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马罗神父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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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马罗神父的罪恶-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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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臣笑着鞠了个躬。 
  “你说两句好吗,你,”伯爵夫人对丈夫说,他正在爱抚地给鹦鹉搔头。 
  “我看不必了,可怜的科尔雷阿已经被征服了。特雷萨表妹居然称他是年轻人!” 
  “但是请原谅我,”大臣抗议道。“我觉得这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恭维我的意思;说到底,我还不是怎么太老。” 
  “哎呀,你老兄真不害臊!”伯爵喊道。“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一八二○年已经在一起密谋策划了吗!” 
  “那是我父亲,你可真会诬蔑人,那是我父亲。” 
  大家都笑了。 
  “那就说定了,科尔雷阿先生,”特雷萨说:“阿马罗神父去莱里亚!” 
  “好的,好的,我投降,”大臣说,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但这太专制了!” 
  “谢谢您,”特雷萨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递给他。 
  “但是,我亲爱的夫人,我发现您今天的情绪有些奇怪,”大臣说,两眼直盯着她。 
  “我今天觉得很快乐,”她回答说,然后梦幻般地看了一会儿地板,把自己的丝织衣裙轻轻拍了几下。接着她站了起来,突然坐到钢琴前面,又一次弹奏起那首甜蜜的英国歌来: 
    村子里一片沉寂,人们都已安睡, 
    这时卢宾已经远去…… 
  与此同时,伯爵已走到阿马罗身边,阿马罗站了起来。 
  “事情解决了,”他说。“科尔雷阿先生会跟主教安排好一切的。一星期以后你就会得到任命。你可以放心地回家了。” 
  阿马罗鞠了一躬,然后又奴颜婢膝地走上前去向在钢琴旁边的大臣表示感谢:“大臣阁下,我非常感激您。” 
  “你应该感谢伯爵夫人,感谢伯爵夫人,”大臣微笑着说。 
  阿马罗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近伯爵夫人说:“我谢谢您,伯爵夫人。” 
  “谢谢特雷萨!我看她是想获得几张赎罪券①吧。” 

  ①一译“赦罪符”。天主教认为基督功德无量,圣母及圣徒也积有许多“善功”,除补赎自己罪过外尚余很多,积累起来便成为教会的功库,在罪人履行了一定条件后,教会有权准许他从功库中获得一些功德以抵偿罪孽之债。 
  “夫人——”他一边向特雷萨走去一边说。 
  “请在您祈祷的时候记住我好了,阿马罗神父,”她说。然后她又继续用她那忧伤的嗓音,对着钢琴倾吐着卢宾离去之后村子里的凄凉悲哀。 
  一个星期以后,阿马罗得悉了对他的任命。在这期间,他经常回想起在里巴马尔伯爵府上的那个上午——大臣穿着很短的裤子,埋在一把扶手椅里,答应了对他的任命;从花园里照射进来的光线柔和清澈;那个个子高高的男孩金发碧眼。《利哥莱托》中那一段哀伤的曲调不断掠过他的脑海,而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却是特雷萨那一双洁白的手臂。一想到有一天他能够听取那个非凡女子的忏悔,在黑暗的忏悔室里两人近在咫尺,能够感到她黑色的丝织衣裙摩擦着自己已经褪去光泽的黑长袍时,他的太阳穴就会怦怦直跳。 
  一天拂晓时,在婶母多次拥抱过他之后,他动身前往圣阿波洛尼亚,由一个脚夫扛着他的铁皮箱子。天亮了,街灯熄了,城里一片寂静。不时有一辆垃圾车滚滚而过,连路石也震动起来。街道好像永远走不完似的;到处有人尖着嗓子在叫卖日报,戏院的雇员拎着浆糊罐跑来跑去,在拐角处贴海报。 
  当他到达圣阿波洛尼亚时,太阳的光辉已经把奥特拉一班达山脉后面的天空染成了橙色;河水一动不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条纹,颜色就像没有光泽的钢一样;几艘四桨白帆船正缓缓地驶过去。 

  
    第四章
  第二天,镇上所有的人都在谈论新教区神父的到来,而且消息早已四下传开,说他带来了一只铁皮衣箱,说他个子高高的,人瘦瘦的,还说他管迪亚斯神父叫老师。 
  胡安内拉太太的朋友们——至少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圣母升天会①的唐娜·玛丽亚和甘索索两姐妹——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来她家拜访,看看那些说法是否属实。当时是九点钟,阿马罗刚跟着大教堂神父出去。胡安内拉太太满面春风,得意非凡,正卷起袖子忙活着早上的家务活儿。她在楼梯顶端迎接了她们,紧接着便非常激动地向她们讲起新教区神父的到来,他的文雅的举止和他说过的所有的话…… 

  ①圣母升天会(the Assumption):罗马天主教会之一派,一八四三年创立于法国南部尼姆镇。 
  “还是跟我来吧,我要把他的东西让你们瞧瞧。” 
  她带她们去看了教区神父的房间,他的铁皮衣箱和她为他装好的一个书架。 
  “太好了,这些东西都太好了,”老太太们一边说着,一边怀着崇敬的心情在房间里缓步兜了一圈,好像她们是在教堂里一样。 
  “这斗篷多漂亮啊!”唐娜·儒瓦基娜抚摸着从衣架上垂下来的长腰带说:“肯定能值两个银币!” 
  “还有他这些漂亮的白衬衫和内衣!”胡安内拉太太一边掀开衣箱盖一边说。 
  于是这几位老太太便一起带着羡慕的眼光俯身凑上去看。 
  “使我感到安慰的是,他是个年轻人,”唐娜·玛丽亚满脸虔诚地说。 
  “我也感到安慰,”唐娜·儒瓦基娜·甘索索摆出一副权威的架势说。“一个人去做忏悔,比如说到拉波索神父那儿去做,却看见鼻烟不断地从他的鼻子上落下来,天哪,那可真叫人受不了!这一下子就打乱了你的忏悔。还有那个像畜生一样的若塞·米格斯!不,但愿天主保佑我,让我死在年轻人中间!” 
  胡安内拉太太接下去又把教区神父其他的一些好东西拿给她们看——仍然包在旧报纸里的一个十字架,一本照相簿,里面的第一张照片就是教皇为全体天主教徒祝福的照片。她们个个欢天喜地,连声赞道:“咱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她们走的时候,把胡安内拉太太吻了又吻,祝贺她找到教区神父这样一个好房客;她现在俨然是一位教会方面的权威人士了。 
  “你们今晚上能来吗?”她从楼梯顶上向下喊道。 
  “当然能来!”已经走到临街门口的唐娜·玛丽亚一边把斗篷提起来束住,一边高声回答道。“当然能来。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安安逸逸地仔细看看他了!” 
  近中午的时候,利巴尼尼奥来了。他是莱里亚镇上最积极的宗教狂热分子。他一边跑上楼梯,一边用他那刺耳的尖嗓子喊道:“嗨,胡安内拉太太!” 
  “快上来,利巴尼尼奥,快上来!”胡安内拉太太说道。她正坐在窗日做针线活儿。 
  “这么说,教区神父已经到了,是不是?”利巴尼尼奥站在餐室门口问道。胡安内拉太太可以看到他那张柠檬色的胖脸和闪闪发光的秃头顶。接着他便迈着扭扭捏捏的步子,摇摇摆摆地向胡安内拉太太走去。“他看上去像什么样子,看上去像什么样子?长得漂亮吗?” 
  于是,胡安内拉太太又开始把阿马罗大大赞美了一番:他青春年少,态度虔诚,牙齿洁白漂亮…… 
  “赞美天主!赞美天主!”利巴尼尼奥怀着慈悲的虔诚说。“但是我不能再耽搁了。我该去办公了。再见,再见,孩子!”说着用他那短而肥胖的手拍了拍胡安内拉太太的肩膀:“你现在是一天比一天胖了!听我说,你这个烦人的女人,你不是让我替你念一遍《圣母经》吗?昨天我替你念过了!” 
  这时女仆进来了。 
  “再见,鲁萨!你太瘦了:试试看向圣母马利亚祈祷祈祷吧。”当他经过阿梅丽亚半开半掩的房门看到她时,他说:“啊,阿梅丽亚,你可真是一朵美丽的鲜花。凭你这样的美,我知道你将来一定能够进天堂!” 
  他扭着屁股,嘴里尖声细气地哼哼着,急匆匆地奔下了楼梯,嘴里叫着:“再见,再见,孩子们!” 
  “哦,利巴尼尼奥,你今天晚上来吗?” 
  “啊,可我来不了呀,孩子,来不了。”他衷声喊道。“别忘了明天是圣巴巴拉节,今天我必须去诵念六遍《主祷经》呢。” 
  阿马罗跟大教堂神父迪亚斯一起去拜访了代理主教,向他呈交了里巴马尔伯爵的介绍信。 
  “我跟里巴马尔伯爵很熟,”代理主教说。“那是一八四六年在波尔图的时候。我们是老朋友啦。当时我是圣伊尔德丰索的一名教士。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向后靠在旧的缎子扶手椅上,兴致勃勃地回忆起当时的一些事情:他讲了“政务会”的一些轶事,带着赞赏的口气谈到它的成员,模仿着他们说话的姿势(这是代理主教的一大特长),他们的举止风度,他们之间的小小的争论——特别是对曼努埃尔、帕索斯更是模仿得惟妙惟肖。他生动地描述道,有一次,帕索斯穿着长长的黑外套,戴着宽边帽从新广场经过时说道:“打起精神来,爱国者们!沙维耶尔将再度当选为议员!”宗教会议的成员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之间感情十分诚挚。阿马罗离开的时候感到非常满意。 
  他和迪亚斯神父一起用过晚餐,然后两个人便沿着马拉泽斯公路散了一会步。整个乡间笼罩在苍茫的暮色之中,蓝天衬托下的群山上一片安宁、恬静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怕。房顶上炊烟袅袅,牛群已经放牧归来,这时人们听到忧郁的钟声在丁当作响。阿马罗在桥边停了下来,他环视着四周一派平和的景色说:“啊,我想我会在这儿过得非常好。” 
  “你会在这儿过得称心如意,”大教堂神父肯定地说,一边吸了一撮鼻烟。 
  当他们走进胡安内拉太太的家门时,已经是八点钟了。 
  老朋友们已经在餐室里。阿梅丽亚坐在灯下做针线活儿。 
  圣母升天会的唐娜·玛丽亚像过礼拜天一样,穿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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