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普罗旺斯》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重返普罗旺斯-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的国家并不常见。比如,在英国,许多店主表现得似乎你根本不在眼前,也许因为你没有被正式介绍过。在美国,这块极其不讲究规则的土地上,却常常看到另一种极端,即面对有关身体状况以及过得如何的好意询问,如果顾客对这些探询没有未雨绸缎,那他就必须立即作出反应,然后喋喋不休地痛诉和询问家世、衣服、古怪发育和长相等情况。我以为,法国人在亲热和冷淡之间分寸掌握得十分合适。
    有些问题则必须借助语言才能表达出来,即便是最基本的小问题,也不能不使用恰当的语言来表达。不,先生,你吃饭时没有显出馋相;你只是在遭受一场危机。
    那能是我们听到角落里的先生发出的肠胃气胀声吗?当然不是。它是穷人的钢琴的哗啦哗啦声,穷人的钢琴。至于胃口,我们看有撑开衬衫钮扣的兆头——好啦,只有女佣人做的奶油蛋卷。还有一部西部片的特别著名的优美字幕。牛仔:给我一点红色素字幕: Un Dubonnet,s‘if vons plait。无疑,法语是这些年来最得体、最动听的语言。
    还有烹任语言。在一个常常使人——至少在路上一一误吃午饭或正餐的国家里,你期望看到这个民族对美食更多的实实在在的证据。更多的精肉,更多的男人,从一餐吃到下一餐。但事实并非如此,至少在普罗旺斯不是这样。当然有这样的人,他们是餐桌上的庞然大物,但这种人毕竟为数甚少。我每天看到的大多数男男女女的确令人沮丧地比他们应该拥有的体形苗条得多。我听到来自其它国家的人把这种状况解释为遗传基因的某种良性合成物,或者说成是太多的咖啡和法国政治带来的过分旺盛的新陈代谢的结果,但是真正的答案在于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以及吃喝的方式。
    法国人不吃快餐。他们匆匆撕下新鲜的根状面包的一头(如果面包是热的,其诱惑更将难以抗拒。),边吃边离开面包房。在法国街头,你经常会看见人们吃这种食品。你可以拿它跟美国公众的食品对照一下:比萨饼、热狗、玉米片、煎玉米卷、小面包、炸土豆片、三明治、五加仑咖啡和半加仑桶装可乐(当然是节食者的量),天知道还有什么该吃的东西,而这顿午餐经常设在去有氧健身课的路上。
    一旦一个法国人在餐桌前就坐,两餐之间的食物限制就会迅速找补回来,这是令其他民族甚感不解的地方。对一般人来说,如果一天两餐都填得满满当当的,怎么可能不变成一个大肉球,或者因胆固醇导致动脉硬化而突然昏倒在地呢?当然,法国人的饭菜份量适中,但是许多会将美国医生吓坏的食物竟然这样被吃进肚子里——加奶油的猪肉酱、配着阿马尼亚克酒的肉末饼、包裹在黄油酥馅饼里的蘑菇、肥鸭油烤的土豆,而这些还仅仅是上主食之前的开胃餐。当然,接下来还有奶酪,不过不会太多,因为甜食还没端上来呢。
    如果不是为了肚子的缘故,谁会对那种没有一两瓶葡萄酒的午餐感兴趣呢?几年前,美食家们“发掘”出许多法国人多年前早已耳熟能详的东西,就是红葡萄酒对人的身体大有神益。某些美食家们在探究一个被称为是“法国悖论”的理念时,不觉注意到法国人喝的葡萄酒比美国人多十倍。这就对了!悖论得到阐释——一定是葡萄酒使法国人身体那么健康苗条。
    我倒宁愿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但是我不能不承认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这些原因对法国人的胃的强烈刺激比较小。我相信——虽然没有一丁点儿科学依据——这里的食物原料成分中所包含的添加剂、防腐剂、颜料和化学新玩意儿比美国要少得多。我也相信,正儿巴经坐在餐桌前吃的食物要比趴在桌子上、站在柜台前或一边开车一边吃的食品要有营养得多。我还相信,无论你在哪儿吃,匆匆忙忙地结束一顿饭局对消化系统不仅仅意味着脂肪肝。不久以前,纽约一些餐馆里有种流行的风尚,即确保午饭时间在三十分钟以内,以便使事务繁忙、身份显赫的经理们能在一小时之内款待两拨不同的受害者。如果那不是导致紧张和消化不良的原因的话,我同你打赌,我会把我的手机电池吞下。
    是的,在普罗旺斯,时间不像在世界上其他闹哄哄的地方那样受到崇拜。屈服于最终避免不了的事情,摘下手表将时间锁在抽屉里,这些花了我一两个礼拜的时间。从准时的意义上讲,时间已经不具备任何重要性,因而瞬间便有了独特的滋味。
    显然去餐馆吃东西;在街头谈话;玩滚球游戏;挑选一束鲜花;在咖啡馆里坐坐;小小的快乐得到了其应得到的东西。没有匆匆忙忙的情景,有时候让人生气,更多的时候是令人感到愉悦,最终极富感染力。我进城去办事只需十五分钟,然而两个半小时后方才回来,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任何重要的事情值得我去做,我努力享受每一分钟的时间。
    也许,缓慢、舒展的生活节奏塑造了当地人性格的一个重要方面——开朗、愉快。法国人不以兴高采烈而出名,而是恰恰相反。许多外国人喜欢根据他们与巴黎侍者初次令人难堪的会面来判断这个国家的基调,不知道他是否像对待自己的同胞——也许是对待他的妻子和猫——那样阴郁、疏远地对待那些远方的游客。但是在南方,事情却有了本质的变化,差异十分明显。尽管那里也面临着相当多的困难:失业率逐年膨胀,还有法国收入税造成的经济瘫痪,但是,总有一种偷快的幽默气氛洋溢在其中。
    对这些难题的一个反应是把它们远远抛在身后,置之不理。报纸上铺天盖地堆满了年轻的法国商人告别巴黎赴英国取经的长篇大论。即使普罗旺斯还存有涓埃的雄心壮志,也是日趋式微。大家都认为时代会更好,大家希望时代会更好。同时,他们还求助于“耸肩”哲学(philosophy of the shrug)。
    让来访者入乡随俗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因为普罗旺斯的生活里从不缺乏引起好奇心的事物,解决难题的民族天才离得也不太远。也许在什么地方有些疯狂的逻辑在运作,但是许多时候令人难以理解。以村子的废料垃圾场为例,它只是毫不显眼地摆在那儿,经常被人清理,用来承受没有垃圾车的任何类型和体积的垃圾,这是一个在各方面都令人钦佩的设施。垃圾箱上有一张显眼的通知,上面写着:大物件应在每月最后一个星期三过后的两天抛弃。
    一天早晨,我对这份通知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起初我认为误读了它的意思,或者我的法语再次让我感到失望。但不是那样。上面说每月最后一个星期三过后的两天。为什么它不说每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呢?是有些进行中的计划——无疑来自布鲁塞尔(Brussels)的官僚机构中的一纸胡言乱语——把星期五的名称改为更富有活力、政治上更加激动人心的吗?我正在琢磨这是否是为2000年预备的好东西时,一辆小搬运车到了,司机也下车看通知。他看看我,我看看他,然后他再看看通知,摇了摇头,耸了耸肩。
    不久,通知不见了。我被告知喜欢什么时候扔旧冰箱、自行车、电视机,就什么时候扔,甭管什么通知不通知。法国人对招牌的热爱抵得上他们忽略招牌的快乐。
    如果把这个民族特点和另外一个放在一起考虑,即让你的钱尽可能从紧紧挨住的手中放出来的那种民族特征,你会开始理解停车的问题。现在,普罗旺斯的每个城镇都已经留出停车的位置,这些位置用符号非常清楚地标示出来,因此极易找到,但人们却常常规而不见。另一方面,街道上却塞满极富想象力的非法停泊的车辆。
    两只轮子高高翘起放在人行道上,或者挤进胡同里,两边只剩下六英寸的空间,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司机在倒车时展示的驾车绝技,更令人喷喷称奇。还有一些争吵正在进行,两个人龙咆虎哮,斗志昂扬,喇叭也借此放声高鸣——为什么呢?因为官方停车场厚着脸皮,表现出赤裸裸的贪婪,每一小时收费五法郎。
    但是——我的朋友玛蒂娜让我放心,她经常把车停在别人不敢停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金钱,还因为原则。停车收费是对法国民族精神的一种当众侮辱,必须被抵制,即使要找个车位得开车绕城半个小时。时间毕竟不花钱。撇开道德和经济的原因,还有一种找到一个真正特别的地方的极大满足感。我曾经看见一个人把他的小车倒进损毁后翻新的时装店的院子里。他走开时,回过头来沾沾自喜地注视着他的宝马小巧整洁的外观,想象这是一个汽车展示橱窗,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时,人和车之间在一瞬间形成一种默契,似乎他们一起赢得了一场重要的胜利。
    对我来说,瞬间——组成日常生活的听觉、视觉和嗅觉——界定了普罗旺斯的特色、历史以及风景。如果要我选择一种我最怀念的美国东西,那么这就是乡村集市。那儿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从阿普特到络曼尼的每个城镇每星期摆出来的货摊。
    这些市场给人以视觉上的诱惑。市场上有五颜六色的花儿和蔬菜,手写的招牌,货摊在古老的悬铃木树荫下,有的靠着更古老的石墙。也许这些货摊是专为名信片摄影师安排的,艺术气息颇为浓厚。也许是因为旅游旺季的缘故,它们在夏末时节就会拆掉,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在一月和八月份,你会看到这样的货摊,因为它们销售的面包和黄油是当地居民自己制作的。旅游者只不过是一团果酱,尽管非常受欢迎,但并不一定必要。
    摊主和顾客都认识,购物过程十分缓慢,带有社交的倾向。老让。克洛德挑选奶酪时脸上绽出让人十分羡慕的笑意。他刚刚装了一副假牙,对哪种奶酪最合适自己犹豫不决。布里干酪太软,米姆赖特奶酪又太硬,也许来点波弗特奶酪最好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