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无泪[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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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无泪[梁凤仪]-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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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梁凤仪'


  真能放开怀抱者,能有几人?
  庄竞之与杨慕天此生此世都被囚困在他们为对方而筑的牢笼里,谁都不会真正重获自由、重见天日?
  那现实里的监狱,相形之下,并不额外的可怖,何须避而不谈、心生顾忌?
  郑玉英微微叹一口气,心想,盖世聪明的人,极为敏感,原来不是福分。
  她半生人服侍着赵善鸿与庄竞之,均因才智与运气而拥有他们的天下,却并不能潇洒。
  “我到菲律宾去后,请火速替我把竞天楼粉饰装饰,完全换过一个格调。”庄竞之这样嘱咐郑玉英。
  不同的故事需要不同的背景,以作衬托。
  航机于翌日飞抵马尼拉,来接机的是古元佑。他把庄竞之迎回大宅之内,才恭谨地垂手而立,听候吩咐。
  “元佑,这一年你可好?”竞之问。
  “跟你在身边善导,完全没两样。庄小姐依然鸿福齐天,且赵先生在天之灵,一定庇护着。”
  “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事之一,是把善鸿一家骨灰带回祖国去。他们的这个遗愿,早日实现,令我安心。”
  庄竞之没有说出口来,她是防范未然,怕连自己都有什么不测,未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赵氏平生之愿。
  这个感觉实实在在地并不好。
  战云未启,忙不迭地做最坏的准备。不战而败的萧煞感太浓,最能减削英雄气概。
  庄竞之忽然地觉得,上天老是偏袒着杨慕天。这以前的一役,杨慕天只除了在最后阶段,彷若晴天霹雳地发现自己栽倒在庄竞之手上,急痛攻心,暴跳如雷之外,在他们重逢,以至过招的一大段日子内,杨慕天都不知阴谋已布、危机四伏,他完完全全浸浴在一段浪漫美丽销魂无比的旧爱重逢之中、辗转于汹涌刺激荡魄离魂的情欲波涛之内,获得求之而未必可得的、难能可贵的人性欢愉的享受之中。
  好比一个并不知道身临绝境的人,无忧无虑一直活至最后关头,才引颈就戮,也不过是刹那间的一刀之快而已。
  她不同,冤冤相报何时了?她由这一日开始就要处处顾虑,道道防御,无时无刻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苍凉,令她惆怅而感慨。
  赵善鸿去世多年,从未曾急于把他们一家的骨灰运送回国安葬,并非忘情,而是老觉得要办的事早晚办妥便成,不急于朝夕。
  只有在揭起了跟杨慕天生死纠缠之战的序幕之后,发展至今日,才赫然发觉前路茫茫,万一去日无多,怎算好?
  抑压在心头的压力使她有如老早发现癌疾的病人,每分每秒都在想、在挣扎、在顾虑是否能战胜病魔?
  庄竞之心底里无法不承认,杨慕天在这续集里头,已赢了第一个回合。
 这一夜,竞之再不能好好地睡。
  她越想越战栗,忽然之间想到一个严重的可能性,如果杨慕天永远不出手回击,只在一旁虎视耽耽,那么,她庄竞之这一生一世岂非就得在极度戒备当中,诚惶诚恐,永无宁日的过。
  杨慕天如果真的是一流高手,他决不出招。一天不出招,等于保有他回敬庄竞之的权利。
  何时才行使这个权利,才出示这张手上的皇牌,操在杨慕天手上。
  除非庄竞之狠得下心,将对方的势力完全粉碎,始策万全。
  然,当日竞之含冤受屈至极,尚且狠不下心,手下留情,并未将之赶尽杀绝,又何况在今日已然发泄掉一股冤屈气之后呢?
  杨慕天在法庭上,临入狱之前,曾埋下伏线,他告诉竞之,自己其实是爱她的。因为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得上庄竞之。而跟他匹配。
  果如是,他若在此以后不肯再出手将竞之残害的话,经年累月地网开一面的话,会更能落实了竞之相信杨慕天爱她的心,那就等于证明出庄竞之曾亲自设计陷害跟自己永恒相爱的人,这份迟来的歉疚,会更具威力折磨她下半生,直至老死。
  庄竞之越想越惊,竟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从未曾像如今的觉醒,世界上最宽容的报仇是将对方一下子置之于死地。
  而最最最残酷的报复手段,是以极大的宽容,引导对方,使之在自由思想与领悟下,发觉自己过往处心积累的城府、计划与行动,都是极端不必要、倒行逆施、自食其果的。
  杨慕天会不会是报仇的高手呢?庄竞之无从知悉,她只能不住忧虑。这么些年来,肉体上受过的煎熬,不计其数。然,庄竞之的心,坚硬如钢如铁。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目标与行止。从未想过会像如今的这番不知所措、茫无头绪。好像有一天活一天的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留在菲岛的日子,不会太长。
  她是为出狱后,从新部署及审视自己个方面的势力而来的。这是竞之在现阶段唯一所能做到的。
  古元佑每天都到庄竞之跟前报道有关她仍留在菲岛的产业情况,也分别转达美国及香港的业务发展情势。多年以来,在她身边服务的人诸如麦基约克、苏世元、古元佑以至于郑玉英、罗娜等都一直忠心耿耿,让她可以全心全意在稳如磐石、财雄势大之基础上设计对付杨慕天。
  对这一帮左右手,竞之无限感激、绝对信任。
  古元佑这天在跟庄竞之讨论完业务的发展之后,就给她说:
  “庄小姐,你要先行拜会的菲岛各行各业与政府头头,我已逐一为你安排。”
  庄竞之点头。
  除了手下的一班大将要见之外,庄竞之之所以赵善鸿殁后,顺利接管了他的王国,依旧营运得宜,以及成功转运资产至海外,主要是赵善鸿嘱庄竞之谨记每一行业内可以给她庇荫的顶爷是谁,在赵善鸿的交情、庄竞之的才色以及矿业基金的奖赏三面夹攻之下,各个菲岛巨头都卖了帐。
  经过设计陷害杨慕天并与他双双入狱的这一段之后,庄竞之认为她须要估量清楚仍站在自己背后卖交情的有多少人,这是她手枪内的子弹,必须明白还有多少发,才好开仗。
  菲岛将是她的第一站,继而她还要回美国,才再飞返香港去,办妥全面性防御工夫静候杨慕天这条蛟龙打开金锁的一日。
  庄竞之补充:“其余关系没那么亲密,地位不比这几位顶爷崇高的,我看就隆重地宴请他们一次,就可以了,不必亲自上门拜候,这些你都为我安排妥当了吧!”
  “都已订了日子,广发请柬了。”
  “请记得把场面弄得隆重热闹、富贵堂皇一些才好。”
  “这个自然。”
  第一个要亲自拜会的是菲律宾银行的主席卡山杜宁。这位银行界的老行尊年近古稀,依然坐镇银山,不肯退休。不论菲岛政权如何变易,管住粮食的大头目,始终屹立不倒。
  赵善鸿生前与海外的来往帐目,全部透过这间银行的户口办理,逝世后,户口转给庄竞之,一样受到甚多的优遇礼待。
  庄竞之备了一支价值近百万港元的极品长白山人参,就在一个桃木锦盒之内,准备作为孝敬。
 在银行主席室的会客室内,候着卡山杜宁会面。一等就是整整三十分钟,秘书小姐一共替她添了三次咖啡,依然未见正角儿上场。
  庄竞之明白,银行事务时紧时宽,有阵子利率波动利害,同业之间拆息成了棘手问题,会议一开就过了时,不足为奇。
  连秘书小姐都不无尴尬,那古铜色的皮肤下,跃跃然泛了酡红,为了主人的失约、迟到,而强堆笑容试行解释说:
  “杜宁先生从来不会忘记约会时间,他很守时,决不失约。”
  这么一说,更显得今日的例外是对来客的不敬,秘书说罢才恍然而悟,更慌忙补充:
  “故而今日一定发生了什么意料不到的事,会议有所阻滞。”
  “不要紧,我反正有空。”
  庄竞之打算等下去。
  过了不多久,会客室的柚木双掩重门打开,秘书小姐身后出现的并不是卡山杜宁,而是一位相当年轻的菲律宾的男士。
  秘书小姐说:
  “让我介绍,这位也是杜宁先生,是卡山杜宁主席的幼孙皮尔杜宁。他代替主席跟庄小姐见面。”
  皮尔杜宁一见庄竞之,微微一愣。很明显地,他不相信眼前会出现如许秀色可餐的丽人,大概跟他手上的资料不符。然,只一刻的功夫,他已回复镇静,更贴切的形容,是回复了那一脸毫不打算掩饰的傲慢。有极深阅历的庄竞之,一眼便已看了出来。
  “庄小姐,多谢你来看望家祖父。他因事未能跟你会面,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他向你效劳。如果诚如庄小姐在约见家祖父时所说,只为好久不见,故而亲临问候,我就得代他致以万二分的谢意。”
  如此而已。
  庄竞之有点不高兴,眼前这位高傲的少年郎,根本没资格代表卡山接受她的问候,论年龄、辈分、阅历,甚至资产,庄竞之都比他强。
  只为他的后台不弱,故而显了一点气派,实地里是个彻头彻尾的黄毛小子而已。
  看样子,他是那种刚刚把个学士学位,充其量是工商管理学硕士拿到手,就走进家族企业机构来做事的世家子弟,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在庄竞之的眼中,看他老几?
  然,就为此,翻心一想,才觉不妥。卡山差孙儿迎迓这一招,代表什么?
  对方甚至没提供资料,解释卡山失约的理由。这是极之反常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庄竞之知难而退,以保身分,以留后路。
  还好,这位年轻的菲岛才俊,一直亲身送她到大门口目送她上了座驾。
  出师不利,使庄竞之满肚子的狐疑。
  她并没有把这个经过跟任何人提起。
  她需要独个儿冷静地侦察、思考,静候事件发展下去,会有什么情况出现?
  目前唯一的解释是卡山杜宁真的年事已高,很多从前的办事惯例,现今都未必会跟得十足。
  第二位要登门拜望的大人物,是酒店旅游业的巨子波尔格兰度。
 赵善鸿逝世后,庄竞之重组产业,把马加地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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