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离我们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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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病离我们有多远-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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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之后黎家明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已经染上了HIV。    
    三天之后去看结果,医生说还要查查,并且说他可能患有梅毒,医生要黎家明五天之后再来。    
    黎家明立刻预感到自己完了,什么梅毒?一定是HIV!    
    回到宿舍,黎家明手足无措,一直到深夜都无法入眠。悔恨、恐惧、绝望让他一次一次从床上坐起来,一次一次拼命地揪自己的头发,一次一次将欲裂的脑袋撞向墙壁。    
    整整一夜,黎家明被悔恨、恐惧和绝望交替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的心开始麻木,恨不得立即去死!    
    第二天晚上黎家明实在无法忍受煎熬了,他悄悄地来到医院,趁医生换班,偷看了两天前的检测报告单,发现自己的检测报告中,梅毒检测是阴性,而HIV检测栏里有一道粗红色记号和一个大大的红色问号。    
    黎家明明白了报告单上的红色粗线和红色问号意味着什么,他知道他完了。他暗自揣摩着那道红线和那个红色问号的分量,第一反应是不能给父母和朋友添乱,惟一的办法是趁早结束自己的生命。    
    熬到天亮,他开始去了各个医院的门诊部,对医生谎称自己失眠,疯狂地搜集安定片,一共搜集到80片。他想这些宝贝足够让他安安静静地离开人世,他感觉自己活得太累了,也应该彻底地解脱了。    
    决定命运的第五天姗姗而至。    
    黎家明被告之HIV检测初筛结果为阳性,为了稳妥起见,仍需要进一步复检。    
    又是几天艰难的等待,黎家明如同一个正在等待终审裁决的死囚一样难忍难熬!一潮又一潮涌来的悔恨与恐惧,甚至使他无法正常呼吸,他不得不像一尾干渴的鱼那样大口大口地吸气,做深呼吸,以此获得短暂的平静。    
    六天后结果出来了:黎家明的HIV检测确诊为阳性!    
    那天距离大年三十只有十天。    
    大年三十除夕夜,“守岁家家应未卧,相思那得梦魂来”,而黎家明却不知道今年除夕,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个中悲哀,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品味。    
    三天后黎家明去拿HIV载量和免疫细胞减少的结果,医生安慰他说:“不要太紧张,你现在只是HIV携带者,还没有发展成AIDS患者,你还有几年时间。”    
    黎家明苦涩地笑了笑。    
    临走的时候,那位医生友善地要和黎家明握手,黎家明机械地缩了回来。    
    医生一把握住他的手说:“振作一点,小伙子!”    
    一句话说得黎家明泪水夺眶而出。    
    后来,黎家明找到了那个让他后悔一生的地方,那里依然顾客盈门,生意红火。他极力按捺着自己心中的悲切和仇恨,苦撑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打听那个黑黑的年轻女子。小姐们告诉他,说她早已离去。    
    小姐们放肆的嬉笑,再一次刺激着黎家明的神经。他被激怒了,正要发作,突然镇定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想对她们说:年轻的姑娘们,你们好似在万丈深渊边上,罪恶和死亡每时每刻都在亲睐你们啊!    
    黎家明重返那个肮脏的地方,原本是想让那个小姐去检测,告诫她不要再害别人了,但这一想法也因那小姐的匆匆离去而化为泡影。出了门,黎家明回头看着在夜色中霓虹灯闪烁着诱惑人的媚眼,他越来越觉得那是魔鬼的眼睛,那是巫婆手中艳丽的青苹果!黎家明真想一把火将这肮脏、丑陋的害人之地烧个干净!


第十三章 最后的宣战痛定思痛之后

    黎家明没有喘息之机,魔鬼就开始发威了。    
    魔鬼首先扭曲了黎家明的整个心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黎家明被魔鬼扭曲的心灵中,开始害怕继而反感再而讨厌世界上所有年轻女孩子,即便是工作中简单地打个招呼,说一两句话,黎家明也会心悸不止。    
    接下来他开始出现幻听、幻视,不停歇的悔恨与烦恼,如影随形。刺心的肌肉跳疼随时提醒他:自己体内那个恶魔开始享受它的大餐了!    
    噬人灵肉的悔恨,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大毯,严严实实地覆盖着黎家明,紧紧扎扎地缠裹着黎家明,使他动弹不得。有时对自己肮脏行为的强烈憎恨,激起他自我毁灭的冲动。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像疯子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死命地揪自己的头发,肉体的痛苦成了黎家明缓解心理压力的惟一途径。    
    黎家明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晚上,他像孤魂野鬼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周围的一切,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过马路的时候,根本不去在意过往行驶的车辆。在黎家明的意识中,如果能被车撞死,倒也落得干净。真还有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一连串愤怒的叫骂声惊醒了他,他睨视着离他只有一臂距离戛然而止的车头。当他抬起头来看那个司机的时候,那个司机忽然终止了叫骂,迅速摇上车窗,匆匆驾车离去。黎家明觉得准是他那绝望、渴望死亡的眼神吓住了那位司机,那位司机一定以为他是一个疯子……    
    当确诊自己染上HIV之后,黎家明的生活彻底地翻了一个个儿,青春的欢笑不再属于他,生命的活力不再属于他,无忧无虑的谈吐不再属于他,自由自在的翱翔不再属于他。甚至他不能看电视和报纸,不敢和父母、朋友多讲话,因为他害怕自己无法控制自己而哭出来,说出来。黎家明整天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听任泪水冲刷着自己心灵的痛苦。    
    当他平静下来,他想起了压在枕头底下的80片安定片。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把平时他最喜欢的CD、VCD和工艺品清理出来,送给朋友。夜深的时候,他开始销毁他的一切东西。他开始用剪刀慢慢地将他的那些照片、那些日记、那些内衣和毛衣,一剪刀一剪刀地绞成碎片。    
    枕头下那80片安定片整装待发,准备随时听从他的召唤,被派上用场。    
    黎家明已经触摸到死神的心跳,他开始准备他的后事,收集各类保险资料,甚至开始设计自己最后的离开方案——一个可以让父母最小程度受到打击的方案,一个可以保护慈祥双亲一生之清誉的方案。    
    在病中,在等待死亡垂临的无奈守望中,有一件事对黎家明的心灵震动很大,让我们倾心聆听黎家明平静的叙述——    
    邻家10岁的小女孩,平时最喜欢和我玩。有时,我在电脑上工作,她会平静地在边上看,好奇和天真的眼神让我感动。    
    记得她曾经很神秘地对我耳语:“我很崇拜你,大哥哥!”    
    我忍俊不禁地问:“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崇拜吗?”    
    她说:“就是喜欢加上佩服。”    
    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早熟,他们的生活条件比我小时候好得太多。但其实他们很孤独,我比她大十几岁,在这个楼上我竟然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我不知道这些孤独中长大的孩子,将来是否可以在他们独立自由生活的时候抵制诱惑,走好生活的每一步。我奇怪自己一个要死的人,还替一个10岁的孩子的未来瞎操心。    
    “大哥哥,我放假了。”她在我身后说。    
    我赶紧将我正在查找的网上有关艾滋病资料的窗口关掉,然后回过头来,“哦!是吗?”    
    “你在干吗?”    
    “查资料。”    
    “你好像变了。”孩子的心是清明的。    
    “我哪里变了?”我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的举止让周围的人发现了什么,我又催她,“你说呀!”    
    “我不知道……”她想了半天,“反正和过去不一样了!是不是你现在不喜欢我来找你玩了?”    
    “不是的,我最近很忙。”    
    “我爸爸也是,一天到晚就会说很忙。”    
    “大哥哥,你说话少了,也不笑了,我有点怕你了。”    
    过去我和她很亲密,我常常带她出去,一起去超市,一起去买冰激凌。我惊讶一个10岁的小女孩的观察和感觉,我要努力给她一个自然的笑容。    
    “你看,我不是笑了吗?”    
    “我喜欢看见你笑。”    
    一句话让我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真想像过去一样抱抱她,亲亲她,但我克制了自己。我不怕失态,我害怕自己将病传染给她!尽管我知道那样的拥抱是绝对安全的,但面对这样一个稚嫩充满灵性的可爱的小生命,我只有最小心地保护她。    
    正是这一件事,让黎家明真正体会到艾滋病的可怕。    
    黎家明感叹科学家们通力合作提前完成了人类基因图谱的大构架,但人类却没有办法消灭一个比大头针尖一万六千分之一还小的HIV恶魔。不可治愈,100%的死亡率正在使一个个AIDS患者的家庭灰飞烟灭,正在使一个个AIDS患者陷入悔恨和绝望的深渊,正在制造一个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悲惨故事!    
    通过与邻家小孩的无奈对白,黎家明感到更为可怕的是:你无法向你周围的人坦白你的病情,甚至你的亲人和朋友!    
    请听听黎家明这位HIV携带者发自肺腑的声音:    
    “说实话,我羡慕像陆幼青一样的癌症病人,他们至少可以向周围的人说出他们的病!不用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像我这样躲在阴冷的角落里,舔舐除了疾病以外的心灵孤独!在精神上,远离了爱情、友情、亲情!    
    “如果有一天,我的手破了,我去医院包扎,我可以坦然地对医生说:我是HIV携带者,请注意消毒。而医生和其他病人都能很平静。    
    “如果有一天,我去理发,我对理发师说:我是HIV携带者,请注意消毒。而理发师和其他客人都能很平静。    
    "那一天,就是我的节日!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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