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旅馆见闻录 作者:[美]张索时》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美国小旅馆见闻录 作者:[美]张索时- 第3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大气叽哩呱啦。
    流言四起。MAID丽蒂亚相信是误伤——找错冤家伤错人。实在不能说成误中流
弹,因为只打出一枪。警方抓不到凶手结不了案。想出个不能说有理也不能说没理
的办法——派两名便衣在M旅馆卧底。守株待兔?黔驴技穷?我说不上来。这两位
便衣很不起眼,一个四十来岁,黑发,连鬓胡子,长得八分像契河夫,只缺一副眼
镜,头大,中等身材,穿运动鞋;另一个五十上下,光脸颊,阔面,红润有光,黄
头发黄得不大正宗,皮鞋的皮子软而韧,大约是特种运动鞋。来到Office,话讲得
很客气,表情冷漠,指明要11号,用白天不用晚上。
    11号房在Office当顶楼上。站在门外,M旅馆全景尽收眼底。他俩成天守在房
门里侧,房门则虚掩着。一旦发现可疑者,各握手枪,一先一后,推门而出飞身下
楼冲到跟前,声随身至,喝令可疑者面墙扬臂双手扣住后脑勺而立,于是一个搜身,
一个奔进可疑者所访房间搜查。
    一连蹲了7天,收获不大。如果志在擒拿杀害11号青年的凶手,不用说7天,再
蹲7年也是枉然;如果志在缉毒,则无毒可缉。我不能不想到志在报复旅馆之灾祸频
仍。
    M旅馆的本体建筑和围墙之间有一条10米宽的间隔。那上面散布着沙砾砖块木
屑纸片,还有住客丢弃的空酒瓶破罐子香烟盒。便衣走了以后,或是按房的警察空
着手走出旅馆,被搜房的住客与没被搜查的住客纷纷上门请我允许从侧门越墙而过
找寻不慎失落窗外,落到那10米宽的细长间隔里的东西,什么钱啦,证件啦,信用
卡啦,等等。这万无不允之理。起初我拿了钥匙开了侧门,请他堂而皇之长驱直入,
不必翻墙如贼。后来发觉情形不对,才设辞搪塞,以致有化公为私的逾墙之举。
    哪里是什么钱、证件、信用卡,而是警察到来之前抛出窗外以防搜去的毒品—
—装在塑料袋里,骤眼望去,会以为那是食品袋哩。
    住客从窗帘缝望见有可疑人登楼便将此袋抛出,两墙之间的通道,成了毒品的
免费露天仓库。只要没看见是谁抛出,就算在“露天仓库”找到,根据法律,不能
确定藏毒者是谁。M旅馆从门口到20号以外的房间要穿过整个停车场,两脚踏上楼
梯会有响声而且愈急声音越大,窗帘背后常有双眼睛对着窗外空间。更有做事彻底
不辞劳苦的拥毒者,全部毒品藏在“露天仓库”,随用随取。
    警察在户外抓到贩毒者和吸毒者,搜身搜到毒品,审问出是从M旅馆买来的,
于是跑来M旅馆搜房。天真的警察一踏入旅馆,帘后眼睛就明白了;警察所押嫌犯
等于向相关人发出警报,藏毒立刻飞出窗外入了库。警方当然白忙一场,查不着证
据是不能抓人的。
    在M旅馆守株待兔的两个便衣,不穿警眼的也不比穿警眼的神通而有效。最初
3天打不着老虎,3天之后充其量拍一拍苍蝇。便衣蹲点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谁还
敢飞蛾扑火?那班零零星星居无定所的吸毒者,消息闭塞,以为熟门熟路,登门求
毒,巧遇警察,活该倒楣。不过,大都虚惊一场,登门买毒的懵懂,坐地贩毒的灵
光,不卖毒何来买毒,两手空空拿不到物证,还不是拍桌子吓唬猫,过一过问案的
嘴瘾。所以两位公爷呜金收兵,从此真容不露,芳华永歇。
    经过此番折腾,旅馆生意元气大伤。只好顺其自然,思来想去,也只有顺其自
然。等待时来运转。
    这期间我收到一封挂号信,拆看之下,寄信人原来是波奈。约我晚间到星光咖
啡馆喝咖啡。正巧当晚有空,遂穿了出客装从容赴约。
    走进星光咖啡馆举目寻视。才一抬眼,波亲便出座相迎。双双在大厅中央相会,
她大大方方地伸臂来拥吻,我虽然满心欢喜,偏装出少女式的羞怯撑拒一番,仿佛
画家要藉云的深来写山的高。热情的波奈在我嘴上满满印了两条红印,一边Honey,
Honey(亲爱的)地叫个没完,一边紧紧相偎,脸颊贴着脸颊。
    我们的“情人座”的小桌上,摆着红白黄紫四色鲜花一蓬,插在日本花瓶里,
全咖啡馆独一无二,这是波奈特请日本花艺班教师松田圣子赶插出来的。
    我以充满敬意的欣赏眼光,对瓶花行注目礼5分钟,来感谢波奈和圣子的友情。
    波奈说:“我真高兴,你爱这花表明你原谅了我,当你需要朋友的时候,我没
有能够出现在身边。”
    我转移了目光,以同样敬意对坐在对面名唤波奈的鲜花行注目礼。
    她也以明眸的波光回望着我。
    半晌,波奈叹息道:“M旅馆眼下危机四伏,各方火舌一齐伸向这块小小的木
炭了。”
    我睁大骇异的眼睛瞪望着叹息美人。
    波奈唤来侍者,叫了一大杯卡普西诺给我,却给自己要了一杯木瓜汁;牛奶咖
啡对木瓜,这从来不是波奈的习惯。我惊问其故。
    “为了完成一个象征。”波奈说。“我预感到坦克对稻草人的战争即将来临。”
    我大惑不解地扬头望着她。
    “奎丝汀娜睽违经年突访M旅馆,而且便衣作男友,意味什么?你跟我讲了,
一直盘旋于脑际,总算找到了答案。”
    “你从哪儿得来的情报?”
    “上M旅馆的前两日,奎丝汀娜搭上哈利,她俩原是老相好,不断有来往。那
晚哈利酒后透露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夜12点,哈利推托有约会,撇下她走了。凌
晨被人发现死在寓所。哈利是警方线人,背景复杂。警方盯住奎丝汀娜不放,要顺
藤摸瓜。”
    “旅馆与奎丝汀娜毫不相干,怎么会意上麻烦。”
    “奎丝汀娜转移‘阵地’之前,M旅馆天天必到。哈利是奎丝汀娜9号房的长客,
由此结交了各色人等。我想,警方派便衣诱奎丝汀娜上钩企图一箭双雕:只有坐实
奎丝汀娜卖淫的罪名,才好逼她与警方合作;只有坐实M旅馆罪上加罪才好逼垮它。”
    “有那么严重吗?”
    “警长的弟弟在6号当众出丑严重不严重?”
    “严重也好不严重也好,跟奎丝汀娜、哈利有什么关系?”
    “哈利是奥迪警长的得意门生。多少重案大案经他卧底而破获,他这一死,如
断股肽。更要紧的,奎丝汀娜听去多少秘密,有待严追,走漏风声怎么办?听奎丝
汀娜对人说,M旅馆前任经理菲力浦涉嫌旧金山某旅馆一桩杀人灭日劫毒案。”
    我想起奥林匹克街艾府后花园。
    “奥迪警长奉命追查一个手提包。”
    “那提包不是蓝色的吗?它……它……我……我……”我险些吐出菲力浦·叶
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是蓝色?”
    “两位便衣来过,要走半年的登记卡。”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蓝色提包里的上百万美元价值的海洛因不翼而飞。”

                               9。二部鼓吹

    在星光咖啡馆波奈始终没讲造成她的可怕预感的真实故事。我总觉着她有许多
事埋在心里,而费心安排的会面不过略示警告之意。随着M旅馆大萧条后的生意回
升,我越来越不在意她发出的警告,以为那真是杞人忧天。
    当老住客渐渐回笼,我和高达都不去想数周前便衣驻馆飞身抓人的情景,一味
着眼于经济效益。李老板常说,我们和他同乘一条船,理应用心协力,而住客是衣
食父母。M旅馆虽处闹市区,但赁屋之客品行堪忧。初到时不明就里,想终有一日
等来好客人,旅馆面貌焕然一新。可是左等右等老等不来,见多了自然看透了,因
而悟到,理想住客永远不会登临。
    M旅馆的住客分两种:有罪住客与无罪住客。无罪住客大抵包含三类人:游客、
情侣、穷人。游客是指外国外地的旅游者,所占比率微乎其微。外国旅游者我见过
一对加拿大籍夫妇,操英法混合语,引起我的好奇,教科书上不大提起这种语言现
象。此外记忆深刻的当属日本游客了,守时守规矩做事一板一眼,很像德国人。情
侣是指周末(周五周六周日)开房间度假消闲的男女。少则一夜多则两夜,晚8时必
回旅馆,一宿闭门无话。穷人每个月月初乐3天,能坚持住上7天的,未之见也。我
在M旅馆的4年3个月里,有个值得一提的穷人,那阵子月月会住7天。
    他名唤拉里。漫着,有什么根据管他叫拉里?我心里的声音在问。没有,没有
根据。不像话。是不是听人家叫过?它又问。没有,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这名
字是我杜撰的。他总得有个名字,而我自从读了毛姆(W。S。Maugham)的《刀锋》
(The Razar's Edge),就喜欢上主角拉里。
    不知拉里来自何方,每月辞别旅舍去住哪里,反正一到月初就来亲近M旅馆。
一个人,从来是一个人,绝对的一个人。因为他的房间既无访客亦无亲朋,从租房
一刻到结账时间,出出进进“双肩荷一喙”,干净利落。出离房间去做什么?上街
买吃食。回进房间做什么?天晓得。
    此君短头发两寸多长,一脸黑泥,神仙也难断出他的真正年龄。低头来低头去
眼瞧面前三尺地,是那种撒开大步往前行的气概,好像屋内有婴儿待哺。破衣破裤
——其实是东钩西扯弄破了的新衣新裤,食量却不小,每饭6听啤酒3盒炸虾,外加
一个大西瓜。
    我没见他笑过。每次租房,走来往窗口一站,不言而喻是来租房的,买苹果的
绝不往旅馆跑,递出卡去他文不加点走笔如飞,还回来我一瞧,卡上没有一项填写
清楚,向他要证件查阅,他不出示证件也不理睬,愣在那儿发呆。我早受过指点,
遇到这路客人,不妨代填一下,补上另一个人的资料,一室两客,室室如此,警方
找不出破绽。不管谁代笔谁动了手脚,交钱住房,其余是身外事。
    凡是住宿一夜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