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天边歌唱 作者: 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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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天边歌唱 作者: 蓉儿-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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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得回单位一趟了,单位有很多人在加班,领导交代过我,让我过去慰问一下,他们知道我春节不回去。我得去一下,晚上再请他们吃个饭,而且还得回一趟家,看看阿姨,毕竟是春节,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项小米说,“等我忙完我再回来。”
  “你去吧!不用回来了!”淡梅说。
  “你能不能不生气啊?我是真的有事,不是不想陪你!”项小米说。
  “我们分手吧!”淡梅坚定地说,眼泪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所以问我要了那块玉?”项小米问。
  淡梅无语。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淡梅想,她会宁死不跟项小米交往,让一个行走在地上的人爱上一只天空中飞翔的鹰是多么悲哀的事啊!这时候,淡梅觉得自己不得不心意已决,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初你奋不顾身追求的恰好就是你最不想要的东西,有时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荒诞而且不合逻辑。
  “明天我会去海南,或许很久都不会回来了。我想我该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然后住在那里,那里没有人会认识我,而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淡梅神思恍惚地说。
  其实,淡梅心里想的是,她会去法国,她会到巴黎,在莱茵河畔租一套公寓,她看不懂法语,也听不懂英语,她会用哑语告诉别人她想吃什么东西,她就住在那里,总有一天项小米会回到法国去,或许有一天他会看到香榭丽舍大街有一个女人是那么像他故去的某个人,那时候,他会不得不再想起淡梅,想起过去。淡梅甚至想到了该怎样到法国去,她该向大使馆怎么申请呢?她会像那个精通剪纸的陕西老太太那样,说“我的特长就是剪纸”吗?或许她会说,“我会作曲,但我不是贝多芬,也不是柴科夫斯基。”他们会接受自己的理由而允许她漂泊在那里吗?
  项小米在淡梅上卫生间的时候拿走了那块羊脂玉,走出了别墅。走在冷风里,眼泪第一次爽快地流了出来,晃眼的阳光跟随着他沉重的脚步越走越远,留下这里一片苍茫。
  等淡梅出了卫生间,项小米已经走出了别墅区。淡梅愣了一会儿才确定项小米已经不辞而别,突然她很想看看那块玉,于是就跑到楼下书房找那块玉,结果发现玉也不见了,只有一个空空的首饰盒放在抽屉里。
  淡梅打电话给项小米,过了好一会儿项小米才接电话,淡梅问项小米是不是把玉拿走了,项小米说是。
  淡梅说,“为什么要拿走那块玉?你已经送给我了!”
  “那块玉永远是你的,我会一直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给你!我等你!”项小米说。
  “那你留着吧!我不会再回来!”淡梅挂了电话。
  无疑,今年的大年初一是淡梅最难熬的。在项小米陪伴了她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之后,淡梅再也不能习惯一个人的房子。虽然说以前项小米也会在这里住,但这一次意义却显然不同。从来没感觉到的孤寂,在积聚了几十年之后,今晚一并迸发了出来。看着墙上的“君当如梅,自强不息”,淡梅控制不住浑身颤抖。淡梅只想去卧室睡一觉,或许,明天醒来,所有的记忆都将被梦清洗掉。但是,淡梅站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拿起书桌上的笔,颤抖着写下了一行字:“爱情只是一个背影。”
  “我爱你,记住今天,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这句话,也是最后一次。”淡梅自言自语地说,眼泪落了下来,这一次,很汹涌,也很澎湃。
  这样的爱,恐怕也只剩下用“不幸”两个字来形容了!这个世界恐怕也只有这两个字是最具现实意义的了!淡梅痛苦地合上了眼睛。
  现在,所有的爱也好,所有的恨也罢,舍不得或者舍得,痛苦抑或幸福,统统没有了对象。那种心无旁倚的感觉一点一点变得深刻,就像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那一身坚硬的铠甲早已不见,冰冷一点一点渗入心肺。只是在记忆深处还有一点亮光,如烛光一点,如萤火虫一般,闪耀在无边的黑夜。
  让那一点重新燃烧起来,重新发热,是在看到窗台上那一株米兰之后。那米兰瑟缩在冰冷的阳光下坚强地开放着,阳光下失了血,苍白着一张脸,轻飘飘地眩晕在自己的梦里。
  淡梅斜靠在座椅上,和那株米兰一样仰望着天穹。
  天色像一张阴郁的脸,压在窗户上,发出令人窒息的呼吸声。是谁在天空说话?他究竟想说什么?一扇透明的玻璃窗把一个世界分成了两半,窗外的人想进来,窗内的人想出去,一个永远追寻的灵魂死在了窗内,一个永远期待的灵魂死在了窗外。突然,淡梅发现天穹其实很小,只是一个窗口,只要拉上窗帘,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我要为自己写一首歌!”淡梅苍白着脸,坚定地对自己说。
  那是写给孤独的地球一个孤独的生命的歌,也是给世界上所有孤独着的生命的歌,它来源于孤独的灵魂,又将去向孤独的灵魂。
  淡梅从容不迫地从自己手机上删除了项小米的电话。
  秋天来的时候,淡梅试着给项小米拨了一个电话。从来记不住电话号码的她,始终没有忘记属于项小米的那十一个数字。为了确准起见,淡梅还是从电话号码簿上找到了项小米的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叫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听着电话机里那个严肃的女声,淡梅不禁哑然失笑。
  淡梅记起,在项小米走后,她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离开北京,毕竟她不能不管扎巴的死活。后来他给打她电话来着,好像是三天后,或者是一周后,淡梅记不清了,反正那段日子感觉很长,初二的时候她以为是初五,初五的时候又感觉是十六,只记得那一天下了雪,雪很大,一片一片的,大如鹅毛。淡梅记得自己曾经是真心屈服了的,她说,“我们和好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三十年不离开我。”淡梅也记得项小米是怎么回答她的,“现在你要我陪你一百年我也会答应,可是,你明知道我做不到。如果你要我陪你五年,我可以答应,我也能够做到。可是,五年之后,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我还想不想和你厮守。对未来的事,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什么,结婚的人总是想白头偕老的,可是离婚的人少吗?我不想骗你,我也不能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但我承诺的我肯定都会做到。为什么不五年以后我们再说下一个五年呢?那样更现实一些。我想,我能给你的就是这么多了。”
  淡梅想,自己确实应该答应他的,毕竟他说的都是实话,这就是现实,他们的现实,也是这个时代的现实。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五年,按说应该叫做地老天荒了,而她,则刚刚看见了爱情,却发现爱情已经远走,留下的只是个背影,如果想追,可能还能追上,如果再犹豫,爱情一拐弯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淡梅并没有答应,她说,“算了吧!我要的不是五年,而是三十年!我相信,如果一个人决心做什么事,不可能做不到!”
  三十年,对淡梅就意味着死亡了,淡梅相信自己活不了那么久,那么,他就等于陪伴了自己一生。多好啊,可以死在爱人的怀里!
  “这不是一件你想做到就能做到的事,谁不想天长地久?”项小米反驳道。
  “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是在说我自己。我想我可以把你忘掉,彻底忘掉,就像你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淡梅淡淡地说。
  后来,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没有电话,没有信件,项小米也再没有出现在茶馆,不管淡梅在心里是怎样地期盼。
  忘记一个人比爱上一个人更难,现在,淡梅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项小米真的就像当初她想象的那样,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不存在了,再也找不到了。这让淡梅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过这么一个人?项小米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这一切都是自己编造的故事呢?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是很无情的,缺了谁都一样,酒没少喝,饭没少吃,觉也没少睡,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往前走着,就跟墙上的大破钟似的,只要没坏,它就会一直这么走下去。
  淡梅觉得自己就像墙上那座大破钟,只是走着,全然不管墙体已然倒塌。
  早就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她会走,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然而,这一天,她真的走了,走得如此安静,走得如此匆忙,走得如此不留余地。我仍旧无法相信,曾经那么年轻、聪慧、善良;甚至有些霸道的生命,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不见了,再也不存在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先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睁开眼,梦就不见了,梦里的那个人也不见了踪影。但,那个人,明明还在心里,心还痛着。
  我孤独地站在黑漆漆的屋子外面,屋里没有一丝光亮,静得没有一丝响动。或许,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就只能是这个样子了,这幢别墅正在待价而沽,在新的主人到来之前,它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但,有一种东西,永远地留在那儿了,即便是以后这里有了另一户人家,开始了另一种幸福时光。
  我站在那里,只是站在那里,然后我就看见了她在屋子里飘荡,像个幽魂一样飘荡,她打开了窗,仰望着黑漆漆的天穹,只是仰望。空荡荡的苍穹,空荡荡的风,空荡荡的眼神包罗着世间万象。隐约中,我还听到了钢琴奏响,一曲高山流水万古长。我知道她在那里,一直都在那里,在她的灵魂找到天堂之前她还会在那里逗留很久。我知道她看得到我,就像我能感知到她的忧伤。所以,我来了。我来守护她的魂灵,就像当初她曾经守护着我那样。
  稀稀落落几棵杨树掉光了树叶,黑黝黝的躯干月光下袒露着生命最初的愿望,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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