说?这个念头一出,写记者生涯的激情忽然就回落了,因为这只是个开始,他的想像力无法漫及那莫测的未来。然而表达的欲望还在体内徘徊,于是他走到桌前,在一个新备课本上写下了“青春草图”四个字。他想把自己的大学生活重新构想一遍,以作为对那个时代的一个告别仪式。以一个虚构的青春,画一幅别样的草图。从女人开始。不,莫如说从女生开始。在他和赵佳尚未开始却即将开始的那段时间里,曾有一位比他低一个年级的老乡对他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对他说,南阁将坏在女人手里。听了此话他“哈哈”大笑,直说“有意思”。但是为什么有意思呢?有趣,是一种感觉,他似乎觉得能坏在女人手里是一件有趣的事。这说明他有故事,而不是和女人根本无缘。那就从女人开始,一个关于女人的梦魇。那天中午,他在午睡。全宿舍的人都在午睡。他看见一个女人,不,确切地说,是一个只具有女人形态的黑影子,在他的脚前上下浮动,她笑着,就像一只在海面上漂浮的气球。他感到害怕了,想睁开眼,但眼睛却像被糊住了似的,睁得十分艰难,他着急了,伸手去推眼皮。刚进来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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