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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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3期-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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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去卫生间。没什么异常,只是跟客厅一样,蒙上一层似有似无的蛛网。再去厨房。灶台上的高压锅里,放着两只没洗的饭碗,还有三个菜碟。伍安东皱了皱眉。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饭碗。几年前,妻子因为耐不住独守空房的寂寞,辞退了保姆,洗衣做饭都是自己亲自动手,伍安东不在,儿子又在北京,家里只有妻子一人,怎么会有两只饭碗?他想不出在他走后,谁还会来家里做客。不过这无关紧要,关键是那令人作呕的臭味是怎么回事?他又去了书房,去了儿子的房间,再上顶楼的小花园,都没有特别明显的征兆,只是显出陈年旧迹。 
  最后,伍安东不得不去一个地方了。那就是他跟妻子的卧室。他一直在回避去卧室,因为他最深切的预感,就是来自于卧室。 
  王水晶赤身露体地蜷曲在床边,身上已发乌,指头大的绿豆苍绳,正把她当成美餐,一面叮她,一面欢乐地鸣叫。 
  伍安东扶住门框,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向公安局报了案。 
   
  五 
   
  王水晶是被一条纱巾勒死的。 
  从现场来看,她死之前遭受过强暴,可凶手没留下任何痕迹。王水晶的身体里也没有残存的精液。 
  公安在许多地方提取鞋印,结果发现就是王水晶家的拖鞋。指纹当然是最有说服力的,公安在致王水晶死命的纱巾上,还有放在高压锅里的两只碗上,以及凳子、桌子、灶台、床等等地方小心取样,结果,除了一只碗上找到王水晶的指纹,一无所获。当然有伍安东的指纹,但说明不了问题。 
  可以肯定的是,既然王水晶留凶手吃饭,证明他们是熟人,令人费解的是,凶手勒死王水晶的时候可能戴着手套,难道跟王水晶一同吃饭的时候也戴手套吗?如果是大冬天还勉强可说,但这是仲秋,天气像伏天一样闷热,怎么可能戴着手套吃饭? 
  经过一番排查,公安认为现场是伪造的。 
  半月过去,网口逐渐收拢。在那网里挣扎的鳖,成了伍安东本人。 
  他与妻子不和,常常打骂妻子,而且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如果谁用车把那婆娘撞死,我不但不找麻烦,还要倒给钱!”这里的“婆娘”就指他妻子王水晶,因为说这话之前,他对妻子破口大骂了很长时间。这些情况表明,伍安东早有杀妻的企图。 
  伍安东说,他最近跟妻子和解了,比恋爱和初婚时还要恩爱。关键是,这段时间他根本就不在家! 
  对他跟妻子和解的事,邻居不能作证。他们早已在二人的吵架声中麻木,安静个把月,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不在家倒是一个有力的证据,伍安东也持有他一个星期前去广州的飞机票。可接下来的问题是,他去广东后住在哪里?如果有下榻的宾馆,一问就清楚了。但他没住宾馆,而是住在熟人家。哪个熟人?伍安东说他住在供应商的办公室里,因为供应商骗了他的钱,他要随时守候。公安要了电话,打过去问,录音提示说:空号。伍安东说供应商在他去之前就跑了,电话也拆了。 
  “不是助手请你去的吗?他可以作证嘛。”公安提醒他。 
  伍安东突然捶胸顿足,说他在广东根本就没见到那位助手。这有两种情况,一是助手怕负责任,因为发钱提货一向都是他在干;二是供应商早就跑了,助手也知道这一点——也就是说,那一百五十万元货款,根本就没发给供应商,而是助手吞了,之所以打那个电话,是想利用供应商的确是骗子的大好机会,嫁祸于人。总之,他去广东后没见到助手,也无法通过任何一种渠道联系上,因为助手换了手机号,又不是本地人。 
  这谎撒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但伍安东还有一招,就是他有返程的火车票。一张硬卧票。之所以坐硬卧,是因为飞机票和火车软卧票都弄不到手。票据上的时间倒是与伍安东自称的返程期吻合,但更大的可能是:伍安东到了广州立即就坐车回来了,回来之前,他附带买了张时隔一周的车票。 
  伍安东再也提供不出更有力的证据了,只是一口咬定:人不是他杀的。 
  由于公安方面的证据也不足,还不能把伍安东抓起来,就命令他不许出城,随时听候召唤。 
  另一个重要的突破口是余娜。 
  余娜以美貌闻名,以她那句经典宣言闻名,可还从来没受到过执法部门的关注。当公安走进她的酒楼时,余娜显得惊慌失措。她是温柔富贵乡里的美女,靠金钱、美貌和对男人永不兑现的承诺养活自己,没有经历过风浪,也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经历什么风浪。 
  她回答了公安的一系列问题,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她跟伍安东的关系。 
  “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余娜结结巴巴地说。 
  “讲明白一些。” 
  “他对我的确很好,几年来,一直陪我玩……吃饭,跳舞……他去广东的那天夜里,还陪我跳了几曲舞……”余娜不知道说什么了,脸色发青,两片嘴唇神经质地抖动着,看上去不仅不美,甚至有些丑。 
  “‘没有什么比搞垮一个幸福的家庭更容易的’——这句话是你说的吗?” 
  人只有在危险的时候才具有锐利的理解力,余娜听出,公安不仅怀疑伍安东,还怀疑到她头上来了,身子一软,扑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又后悔又恐惧,“我为什么要那样说呢,其实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啊!……”这是她痛哭时最明确的意识。 
  公安安慰她几句,走了,不久到了张怀泉的办公室。 
  除了余娜,张怀泉是跟伍安东接触最密切的人。 
  张怀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向公安说,他不相信凶手是伍安东。 
  公安让他说出理由,哪怕是一种感觉也好。 
  张怀泉说:“伍安东的确跟王水晶闹了好些年矛盾,但近一月来,两人真是好得不得了啊,我好多次找伍安东玩,他怕对不起老婆,就是不同意。” 
  这样的证词应证了伍安东说他跟妻子和解的话,可由于时间是“近一月来”,而且突然“好得不得了”,就对他一点也不利。非常事件之前的反常之举,对当事人总是不利的。 
  张怀泉很激动,说他敢打包票,根据伍安东最近的表现来看,他决不可能杀死王水晶。 
  “还有吗?”公安淡淡地问。 
  张怀泉想了想,眼神突然一愣。 
  公安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细节,语调柔和骨子威严地提醒他把知道的全都讲出来。 
  “有一次,我、伍安东和余娜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伍安东说了一句:‘为了让余娜来破坏,我得让自己的家庭幸福才行’。” 
  余娜含泪证实了张怀泉的话。 
   
  六 
   
  伍安东被拘留了。 
  可是过一段时间,他又被放了出来。“我没杀人。”这是他不断重复的惟一的话。公安找不到铁证,不放不行。任何人也不可能根据余娜和张怀泉不痛不痒的话,就确定伍安东是凶手。 
  伍安东赔了大钱,死了妻子,心绪异常烦乱,就将电器公司以奇低的价格转让给了别人。 
  当他确知自己的现实处境后,才明白遭受打击的沉重。他一天半天地坐在王水晶被害的地方,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尤其让他恐惧的是,儿子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儿子从小跟母亲感情好,当他成长为一个男子汉之后,特别是伍安东开始打骂王水晶之后,儿子还充当着母亲的保护神,有一段时间,要不是因为惧怕儿子,伍安东早把王水晶蹬了。如果儿子知道母亲被谋杀,而且舆论和公安所怀疑的凶手都是他伍安东,儿子不仅会把他杀死,还会将他肢解。 
  他神思恍惚,很多时候,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不是他杀了妻子。 
  他的那些手下,因为他的粗放型管理,也因为他没有架子,与他关系本来不错,可现在成了别人的手下,就不认识他了。余娜和张怀泉也不给他打电话,更不来看他。邻居们如果发现伍安东出门,立即以警惕和恐惧的目光防备着,要是有自家孩子在外面玩,大人会一个箭步冲到伍安东前面,把孩子紧紧地揽入怀中。 
  伍安东很快成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熟人的孤魂野鬼。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彻底垮掉了。可不能垮,因为他还有刚刚与他恢复感情的儿子。 
  他渴望找人诉说。 
  最愿意与之倾诉的对象,是余娜,因此他给余娜打了电话。 
  他不知道,眼下的余娜再不是以前光彩照人的余娜了,余娜变丑了,脸上的颜色总是发青,眼睛再不明眸善睐,灵动如水,而是直愣愣的,像随时都在提防什么,嘴有些歪,嘴唇时不时向前嘬着,仿佛不放过任何机会嗅出别人的隐私,吐出内心的恐惧。一个好端端的大美人,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变丑了呢?真是无法解释。中国古人说“面由心生”,看来不无道理。她的生意也败了。生意败下去的原因,一方面是她再不能称为美人了,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不怀疑她伙同伍安东杀死了王水晶,至少,伍安东是在她的蛊惑甚至怂恿之下才杀了人。 
  与此同时,余娜也变得迟顿了,变得神经质了,她有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仔细地听,会听出她重复的是这样一句话:“我为什么那样说呢,我不是那样的人啊……” 
  接到伍安东的电话,余娜尖叫了一声,就把手机扔了,浑身筛糠一样颤抖。 
  剩下的只有张怀泉了。 
  张怀泉答应见面。当然不能去余娜的酒楼,而是到了一个名叫“蓉西酒吧”的地方,这地方地段不好,生意清淡,来的人不多。 
  伍安东和张怀泉都有一个好习惯,就是喝酒之前必吃一碗饭养胃。服务生把饭送上来的时候,伍安东脸色突变——两只碗的外壁上,都站着一只小鸟。 
  这种花形的碗不多见,却跟伍安东家的那副碗一模一样,妻子死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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