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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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之死-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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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里说话和吃东西的节奏都很快,他和奇曲一样浑身有着使不完的精力,区别之处在于他把精力放在做好事上,放在使世界运转得更顺畅方面,而奇曲正相反。 
  “你还记得挨奇曲打的那个年轻人吗?就是流鼻血的那个雇员,把衬衫都给弄脏了的那个呀,记得吗?那个小伙子是维加斯警察局副局长最疼爱的侄子!”科里边吃边说。 
  当时我对社会关系网的价值一窍不通,反而以为像奇曲这么一条硬汉、杀手、大赌棍,也许还是协助维加斯运作的一个帮凶,那么,区区一个地方警察局副局长的侄子又算得了什么?侄子的鼻子被打得鲜血淋漓又算得了什么?我说了一大堆诸如此类的话。 
  科里不厌其详地给我指点迷津。 
  他告诉我:“你应该明白,那个维加斯警察局的副局长是这里的土皇帝,这个大肥佬从来都是身不离警棍和一支有45发子弹的手枪的。他那庞大的家族在拉斯维加斯的历史悠久,早已经盘根错节。这里的人年年选他当副局长,他的话就是法律。维加斯所有的酒店都交保护费给他,所有的赌场都巴不得能用重金厚聘他的侄子去他们那里工作。你必须明白,在副局长的眼中,美国宪法以及民权法等统统是东部那些懦夫胡乱炮制的产物,在维加斯有一整套他制定的规矩。例如,任何有犯罪记录的人到访,必须先去警察局登记。请相信我,谁要是不想惹麻烦,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办。我们的头头也不喜欢嬉皮士,你发现城里没有长发披肩的年轻小伙吧?他并不讨厌黑人,但他不喜欢游手好闲的人和乞丐,维加斯也许是美国唯一没有乞丐的城市。他喜欢女人,认为女人对赌城的事业有好处,但是他讨厌拉皮条的。他不在乎一个男人靠骗他的女朋友为生,或干类似的勾当,可是如果有某个自作聪明的人控制着一群妓女,那他最好当心自己的狗头,所以这里的妓女都是自己拉客,到处卖弄风情。你也许知道在监狱里自杀的囚犯中有穷困潦倒的赌徒,有已被定罪的杀人犯,有抢劫银行的匪徒,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人渣,但你可曾听到过有拉皮条的在牢里自杀的?维加斯就开了这个先河!有三个拉皮条的家伙在副局长的大牢里自杀了,这其中的奥妙你能够弄明白吗?” 
  “那么奇曲出了什么事?他坐牢了吗?”我打断科里的话问他。 
  科里笑了笑,说:“他连那个地方都去不了,还曾经求助过郭鲁尼伏特呢!” 
  佐顿低声问:“求助桑那都一号?” 
  科里大惊失色地瞧着他。 
  佐顿微笑着解释道:“在我不赌的时候偶尔听到话务员这么称呼他的。” 
  科里在这片刻里显得有点不自在,顿了一下才接着讲下去:“奇曲寻找过郭鲁尼伏特的保护,祈求把他弄出城去。” 
  “谁是郭鲁尼伏特?”我好奇地问。 
  “就是酒店的老板,”科里回答我,“告诉你,他的交际面大着呢,奇曲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我望着他,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奇曲是有后台的,”科里见我一脸迷惘,就若有所指地说,“尽管这样,郭鲁尼伏特经过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把他交给副局长处理,所以现在的奇曲正躺在社区医院里,头骨破碎,而且严重内伤,还需要动整容手术。” 
  “上帝啊!”我惊叹道。 
  “他的罪名是拒捕,”科里继续说下去,“这就是副局长的厉害了,而且奇曲伤好了以后也永远不能重返维加斯,还不止这些呢——纸牌赌档的老板有责任照顾他侄子的安全,副局长怪他没尽职尽责,把他给解雇了,他在维加斯从此也就不可能再有立足之地,看来非得远走他乡到加勒比海去谋生不可。” 
  “别人都不敢雇佣他了?”我又问。 
  “不,是副局长告诉他,不让他再呆在城里。”科里回答我。 
  “情况就这么简单?”我追问他。 
  “就这么简单!曾经有一个赌档老板偷偷溜回赌城,还找了另一份工作,副局长碰巧走进来,当场把他拖出赌场打了个半死,人人都知道这件事。” 
  “他怎么能够如此为所欲为呢?”我觉得不可思议,又向科里请教,科里说:“因为他是合法指定的人民代表。” 
  佐顿听了忍不住第一次开怀大笑,而且笑得很痛快,把平时流露的与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的冷漠一扫而光。 
  当晚趁佐顿和我歇赌之时,科里把戴安妮领到我们习惯坐的那个单间里来。她已经从昨天晚上被奇曲凌辱后的创伤中完全恢复过来了。显而易见,她和科里很熟悉,此时科里把她作为诱饵介绍给我和佐顿的意图也不言而喻——我们可以随时随地带她上床。 
  科里用俏皮话大赞她的乳房、长腿和小嘴如何可爱,又吹嘘她是如何使用那头又厚又密又长的黑发当鞭子的故事。在这些油腔滑调的评价中,他还插上了不少真心实意地称赞她优秀品德的内容,诸如她是赌城里罕见的不欺骗客人的女子,从不骗取免费的赌博,是个货真价实的好女孩,灵魂是不属于赌城的,等等。为了表示诚意,他伸出手掌来让她当烟灰缸用——这是原始的豪爽行为,在维加斯,无异于拿起公爵夫人的手来亲吻。 
  戴安妮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看到她明显表现出对佐顿更感兴趣,我不禁有点愤愤不平,要知道毕竟是我像个勇敢的骑士那样为她报了仇,让那个可恶的奇曲丢尽了脸。她在准备离开我们去履行假赌客的职责时,探过身来亲了亲我的脸,略带伤感地微笑着说:“我很高兴你没事了,我当时真为你担心啊!你不应该那么傻的。”说完就走了。 
  在以后的几周里,我们都各自把自己的经历讲出来,彼此加深了解。每天下午聚在一起喝酒水吃点心成了我们必不可少的生活内容。每天的凌晨一点钟,等戴安妮从纸牌赌档下班后,我们就聚在一块儿吃早餐。当然,这也要看我们赌的情况,要是我们当中的哪一位手气好,赌兴正浓,那么他就暂时不吃东西,一直到手气转坏为止,这种状况往往是佐顿碰到的机会最多。 
  漫长的下午里,我们经常坐在室外的游泳池边,顶着沙漠的烈日,海阔天空地侃大山。午夜时分,我们喜欢沿着霓虹灯映照下的街道漫步,远处灯火辉煌的酒店宛如建在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有些时候,我们就干脆随意靠在纸牌赌档的围栏上大谈自己历经的沧桑。 
  佐顿的故事听起来似乎最平淡无奇,在我们四人中,他也表现得完全是一个凡夫俗子。他说他曾经有过美满幸福的生活,人生道路平坦,是个当经理的奇才,在35岁那年已拥有经营钢铁生意的公司。他在这一行中干的是某种中介的角色,生活非常富裕。20年前他和一个美丽的女人结了婚,生了三个孩子,拥有一幢大房子。可以说在生活中朋友、金钱、事业和亲情,他都应有尽有。这种称心如意的日子享受了20年后,按佐顿的说法是他的妻子对他厌倦了——这20年里,他为了家庭的富裕集中精力全身心在商海奋斗,他妻子在尽了做妻子和母亲的责任之余,开始觉得生活中她还应该享受更多的东西。她是一位机智的女人,天资聪颖,好奇心强,博览群书,尤其钟情小说与戏剧,经常参观博物馆,还参加了城里的文化团体。她热情洋溢地和佐顿分享着生活中的这一切,他对她的爱与日俱增,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对他说想离婚。这晴天霹雳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他为了家庭这个精神支柱付出了全部。为了保护家人免遭外界的危险,他用金钱和权力修筑起了坚固的堡垒,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堡垒会被自己最心爱的人从内部摧毁。他从此万念俱灰,再也不爱妻子、孩子、家庭和事业了。 
  这些故事当然不是他叙述的原版,而是我听后浓缩归纳出来的。他当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对事业太专注了,“没有和妻子一起成长”,忽略了家庭。他妻子和他离婚后嫁给了他的一个朋友,他没有责备他或她,因为这位朋友和她趣味相投,智力相当,而且都是及时行乐方面的天才。 
  佐顿同意了她提出的所有要求,并且把企业卖了,将全部钱财都给了她。他的律师提醒他这样做太慷慨了,将来肯定会后悔莫及的,然而佐顿认为这并不是慷慨,因为他可以赚更多的钱,而他的前妻和她的新丈夫都不能。“你们看我赌博的样子,一定以为我不懂得赚钱,其实我本来可以当一个大商人的,全国各地都表示愿意给我就业的机会,如果我坐的飞机不在维加斯着陆,也许我现在正在洛杉矶赚我离婚后的第一个100万美元呢!” 
  这是一个很动人心弦的故事,但在我听来总觉得有不真实的环节——他太善良了,这故事的情节也太文明了。 
  有一件可以落实的也是很反常很不对劲的事就是他晚上从不睡觉。每天早晨我为了有胃口吃早餐先去赌场掷骰子的时候,总会看见他在骰子赌档搏斗,很明显,他整个晚上都在赌。有时他太累了,就出现在大转盘或21点赌档。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糟糕:体重不断减轻,眼睛好像灌满了红色的脓液。他唯一保留不变的是待人温文尔雅,谈吐文质彬彬,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见他讲过一句妻子的坏话。 
  有时,科里单独和我喝咖啡或吃正餐,就会问我这样一些问题:你相信任顿那鸟人的话吗?你能相信一个男人会让一个半老徐娘搞得失魂落魄吗?你相信他老婆真的像他描绘的那么完美无缺吗?…… 
  我对他说:“她不单是一个半老徐娘,还曾经是他多年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他精神的支柱。他是个守旧的清教徒,20多年的习惯在刹那间发生了质的变化,他经受不起这种打击。” 
  是佐顿让我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有一天他对我说:“你提了很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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