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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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全文)-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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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这就是样儿!还愣着干啥?去买口上好的棺材,挑个好地界埋了。再打发人给他家送去五百块大洋!都记好了,咱们这伙兄弟就应该拉出

去,能打能拼,杀富济贫,除暴安良;住下来,守规矩,练本事,护一方百姓。”老四咋舌说:“从古至今还没有这样的胡子呢。”鲜儿说:

“我就要带出这么支队伍来,不行吗?”

  哈尔滨已下起了大雪。

  潘五爷、葛掌柜、于掌柜围着一个炭火盆说话。葛掌柜说:“你说说,按理说这大冷天的,开馆子也是淡季了,可他朱家菜馆还是那么红

火。你再看我那馆子,星崩的,一天也就那么两三个人儿……”潘五爷说:“人家老朱家就是会做,天冷了,上火锅,这大冷天的,吃火锅多

泰和。”葛掌柜说:“我也上了,可也没人去呀!”于掌柜说:“快拉倒吧,你那火锅真不咋样,要味儿没味儿,要实惠不实惠。”葛掌柜说

:“潘五爷,你看看,咱热河人就是心不齐。你再看看人家山东菜馆里头,全是他们山东人,真捧场啊!” 

  潘五爷说:“你让我们捧场,你也得说得过去呀,别总那么抠抠搜搜的!”几个爷们说着话,潘五奶一手攥着鸡毛掸子,一手拽着潘老大

的耳朵走进来。潘五爷说:“老东西!他都多大了,你还薅他的耳朵。”潘五奶说:“多大他也不着调!”她松开潘老大的耳朵,“他出息得

大发了,竟跟一个小孩子打架。”潘老大说:“你知道那孩子是谁吗?是刘掌柜的儿子!他拿弹弓子抻我!都好几回了!”潘五爷说:“刘掌

柜的儿子?看来,姓刘的是把仇口传给他儿子了。”葛掌柜说:“姓刘的欠收拾!”潘五爷说:“收拾他有啥用?他已经是条落水狗了,他得

靠别人替他出气。还是那话,绝不能让山东人还过阳来!”

  2

  山东菜馆里,有几桌客人在吃饭,跑堂伙计正忙着招呼客人。忽然进来了几个白俄士兵,还押着个五花大绑的中国人,却是二龙山大掌柜

镇三江。各桌的客人都一惊。俄国士兵把大掌柜的推到墙角,自己围着桌子坐下来。一士兵比比画画地喊道:“饭!菜!酒!”

  镇三江说:“老毛子,牛逼啥呀?你们都是丧家犬啦!你们俄国的穷党坐天下了,就是没腾出功夫收拾你们,你们扬棒不了几天啦!” 朱

开山听了伙计的报告从后厨走过来,他看看镇三江问那几个俄国士兵说:“他,犯了啥事儿呀?为啥抓他呀?” 一个俄国士兵比画着道:“他

,拿枪,抢我们俄国商人,土匪!带回去,杀他的头。”朱传文和跑堂的端来几盘菜,又倒上酒。几个俄国士兵大吃二喝起来。

  朱开山对跑堂的说:“去,端碗水来。”跑堂的把水端来,朱开山接过,送到镇三江的嘴边,说:“喝口水吧。”镇三江笑了一笑,“咕

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朱开山说:“好汉,你还要点儿什么?”镇三江说:“我也饿啦!”朱开山说:“那也给你弄点儿吃的吧。”一俄国士

兵摆手阻止说:“不行!”镇三江说:“老毛子!杀头也得让人吃饱了呀!咋也不能让我成饿死鬼吧?”

  朱开山冲俄国士兵笑笑说:“他的饭钱,连你们的饭钱,都由小店出了。”一俄国士兵说:“你出?好!好!”朱开山让镇三江的在旁边

桌子坐下,冲跑堂的喊道:“给好汉盛一大碗饭。”镇三江说:“还是来碗酒吧。”朱开山说:“好。”又喊道,“再来一大碗酒!”镇三江

说:“你们馆子有啥像样的下酒菜也上点儿来。”朱开山说:“这现成。”

  那文和秀儿远远看着,那文说:“这个胡子胆儿可真够肥的了,竟敢抢老毛子。大清国那工夫,连王爷都怕洋人。”秀儿说:“哎,咱爹

那么心疼这个胡子,是不是跟他当年闹义和团杀洋人有关?”那文说:“兴许。”朱传文进来说:“真是条汉子!命都要没了,还能吃能喝的

。”

  镇三江酒足饭饱说:“不错!酒不错,菜也不错!谢谢你,老掌柜的,还得麻烦喂我。”朱开山用毛巾给镇三江擦擦嘴,说:“别谢,说

实在的,我挺佩服你。”镇三江说:“佩服我?我更佩服你,你能把我一个要死的胡子整得这么乐呵,赶上及时雨宋江了!”朱开山说:“那

我这就成了忠义堂了!”二人大笑起来。

  镇三江说:“老掌柜的,问你一个事儿:能不能给带个道儿?”朱开山说:“爷们儿,你这话怎讲啊?”镇三江一笑说:“怎讲?就是请

你给俺带个逃生的道儿。”朱开山说:“爷们儿,你这可是要我这小店的命啊。我可赶不上宋江。”镇三江呵呵笑了说:“放心吧,爷们儿,

我也就是求你带我去趟茅房!”朱开山笑了说:“这好说,来吧。”二人站起身。一俄国士兵喊起来说:“不许!”镇三江说:“我拉屎!”

朱开山对俄国士兵赔着笑脸说:“他要上茅房。”一俄国士兵狐疑地看着他俩,持枪跟上。

  朱开山引着大掌柜去茅房。镇三江低声说:“老掌柜的,爷们儿我是个要死的人了,有点儿东西想送给你。”朱开山问:“啥东西?”镇

三江说:“就是我抢俄国人的那几两散碎银子。”朱开山说:“你这一去,说不定要吃多少苦,受多少难呢,留那点儿银子,去打点牢狱里管

事儿的人吧,你也好少遭点儿罪。” 

  镇三江笑了说:“我是连死都不怕的人,还管他妈什么过堂上刑?”他回身看看跟着的俄国士兵,把声音压得更低说,“我那银子就藏在

城东关帝庙后面一棵老槐树的石头下。你去取吧。”朱开山说:“你为啥要把银子给我?”镇三江说:“就为了今天你能给我这个要死的胡子

管了顿饱饭。中国人有句老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俄国士兵不耐烦了,催促道:“快!快!”镇三江冲那俄国士兵喊了一嗓子说:

“老子不拉啦!”说着返身往回走。俄国士兵愣了一下,忙跟上去。镇三江又回过头来,笑着对朱开山说:“老掌柜的,你对俺的这个情分,

俺只有下辈子还了!”

  晚上,朱开山向文他娘和传文讲白天的事儿。传文问:“银子?真的吗?”朱开山说:“那汉子说的肯定是真话。”文他娘说:“他敢上

手抢老毛子,也算得上是条汉子了。”那文说:“为那几个碎银子,搭上条命,真真是不值当。”传文说:“爹,是不是去那老槐树下看看?

赶趟真有银子,也算他给了咱饭菜钱。”

  文他娘说:“即便有银子在,那也是不义之财,要不得。”朱开山说:“啥不义之财,这些年,他们老毛子还少抢咱中国人的了?”那文

说:“可不!爹,那年抢皇宫的就有不少老毛子的兵。老毛子兵顶骚性了,后宫里的姐妹叫他们祸害了不老少!”传文说:“说正事儿呢,又

提你那后宫。”传杰推门进来。朱传杰说:“爹,张垛爷来了。”

  张垛爷坐在空荡的前厅里,抽着烟袋。他五十上下,小个子,精瘦,两只小眼睛黑豆似的,溜圆锃亮,扫视着四周。朱开山和传杰进来。

朱开山抱拳说:“垛爷辛苦!”张垛爷身也没起,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朱开山,又闷头抽烟。朱开山说:“老三,咋让垛爷坐这了?走,请上屋

坐。”

  张垛爷在鞋底子上磕打磕打烟袋,说:“在这就中了。一个赶垛子的,在哪儿都一样。老掌柜的,有啥吩咐,说吧。”朱开山坐到张垛爷

身边说:“垛爷,我这少的年轻,经事不多,道上的事儿他都不懂,这回可全指靠您了。”张垛爷笑了一下,露出几颗烟熏的黄牙。

  张垛爷说:“老掌柜的别客气,俺就是吃这碗饭的。不是我姓张的夸口,穿破天的山咱跨过,深过海的河咱趟过。三掌柜的马帮交给我,

您就放心好了。哪怕是从火焰山上翻过去,咱的货物也保险连根毫毛都燎不着!明儿一早上路!”张垛爷说完,起身就走。

  第二天,朱开山起了个大早,往朱记货栈赶。货栈门前一群马都驮上了货垛子。张垛爷在检查货垛子,传杰领着小康子和一些人在往垛架

子上装货。传杰见爹来了,忙跑过去说:“爹,这么早你也来了?”

  朱开山问:“货都齐了?”传杰说:“早就齐了。”朱开山又问:“回来的货呢?”传杰说:“也妥妥的了。”朱开山扫了一眼张垛爷,

低声说:“三儿,张垛爷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你要多长几个心眼儿。”传杰点点头说:“爹,你放心。”朱开山撇下传杰,走到张垛爷身前递

上一包东西,说:“张垛爷,这烟叶您收着。这是正宗的亚布利。”张垛爷接过烟叶说:“谢了!”

  崇山峻岭中,马帮在行进。在白雪的映衬下,山上的松林越发显得黑苍苍的了。传杰和张垛爷并辔而行。张垛爷指着四周的群山告诉传杰

说:“这可是个虎狼之地。东边那山叫二龙山,上面有伙绺子,领头的是一对夫妻,挺仁义的,男的报号镇三江,女的报号三江红。镇三江前

两天,叫俄国人抓去了,定了死罪。西边那山叫歇马岭,上面的绺子名声不咋着,领头的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报号天外天。时不时地呢,

这儿还会冒出几股子小蟊贼……”传杰边听边四处看。张垛爷突然止住话头说,“小心了!”

  前不远的山路边,靠着大石头坐着一个人,穿着反毛皮袄,光着头,身边放着狗皮帽子,帽里朝上。张垛爷低声对传杰说:“下马!”张

垛爷和传杰下了马,整个马帮都停了下来。张垛爷走到那人跟前,扫了一眼狗皮帽子,向左肩上一抱拳,说:“老大,‘碰(有情分)’了!

”那人翻了张垛爷一眼,手插在怀里。 

  张垛爷说:“我是里口来的(这个地盘的)。老大,看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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