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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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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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宗绩很快就醉了,他拎着酒壶,一按腰带,手中便多了把闪着寒芒的宝剑,高声道:“仲方,为我吹笛,夫子,为我击缶,踏莎行!”

赵卞也醉眼惺忪,便拿起火钳子,在瓦罐上敲打起来。陈恪见状,微微苦笑,从袖中掏出一支柳笛,呜咽着吹奏起来。

乐声起,赵宗绩踏着鼓点,挥洒纵横,剑锋所指、寒芒逼人,长剑过处、带起一阵劲风。随着乐声越来越急,他的剑也越舞越快,如破云贯日,大开大阖,如怒浪卷霜雪,一片水银泻地。

乐声渐缓,他的剑势也渐缓,开始嘶声长歌:

“谋臣样樽俎,飞云骤雨,三军共戮力!”长剑一摆,他饮一口烈酒,继续唱道:

“番儿未去、天时地利与人和,西酋谁敢轻相觑?”

乐声变急,一个金鸡独立,长剑猛然递出,他的歌声也高亢起开:

“鼐鼐楼台,草迷烟渚,飞鸿惊对擎天柱!”

他的腰越来越低,整个背都与地面平行,歌声也越来越低沉:

“雄风高唱大风歌、升平歌舞添情趣……”

唱罢,轰然倒地,鼾声大作……

※※※

一觉睡到次日中午,赵宗绩才起来,就觉着头疼欲裂,喉咙更是像着火一样。

一碗水递到面前,赵宗绩抬头一看,是穿一声便装的陈恪。

接过来,一口气把水喝光。陈恪又递给他一碗鲜笋鲫鱼汤,以解宿醉。

赵宗绩接过碗,喝了两口,问道:“我昨天没胡说八道吧……”

“没有,就是唱了首《踏莎行》。”陈恪笑道:“还让我俩给你伴奏。”

“惭愧……”赵宗绩苦笑道:“还是做不到宠辱不惊。”

“你才二十啷当岁,干嘛学人家宠辱不惊?”陈恪笑道:“是不想输给赵宗实吧?其实他那也是装的。”

“赵宗实……”提到这个名字,赵宗绩深情一黯道:“命真好。”他这个感慨不是一天两天了,备胎的备胎,总是会很羡慕备胎。但今天这个语境下,是在郁闷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又泡汤这茬。

“说什么呢。”陈恪轻声安慰道:“不要贪心不足了,这次你已经是劳苦功高了……一分钱岁币都不增,这是实打实的大功劳,谁也夺不走。等回到国内,你必然名扬天下,你的坚持和勇气,也必然给官家和相公们,留下深刻印象。”

“可惜,”赵宗绩终于感到好受点,却又叹气道:“耶律洪基突然抽风,要不……”

“没有要不,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陈恪摇摇头,冷静道:“由‘皇叔’、‘皇侄’,改称南朝、北朝皇帝,不是不可接受。事实上,朝中很多大臣,都对我大宋官家,与夷狄称兄道弟深以为耻。”顿一下道:“但是,这不该是我们答应的事情。如果我们越殂代疱,肯定会有人攻击我们丧权辱国。如果我们坚持下去,又有人会说我们作梗阻挠、不知变通。”

“总之,怎么做都是错,所以还得感谢辽主,为我们解决了难题。”说着,他笑道:“回去后,我们把两国的谈判纪要往朝廷一交。不信你去看呀,我们没有据理力争么?都把辽主逼出来了,谁也没法说闲话。”

见陈恪为自己考虑的这么周全,赵宗绩心里一暖,比喝醒酒汤还管用,露出笑容道:“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敞亮了。总算是没白忙一趟。”

“是。”陈恪点点头道:“赶紧拾掇拾掇吧,辽朝的送别宴会,就要开始了。”

“嗯。”赵宗绩点点头,感激的望着陈恪道:“好兄弟……”

“神经……”陈恪耸耸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辽主在他的金色大帐中,设宴欢送宋使。

不管谈判结果如何,陈恪三人都已经赢得辽人的敬重。这几个月来,他们的风度、才学、对国家的忠诚、坚持,都给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还有那场永世难忘的球赛……

所以欢送的宴会十分盛大,不仅宫帐中摆满了酒席,帐外还设了数里长的山棚。端着酒水肉食、穿行其间的奴仆,足有上千人之多。

侍从将宋使引到金色大帐中,与辽国的皇帝、皇后、皇太叔等一干重要人物同座。

第399章 返京(上)

辽人最高档的国宴,还是很像样子的。当然,主食还是那些又腥又膻的鸟玩意儿,这个改不了,只能说是比一般宴会上,烹制的更加精细一些而已。但饮食皆用金、银、玉器,还有山蔬野果杂饴蜜饯,宋人倒也不至于无从果腹。

宴会的礼仪曲乐倒是仅见,而且要比宋朝的更加丰富多彩。

每行一次酒,便会有不同的乐曲。酒一行,觱篥起,歌。酒二行,歌。酒三行,歌,舞女入。酒四行,琵琶独弹。饼、茶、致语。食入,杂剧进。酒五行,阙。酒六行,笙独吹,合《法曲》。酒七行,筝独奏。酒八行,歌,击架乐。酒九行,歌,角觝……

据说,这套宴会安排,是当今皇后萧观音设计出来的,就像后世的文艺晚会,节目丰富而别致,又和酒宴有机的结合起来,保证宾主尽欢。气氛很快热烈起来,这时候,较量已经没有意义,双方放下恩怨,尽情享受这最后的相聚。

对宋人来说,能在临走之前,见一见传说中的萧观音,也算是幸运了……上次在球赛上,只是惊鸿一瞥,啥都没看清。

但看见之后,又难免失望,因为这位辽国国母,身穿披金挂玉的契丹宫廷盛装,看不出身材如何。脸上更是涂着一层金色的粉底,也看不出相貌如何……宋人来辽国时间不短,对此间风俗已有所了解。知道契丹女子中有种非常奇特的面妆,称为‘佛妆’,乃是用一种黄色粉末涂染于颊,既具有护肤作用,可让皮肤洁白如玉,又可作为妆饰,看上去如金佛之面,故称为‘佛妆’。

不过据说佛妆只在冬春寒风凛冽之际,女子为了护肤时才流行,现在接近夏天,就没见着有弄成这样的。

但耶律洪基很开心,向宋朝的客人们介绍道:“你们有眼福了,皇后平素里性喜清淡,素面朝天,只在大婚时上过佛装。今日里因是欢送贵使,皇后才又破例一次。”说着问他们道:“怎么样,美不美?”

“美、美、美。”宋使连忙陪笑道:“我等实在是太荣幸了!”却暗自腹诽道:‘尼玛,辽人这口味也太重了……’

陈恪瞥一眼那金面盛装的契丹皇后,却觉着有些面熟,不过人家是皇后,也不能老端详,所以就没再看。后来一想,既然叫萧观音,估计长得跟观音菩萨似的,再涂上金粉,就更像庙里的观世音了……

这时候,正是进第四行酒,琵琶独弹,属于乐声较小的时刻,供主宾言谈。

“陈学士,”耶律洪基对陈恪道:“久闻你才名高照,是大宋第一才子,我家皇后是大辽第一才女,不如你们合作一首,歌颂一下我大辽的风土如何?”

“皇上……”那萧观音声如蚊蝇道:“还是不要了吧,妾身今日不适……”

“唉,让你作你就作,不要扫兴。”耶律洪基不在乎道:“又不是骑马打仗,还得身上有劲儿才行。”说着又笑道:“寡人让琵琶,为你们伴奏。”

“遵命。”萧观音只好应下。

至于陈恪,就更没人权了,人家辽主都不问他行不行,便让琵琶弹奏起来。

“请娘娘先来。”陈恪起身行礼。

萧观音深深看他一眼,点点头,轻启喉咙,吟出第一片道:“契丹家住云沙中,耆车如水马若龙。”

春来草色一万里,芍药牡丹相间红。”

宋人登时便被镇住了,这萧观音果然名不虚传啊!不仅诗极好,声音更是悦耳之极,沁人心脾。有这样天籁般的声音,想必是个绝世美人吧,不然如何般配……

那厢间,陈恪也呆住了,他那因融合了两个灵魂,而比常人多开发了一倍的大脑,竟然当机了……

这声音,他绝对听过,而且毕生难忘。

那一夜,那婉转销魂的娇吟……

“陈学士,怎么还不接呀?”琵琶声停,耶律洪基笑道:“莫非被我家皇后镇住了?”

“外臣……”陈恪这才缓过劲儿,定定神道:“外臣确实被镇住了,没想到皇后娘娘才情如此之高。”

“哈哈哈哈……”听到大宋第一才子的肯定,耶律洪基更高兴了,笑道:“哪里哪里,还是让我们欣赏一下,大宋状元的文采吧。”

“是。”琵琶声续,陈恪稍一沉吟,便接道:“大胡牵车小胡舞,弹胡琵琶调胡女。”

一春浪荡不归家,自有穹庐障风雨。”

“好!”在场的王公,就是爱极了陈学士这份风流洒脱劲儿。而那些有些诗情的,更是对他把握契丹人风情之精到,而叹为观止。

那萧观音听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她知道,对方这片诗,是写给自己的,不禁又羞又怒,却感觉有些湿了。亏着面涂佛装,否则谁都能看到她面红耳赤的样子。

“皇后,你怎么也愣住了?”耶律洪基皱眉道。

“平沙软草天鹅肥,胡儿千骑晓打围。

皂旗低昂围渐急,惊作羊解凌空飞。”

萧观音倒是诗情无碍,只是声音微微发颤,似乎被辽主吓到了,那让人怜惜的风情,使宋使倍觉她配辽主,实在是牛嚼牡丹。

陈恪这次很快对道:“海东健鹘健如许,韝上风生看一举。”

万里追奔未可知,划见纷纷落毛羽。”

这次一扫上一片的风流,改走豪迈路线,描绘的是契丹人放海东青的景象……韝,就是放鹰用的皮套袖……更是大对契丹人的胃口,引来一片叫好。

那厢间,萧观音也冷静下来,接道:“平章俊味天下无,年年海上驱群胡。

一鹅先得金百两,天使走送贤王庐。”

这是描绘辽人在海上猎天鹅的景象。

陈恪便接着她的画面,继续道:“天鹅之飞铁为翼,射生小儿空看得。腹中惊怪有新姜,元是江南经宿食……”

※※※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竟合作出一首二百句长诗,尽展辽国的风土人情、衣冠人物,堪称精美绝伦的鸿篇巨制。

那厢间,契丹翰林学士李偐,一直在挥毫记录,待终于完毕,快要累躺了的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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