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5》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2006[1].5- 第7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却止不住这笑声。 
  大队红军过了腊子口,在哈达铺举行颁奖大会,老马又得到一套奖品。他对我说,那天他早便算清楚了,从石缝中翻身出去,跑四大步再往前一扑,他便能掉到水里。因为红军还没有攻过桥来,敌人的机枪都在往桥另一边打,便给了他这个机会。后边的事情很简单,午夜过后,天最黑的时候他当先爬上了绝壁,然后用绑腿吊上去三十名战士和五百颗手榴弹,于是这才立了大功,又得了一份最高奖赏。对于他再次得奖而我却没有得奖这件事,我没有一点意见,因为事实证明了老马的主意是正确的——他救了所有的人,而我却只救了我自己。 
   
  责编:杨新岚 


晚来香港一百年(之一)
长 江 


  长江 女;蒙古族;1958年生于北京。在部队文工团当过话剧演员,有八年报社记者、编辑经历,现供职于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迄今已发表作品 300余万字,多次获全国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 
   
  A 
   
  香港人管“走”更经常的说法是“行”。 
  满世界“走走”就是满世界“行行”(发“hǎnɡ”音,且为第三声)—— 
  2004年9月,中央电视台派出第9任香港驻站记者,我是其中之一,“行”入了香港。作为传媒中人,尤其是喜欢业余涂鸦的一类,谁都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工作之余,但凡有空儿,我总喜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像只小鸟儿,兴奋地不断煽动小翅。然而香港毕竟有着一个多世纪的特殊历史,中西合璧、亦古亦洋,前人诸子早把这颗“东方明珠”把玩过不知道多少遍,晚来香港一百年的我,要想在这里再发现什么新光景,那可不是件易事。果然,到港的头半年,我只字未成。直到8个月后第一次回北京,抽空到外派前我一直供职的《新闻调查》栏目小坐,老同事许久不见,一抬头“呦,姐回来了?”接着就围在一起嘻哈调侃:“香港人民可好?”“咱可是吃惯了红烧肉的,粤菜,能行?”“说正经的,姐,您在香港咋做记者?和过去在‘调查’还一样吗?”……我心有所动,这个“动”并不是因为老同事久违了再聚还是亲亲热热地一点没障碍,而是大伙最后那个非正式的问题——在香港咋做记者?一个“咋”字可惹了祸,碰着了我内心的一块肿胀,立刻,许多东西都往外冒,辛辛辣辣、酸酸甜甜,直到返回香港,拉拉杂杂地还没个完! 
  这下我的手指头可忍无可忍,就坐到了电脑前,也不管敲出来的东西日后会不会遭人耻笑…… 
   
  在香港“咋”做记者? 
   
  一个内地人到香港“咋”做记者? 
  在香港做记者和在内地还是不是一回事? 
  说老实话,来这个地方前,我并不算是个搞新闻的“雏儿”——1996年,中央电视台为了跻身世界传媒舞台,大手笔地成立了一个调查性栏目,每期45分钟,讲述一个故事,追究一个问题,揭露一起黑幕,被业界誉为“中国电视深度报道的航空母舰”,这就是《新闻调查》。来港之前我不仅在这艘“航母”干了近8年,同步读了6年的“电视艺术”研究生,再早还在报纸、杂志以及央视的其他栏目把编辑、编导、记者、主持人做了个遍,资历、学历都可谓不浅。然而到了香港,虽说干的还是记者的老本行,但是条条大路不一定通罗马:陌生、尴尬、混乱、无奈,触到“咋做记者”这个话题,肚子里泛上来的第一股酸水儿就是委屈——“在香港做记者和在内地完全不同”,这种感觉用不着8个月的时间来品尝,你扛着机器外出一次,回家就可以关起门来大发感慨—— 
  我的第一次“受屈”是2004年9月底,那时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香港的一个著名行业协会为了庆祝建国55周年要举办一个大型酒会,邀我们前去采访。按照内地的习惯,新闻记者,特别是CCTV的电视记者,一定会备受大会重视。然而我和另外一名摄像师到了现场,门前不仅没人等待,没人给CCTV事先预备下一张热情的笑脸儿,相反胸前先被人“啪”地贴上了一块不干胶标签儿,上面用英文印着代表着“记者”的字样,然后就连人带机器被安插到会场正后方的记者区。这个“记者区”很临时、很简约,就是十来米的一个小方台,高有一尺,一面靠墙,三面都用绳子拦着。那绳子粗细很像拔河绳,外面裹着纯正的红绒布,样子既好看又体面。但是“红绳”是专门用来“圈”人的,记者到了会场就不得再越“红绳”一步。开始我不懂,也不是眼馋偌大的会场内抄手形摆放着的两大溜西餐自助(也和记者无关),只是台子太小,媒体太多,摆不开机器,就试探着出来,想在台子外面找个地方支三脚架。谁知我的腿刚迈过“红绳”,会场的工作人员就急忙过来,摊开双手把我往里面推:“快快,快请回到记者区,你们不能出来!”我顿时傻眼,香港这个社会怎么能这样对待记者?我们可是……?然而容不得我申辩,工作人员的手已经把“推”这个动作因为需要不断加快速度而弄得有点滑稽,这下,我的自尊心可被当场拍成了一块碎木炭,干巴巴的,火星儿四散,拾不起尊严——看来“红绳”还真并非虚设,是唐僧给“孙猴子”在地上画出来的圈儿。那位工作人员的手势长久以后还令我难忘,像什么?轰鸡?不错,一只小鸡不识趣儿地跑到了外面,主人正不胜其烦地把它赶回鸡窝…… 
  中央电视台在香港没有地位,这个“地位”前边一定要加上“特殊”两个字才准确。而“特殊”,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承认不承认,那都是以往我在内地受用惯了的。内地的媒体,不要说正面报道,就是《新闻调查》专事批评,整天到处揭人家的短儿,我们记者的身上还是有一股虎威。现在“虎落平阳”,凛凛虎威荡然无存,猫的本事都无法施展。就是进入寻常之日,比如打电话联系采访或初次与人见面,你最好也不要开口说“我是CCTV的”,说了,第一很多人听不懂,第二,CCTV的英文缩写本身就另有含义,是“中央电视监控”,这层意思来港前我不知晓,到了香港才愕然,从此再也不敢穿着台里发的T恤衫逛大街。 
  2003年SARS期间,我曾经在香港利用探亲做过一期《走进淘大花园》的电视节目,当时的特首董建华本来已经同意接受我的专访,但是临了,距采访只有一个小时了,他的秘书突然打来电话,说董先生还是决定回绝,因为SARS以来,特首还没有接受过在港的任何一家国内外媒体的专访,“现在单独接受中央电视台也不大好”。这件事当时并没有给我造成太大的刺激,因为那时我只是偶然在香港“客串”一次,但是2004年9月以后情况就不同,我要在这里常驻,要天天做新闻,一回又一回遇到类似“红绳”的麻烦,总得思索个原因,想个办法抗争或者适应。 
  接下来的表现,我真不给自己提气,没有“抗争”。 
  为什么? 
  孤军奋战,“抗争”徒劳,香港的社会也根本没人搭理我这份“矫情”。 
  CCTV在香港没有特殊地位,香港当地媒体诸如“有线”、“无线”、“亚视”、“凤凰”以及海外所有的传媒,在这里也都没有特权。大家被一视同仁,同在一条起跑线上竞争,互不干涉也互不妒嫉。比如香港立法会是一个手中握有生杀大权的立法和社会裁制肌体,香港所有媒体可以派人随时聆听每一次会议的内容,但是谁都不得进入到里面录音、拍摄。官方会在高墙之外引出一根视频和音频信号,供天下媒体采用。但是如果香港的哪个部门或者哪位政府官员一不留神,给人落下了故意偏袒了“某一家”的口实,他可就要准备挨吐沫,这一点连董先生也不能不顾及。此种“区情”香港媒体习以为常,他们不仅对各种“特权”不存奢望,而且面对“红绳”,记者们个个也都好像没有怨言。 
  过去CCTV驻港的一位老前辈曾经告诉我,他刚到香港的时候有一天外出采访,那是港府的一个重要会议,媒体都在“下亚厘毕道”政府总部的门外等结果。他看到香港的记者人人背着面包,拿着矿泉水,心里好笑:“这是干嘛呀?一会儿采访结束,回家好好吃一顿不是更好?”可是那天的会议整整开了一天,香港的记者从早到晚就在外面“没脾气”地等,饿了就撕咬面包,渴了就喝矿泉水,没有一个站出来抗议:“既然估计会议要开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一大早就把我们都叫来?”这位“老前辈”心里窝囊,离开吧,怕误了新闻,不离开,又饥渴难耐。看着香港记者谈笑风生、一派自然,他后来甩给我一句极深沉的感慨:“不一样啊!处境不同!香港记者敬业,或者说职业,他们好像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委屈!” 
  不知道什么是“委屈”就是“敬业”?就显得“职业”? 
  “老前辈”的话让我眯起眼睛开始观察香港记者究竟和我们“内地的”有什么不同,这种“观察”实际上等同我对“红绳”已经免战高悬——那么为什么同样是被“红绳”圈着,我就受不了,当地的同行就无所谓?心态?内地记者肩负重任,使命神圣;香港记者往往低调平和,身上没有什么优越感,这一比就出了反差。可内地记者身上特“牛×”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初到香港,我还没有攒下几个知心的朋友,就是有,人家是当地人,也不好意思当面剥我的皮。还是自我反省。想来想去找不到更多原因,无非身怀二气,“豪气”、“官气”,这两种“气”不分次序,是它们共同把我的心烧得像一块烫手的木炭—— 
  先说“豪气”。我到香港做记者虽然只有两年,但稍微在脑袋里过一遍电影就不难发现,香港的记者在这个社会仿佛并不拥有太“崇高”的社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