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力 作者:刘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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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力 作者:刘海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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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不太好讲(笑)。我认为最有意思的还是90年代,不过这个话应该由后人来讲,十年以后,大家来评价。我们现在还在从事这个事业,不应该由我们来讲。还有一个时代就是30年代,中国电影刚刚有点样子,有纯真感。那时候还没有市场,没有自己的电影形式,也没有意识形态,因此很纯真。 
          
        不过说回来,整体上感觉比较好的还是90年代。就是1989年到2000年,中间这十年,从《红高粱》到《卧虎藏龙》,还有《花样年华》。商业上的大片、社会片、功夫片都在世界上有了影响力,从编剧到电影语言到内容,虽然还在学习世界语言,但在艺术上说是发酵了,80年代是在酝酿,90年代就形成了一个爆发。从那个时候起,世界上开始注意到中国电影这回事,中国电影也跟着整个世界的发展一起互动。 
          
        《星》:最近几年,你对电影的表达和理解,在中西方的共鸣也越来越广泛。回头看自己这20来年的电影历程,是否达到了自己最初的、最本源的想法呢?    
       
        李:我也说不上来我还有什么目标还有什么片子要拍。当学生的时候没想到能在美国拍,当时拍的片子都不可能在美国演。拍《推手》时还没有这种想头,只是想在台湾上映,我就很高兴了。《推手》只有在台湾上映,在香港大概也上映过。一步一步走过来,我也没有计划。拍两三部就开始往外扩展,找题材。使命感使我要面对很多人,处理很多人际关系,其实这个环境不是我想面对的。拍电影的人好像是导体。你们都比我们聪明。 
          
        有些东西我拍了以后,没想到会被很多人访问,为什么做这个,为什么做那个。不能不给答案啊,我这个人很老实的,人家怎么问,我就要给人家很好的答案。他们满不满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也等于是自己检讨。有时候也看别人写我自己,我又多了一些了解,其实自己都不晓得或者没有这个想头的。 
          
        我跟人家分析、解释的时候都很困难,道可道,非常道,把它讲出来,就缩小了,越讲越不值钱。有的导演高深莫测,戴副墨镜,也讲不出几句话来。我做不到这样。蔡明亮拍了一部电影《天边一朵云》,台湾的电影人、学者、专家开了个会讨论了一个礼拜,最后恭请他去做结论。他一上去就说你们在讲我的电影么?又好气又好笑!把那些人伤得不行!(笑)。 
          
        《星》:这样一个转型时期,对导演的创造力来讲,其实是很大的挑战,你怎么看中国电影所面临的问题和前景?     
        李:我觉得现在是尴尬时期。以前受压抑太长了,一下子积累了很多火气,有火气拍出来的电影就很好看。但是现在要满足观众,光凭火气是不够的,需要重新摸索。包括作家,导演,演员,整个表演方式等都要摸索。它不是从艺术片,甚至去电视中找的,很难做,受到的帮助也很小。商业导演是有容乃大,容纳很多东西,不是凭火气一股热血就可以搞定。 
       
        这是一个过渡的尴尬期。社会在转型,观众也在转型。我看现在一般的评论总是盯着这几个人,有时候真是难为他们了,不能光靠那几个人做事的,这对导演有很大压力。导演也需要靠山靠水,也要吸收文化的养分,需要观众对他的回应。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创作出大家都喜欢的作品。从中国百年来看,整个文化的成长,吸收,都需要检讨,匹夫有责嘛。导演只是泡沫,是浪花,而底下的海流才是最重要的。 
          
        李安对话录(下)     
        时间:2006年2月23日     
        地点:洛杉基美国影人协会5号楼     
        《星》:你如何选择自己将要导演的作品,你的影片有一些什么样的特征?      
        李:我其实在内心把自己当作一个剧作家,我喜欢戏剧因素和冲突。我的影片也总是在于展示人在自由意志、社会压力和义务之间的冲突。好人总是处于挣扎中,而我喜欢揭开貌似和谐的外表,探索不安的内层,而这往往可以通过展示人物如何不循规蹈矩来表达。我的电影中总有那么一股压抑的潜流,假如电影不触及敏感或令人惊怕的主题,那是不会引起我的兴趣的。 
           
        我在台湾的成长经历令我感到自己更贴近这些故事。在我成长过程中,我对艺术的爱好总是受到压制,因为周围人都期望我会选择一些“更为有用”的职业,比如医生,等等。 
           
        《星》:你的电影具有如此强大感染力的原因之一,是你对细节和真实性的一丝不苟的关注,请问你如何让自己沉浸于那些完全不同于自己成长背景的文化呢?   
         
        李:不同的故事需要不同类型的表达,而我喜欢在不同类型中跳来跳去,这样我就有机会和不同的社会和电影工作者共事。     
        就展现不同文化的真实性而言,我因为非常喜欢原作故事,剩下就是如何让自己生存了。不熟悉的东西往往能够吸引我,因为我想搞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些故事所感动。当我着迷时,我往往会忘记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危险境地。当你缺乏了解时,总是觉得自己很笨,因此也总会有一个笨拙的学习过程。 
           
        《星》:很多亚洲或亚裔演员似乎只被限定演一种角色,或者只在一种电影或文化中出现,你是否也曾经感到被别人的期望所限制呢?      
        李:人很容易被分文别类。这方面我比较自由,因为我是自己创作或者选择题材。自从《喜宴》后,我就与国际发行商建立了联系,这使我在电影发行方面拥有更多的自由和自主权。我不拍好莱坞大片(《绿巨人》是个例外),而代价之一就是我们没有太大的预算,费用方面需要很节俭。在亚洲电影工作者中,我的跨文化作品确实是比较独特的。 
           
        我觉得自己就像滚石一样,不喜欢生苔,总需要永远保持新鲜。很多导演无法适应这种妥协,比如吴宇森也许想改变一下戏路,但肯定没有人会出钱,这就使他无法拍出一些人们想要看得电影。 
           
        《星》:您是如何选择《卧虎藏龙》这个武侠题材的?     
        李:这个题材吸引我是因为女主角的戏重,这在武侠小说里面很少见。     
        通常都是男性的幻想,大侠一般都是道德最好,武功最强,运气也最好,所有的女孩都要追他,最后好几个女孩子跟他在一起。所以这样一个以女性为主的,我觉得很特别。当然还有其他的文化,比如旧社会一些古典美的东西,人情世故也很丰富,武打也不是很离谱,虽然有轻功,影片还是比较古朴。题材虽然以女性为主,但也适合男性偏年轻一点的观众,我们做这个戏,要求女性观众不能跑,男性观众也不能失望,谈到这个片子的挑战性,它的魅力就在这儿。 
          
        武侠片就像歌舞片武侠片就像歌舞片,比如黄梅调、地方戏或者西方的歌舞片,讲着讲着就唱起来、跳起来,用歌舞来表达,是个比较虚幻的世界。武侠片也有这种倾向,他里面的打不是真打,不需要打痛,它是一种像舞蹈似的表达,是一种套招。其实套招就和编舞一样,所以我觉得更像歌舞片,也是讲着讲着就〃砰〃地打起来了,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一个非常夸张的表演世界。这个本子我一直在体验,用另外一种方式在体验,你要做到真实的感受,常常你的手段不是真实的,是一种印象。 
      
        《星》:在演员的选择上您是如何考虑的?     
        李:我用的基本上不是武打演员,周润发不可能像李连杰一样打,他得做另外一种气质,造型方面会好一点,镜头景别可以大一点,讲究一点,武打方面更取巧一些,周润发的眼神就可以发挥。 
           
        武侠片最近20年来,其实文人导的很少,都是武术指导,因为文人不懂打嘛。他们开玩笑说这样拍片等于秀才造反。他们基本上是以打为主,所以文化气息、戏剧气息是很少的,而我的片子在这方面得到了加强。所以,我觉得第一个,在文戏,还有在武戏里面的文戏,这方面如果做到的话,本身会是一个突破。武打的世界是一个内在性的外在表现,它呈现人物关系的对立。 
          
        《星》:小说《断背山》吸引你的是什么?     
        李:我先读了小说,读完之后,我哭了。至于为什么如此打动我,我说不出。     
        我不敢多看小说,怕被文字强大的力量拴住,我从打动我的地方着手。我不想让人感觉这是一般意义上的西部片,而是一个西部爱情故事;传统西部片是人为创造的,跟真实的西部无关。我必须从文学和现实生活中汲取养料。 
          
        接着我又看拉拉里和戴安娜写的电影剧本,再次让我感动。不过,当时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拍摄,直到两年后,我问起詹姆斯有没有人计划拍摄这个故事,他对我说:“我们不能拍摄这个。”很幸运的是,当时我回答:“拍吧,这两年这个故事一直在我心中回荡,我无法忘掉它。”结果,詹姆斯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我们立刻着手准备工夫。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我不把这个故事以电影的手法表现出来,我会终身后悔的。 
          
        当然影片和短篇小说不同,因为我们无法把作者所描写的主人公内心感受用画面表现出来。所以呢,为了传达出那种感受,那种非常隐私的感受,那种美国西部式的非语言文化,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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