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旅馆见闻录 作者:[美]张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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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小旅馆见闻录 作者:[美]张索时-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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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当“困”到你无处存身的时候,怎么办?“斩断”是唯一的出路,保罗啧啧
称羡。我想,彼得一定是保罗杀死的,离二十步远飞石打中头部,在保罗易如反掌。
    迁居洛杉矶后,有一天保罗在Downtown看见亨利。Downtown的人行道上和巴士
站附近,常有三三两两闲汉站在那儿,手插裤兜,东张西望,或者交头接耳。还有
的蹓来蹓去,把手里的小东西往迎面和斜刺里匆匆走来的蓝领阶级手里一塞,扭开
身,继续蹓跶。如果遇到警察巡逻搜身,十之八九搜不到违禁品,因为违禁品在另
外的人身上。要不就藏在附近的什么角落,要不就藏在街口的哪块招牌底下。
    亨利正在跟人谈话,瞥见保罗就箭一般穿越小路飞去。保罗穷追不舍,亨利上
气不接下气,站住脚步,双手乱摆说:“珍妮不是我害的,我还帮过她忙呢。”
    保罗问道:“她到底是怎样死的?”亨利支支吾吾。“是不是乔治下的毒手?”
保罗追问。
    亨利吓得缩成一团:“不是,不是,我不知道,全怪她自己不好。”沉吟片刻,
亨利又说:“反正珍妮和彼得已经死了,又能追究出什么结果?我现在替乔治做事,
他待人厚道。”保罗看风使舵,央他带自己去见乔治。
    乔治三十岁左右,英武高大,湛蓝湛蓝的眼睛像秋天的湖水:他同意约见保罗,
远远迎过去握着保罗的手嘘寒问暖,继而谈得十分投契。乔治问保罗打算做点什么
事情。保罗回答目前尚未拿定主意。乔治许诺,用钱尽管开口,想做事随时可以找
他。从此,乔治、亨利、保罗三个人打得火热。
    保罗骗我,他的毒瘾没有戒,而且珍妮死后愈发无所顾忌。他竟声称,假如没
有毒品,早随珍妮而逝。我断定,乔治作祟,他敞开来任凭保罗花钱,目的何在?
    也许我放纵了保罗。我所了解的情况还是从保罗嘴里得知的。过去一直以为我
做工赚钱,一切平静、正常。一天傍晚我下班回家,推开门瞧见保罗趴在地上,他
的手指颤抖着,浑身好像是冷得直打哆嗦。我跑过去想扶他站起来,他一把拉住我
的胳膊,力气大得出奇,仿佛失足落水者拖住救生圈似的。
    “保罗!保罗!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不要送你上医院?”
    保罗从牙缝儿中挤出一句话:“姐姐,你有钱吗?”
    “有!你要多少?”
    “二十元,二十元就够。”他的手一下子无力地垂了下去,翻着眼睛,张开嘴
巴,唾液从下巴滴落下来,样子看上去真可怕。这时他全身又一次抽搐起来。他的
下巴也在抽动,好像全身要缩作一团。他顺着墙壁溜身蜷坐在墙脚边:“快,快,
快去找乔治·施奈特。给我买一小包……一小包……”
    我完全明白了,转身跑上街。搭上一辆路过的巴士到了Down Town。按照保罗告
诉我的地址寻找乔治。路边衣着随便的中南美洲佬喁喁低语,好像在开秘密会议。
我拎着一张二十元的钞票发疯似的冲他们跑过去,一边喊:“我买,我买,二十元!
二十元!”那些墨黑皮肤和白肤的中南美洲佬纷纷走避,睁大了眼睛望着我。
    蓦然,亨利出现在街角。我抄近路悄悄绕到他背后一把抱住他,吓得他叫出声。
瞧见是我,惊问:“干什么,克丽斯汀?”
    我要买二十元一包的毒品。”
    “你也爱上毒品啦?好,松开手,我给你。”
    我松开了手,他逃之夭夭。
    终于找到地址上的门牌,那是一幢公寓房子。迈进门厅,有个管理员模样的中
年人问我:“请问,你找谁?”
    “劳驾,我找乔治·施奈特先生。二零三室。”
    “对不起,小姐,这里没有乔治·施奈特先生。”
    我顿如飞箭射入棉花堆,灰心丧气,瘫坐在地上。
    “理查,叫她上来吧!”楼梯口有一副青春的嗓音吩咐。
    走廊的地面上东一块西一块洒着果汁,残痕粘脚。到处是烟蒂、口香糖的尸体
贴在墙上像阿米巴原虫。每个门口差不多都堆放着空煤气罐。出乎意料,乔治的二
零三室整洁漂亮。
    “请坐,”他向一只小沙发摆了摆手。“我就是乔治·施奈特。有什么事吗?”
    “我是克丽斯汀·怀特,保罗·怀特的姐姐。我想买一包二十元的……二十元
的毒品。”
    乔治·施奈特斯文地笑了。“谁告诉你我有?又是谁教给你这样买东西的?”
    我也发觉自己举措可笑,说:“替我弟弟买。第一次。他……他……他犯瘾了。”
    “他没有告诉你嘛,为什么他不来,让你来?”
    我揣摩他的意思,试探着说:“他惹得你不痛快,不敢来。”
    “那么你给我带来什么快乐呢?”
    “我有钱。我给你钱。”
    “钱,我不稀罕。我要的是他人。”
    乔治·施奈特诡谲地狞笑着欺上前来。我一步步往门口退去。
    “他不已经是你的人了吗?”我继续试探。
    乔治突然转身坐到沙发上,拧着眉头,忧心仲忡地说:“我劝他别离开我,他
不听,他要长志气,吃苦头了吧?”
    看来,他还没得手!“我再劝他回到你身边。不过,他现在连路都走不了。”
    乔治不为所动。
    “即然不卖给我,只好找别的卖家啦!”我搭讪着往门口移步。
    乔治从衣袋抽出一叠照片往桌上一摔:“洛杉矶没我的命令谁敢卖给你?”有
几张正面朝外,我定睛望去,原来是我与保罗的合影。呕,他撒下照片,人手一张,
见到照片上的人就不卖,我不相信他的势力,但我相信他的意志。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保罗?”我自作多情地瞟了他一眼。
    他略显惊异,死死盯住我的胸脯:“这个,我还没有想过。”手随话到,来摸
我的乳房。我用左臂挡开,说:“想好了告诉我。”扭过头去要走。“好!痛快!”
他疾走到酒柜边,斟了两杯红色的酒,递出一杯给我,说:“喝杯酒庆祝一下我们
的相逢,好吗?”等你想妥,我陪你喝个够。”我转过去扭动门把手。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我的身子才回转一半,他就飞手探入我的胸章,塞
进一包东西。“送给你的礼物。”
    保罗蜷缩在墙脚边,呻吟着,喘息着,双手乱抓自己的头发,全身不住地像触
电一样剧烈地抽搐着。我把乔治塞给我的纸包递到他面前,他伸手去拿纸包,容光
焕发,跟刚才相比判若两人。但他的全身还在不停地颤抖,脸上汗水流淌。双手撑
着打开来的纸包,埋下头去深深吸嗅:“纯货!纯货!只有乔治·施奈特才有这种
货。”
    我不忍看他公然吸毒的样子。保罗毁了,怎么办?
    第二天我不上班,陪保罗。他有说有笑,谈妈妈,谈童年趣事。我脸上在笑,
心里却笑不起来——保罗看到白粉前后一幕幕的神情我无法忘怀。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母亲又来考我,我惊讶地问道:“妈妈,我不是已经考
试及格了吗?”
    “你是姐姐。再考你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考弟弟?”我噘起嘴怪母亲偏心。
    “弟弟就要来找我和你爸爸了。”
    “你是说,他快死了?太好啦!我跟他一起死,死了就能团聚,何必独自留在
人间。”
    “你不能死。你是神偷怀特家族嫡系的女儿。我问你,你所说的‘斩断’,怎
样进行?”
    我答不上来。
    母亲在我的手心上写了“委曲求全”几个字。
    梦醒时分,花影弄凄凉,壁钟轻轻敲了3下。
    我决计到黄玫瑰酒吧做吧女,但不坐班,不拿底薪,出入自由。还跟乔治·施
奈特谈妥,以做他的眼线换取保罗的清白。乔治·施奈特有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当着我的面,以他父母在天之灵立誓。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取马蒂奈兹兄弟的头
颅,纵使累及已故父母在天堂的地位也在所不惜。
    我暂时牺牲自己——必要的话可以做任何人的情妇。试想,古往今来成大事业
的人物,哪个不是不择手段?我跟他们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且像蜘蛛似的
慢慢将同织起。一
    我想尽办法弄来钱控制保罗的毒瘾在一定限度。这很难做到,全靠主的安排!
真怕他一次吸食过量送了命。以保罗的聪明才智完全可以继承父业,光大门楣,却
因了爱而落入魔掌!救不了他,也要讨还公道。
    你会暗笑我净欺侮老实人。不错,我要用钱,又不肯讲明用途。凡是我在想象
中拿稳,如果向他说出真正目的,他也肯送钱给我的人,我才会动他的脑筋。至于
方法,因情境而异。我看中的人出事绝不报警,我的唯一目的是拯救弟弟,为此我
肯卖身,好心人还不肯出钱吗?
    我抱着伺样天真的心理去接触毒品。也许体内流着始祖夏娃血液的缘故,我倒
要尝尝核子时代的毒苹果。然而,我可不是一吸就上瘾的人,别人觉得精神畅旺的
时候,我却有晕倒的感觉。结果,我的小小尝试在黄玫瑰酒吧常客眼中成了自己人
的标志。
    克丽斯汀的谈话已近尾声,东方泛起鱼肚白色。我毫无倦意,不过,也该回of
fice打一会儿盹了。克丽斯汀珍重地交给我一只手提包,说:“先生,替我把它收
着,等我办完事来取。”
    我面露忧疑之色——我懂得她指的是什么“事”。
    她微微笑了笑:“里面没有钱,没有违禁品,有的只是两个孤儿心爱的纪念物。”
    我仍然不放心:“万一你不来取怎么办?”
    “那是不可能的。”她昂首眺望窗外高高的天空。
    “是啊,故事还没有完。我盼着早日听你讲完故事。”
    整个秋天过去,克丽斯汀也没有来取手提包。我遇上机会便打听她的下落,好
心的斯普琳娜总是嘴角挂着神秘的笑意,悄悄说:“密斯脱张,你是不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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