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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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6期-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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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秋天带着风和落叶接踵而至,还有湛蓝而高远的天空,我可以不时仰头看看天了,因为太阳的光芒再不会刺痛我的眼睛。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和我妈偶尔去林海家坐坐,林海的爱人已经怀孕两个月,但我从来没见过林海的面,林海的爱人对我说。林海很忙,忙得没有片刻的清闲。我说,有五分钟就够了。她没听清楚,问我,什么?我说,没什么,天快冷了,有空到我店里看看,喜欢的随便你拿。
  其实林拇还是经常和我联系,但他只是给我打电话,特别是在喝过酒之后,他会絮絮叨叨和我说一堆他所认为的人生的烦恼,例如,有一次,他竟然问我,你说那会是我的孩子吗?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就一次就能怀上?我说,你别瞎想。他说,就是那天下午,我给你打了无数次电话你就是关机,后来我回家了,她就在家里等着我……我打断他的话,我说,快别说了,我心有余悸。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挂了电话,突然他问我,声音很小,他问我,你爱我吗?
  不爱,我说,你真是喝多了。
  他说,那就好。
  
  16
  
  我不知道秋天的我是怎么度过的,延长了店铺的经营时间,不断地在店铺三十平方米的空间里走来走去,说着话,从货架上拿起货品,或者放下,或者包装好放到某个人的手中,我向他们微笑,他们向我微笑,日复一日,我断了思绪。只是在某个早晨,我慵懒地穿着睡衣煮一壶咖啡,我的眼睛就那么不经意地看着窗外,萧索的景象,叶落,树秃,我才茫然感觉到,冬天,这么快就到来了,而我的家温暖。
  有温暖色彩的墙壁、温暖气息的床、咖啡壶中缓慢地释放出的热气、浓郁的咖啡豆的香气弥漫在温暖的空气中,这一切让我的心温暖,这一切,在以前,我似乎从未感觉到。我端着一杯煮好的咖啡坐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这把椅子面向窗户。默默地淡淡地却像潺潺小溪的流水,我的思绪就这么远远地流向过往。
  殊途同归?我有点儿明白我第一个男友说的话了。
  不知为什么,这个早晨我很想他,我想他会在干什么?是在妻子和孩子的陪伴下吃早餐吗?还是已经在上班的路上,路上该不会像我所在的这个城市一样交通拥挤吧。他那个城市和我远隔千山万水,在多年前的某个夜晚,他回到了他熟悉的那个城市。那个夜晚他独自在街道上徘徊,他不想回家,因为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忧伤只会破坏父母原本平静的生活,他们会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回来,为什么没带回那个他喜欢的女孩。
  他不知道在街道上走了多久,在他想明白的那一刹那,他向四周看看,一个人也没有,他想,他或许可以哭一场了。他又向四周看看,他的面前只有一个电线杆,他仰头看着那盏高高在上的路灯,灯光照着他的脸,柔和且温暖。
  那是广州冬天的一个夜晚。
  他在那夜哭红了眼,从此他想,她的所有快乐和悲伤都与他无关,如果他仍爱着她,他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借给她臂膀,但他认为,不会有那么一天。
  这天下午,李纹约我去茶馆坐坐,自从那个夏日的夜晚后我一直没见过她,虽然我偶尔会想起她,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我不想在她不需要我的时候给了多余的问候。我比李纹到的要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扇窗就像是一面透明的墙,滤去了追随阳光的寒冷的风,暖暖地照在身上,我看着这扇窗外路过的匆忙或闲散的人们,他们中间有一张我熟悉的面孔,我们彼此相视笑笑。
  李纹坐在茶馆里我的对面,她是我的好友,多年来在某时某刻我们会有相同的心境,就像现在。
  她问我,如果做一件事有可能会让我一无所有,我是不是还要去做?
  我说,我们生来本就是一无所有,如果死的时候仍然一无所有,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我们什么都带不走。
  她问我,你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这么问我本身就表示心意已定,我说。
  对,她说,就做自己想做的吧,生命是个不断选择的过程。
  这个过程的快乐与否全在自己的感受,我停了一下说,需要不需要我提供房间?
  李纹疑惑地睁大眼睛,什么房间?
  我没正面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故作深沉地笑了笑,说,但我有个要求,你们可要自带被褥。
  李纹突然沉默了,然后她笑了,说,我们可能只需要你的客厅。
  那就自带酒水吧。我说。
  其实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很残酷,我已经把李纹心中所憧憬的那些美好的感情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给毁了,甚至已经快要消失殆尽。可是我知道,除了把美好的感情变成庸俗的甚至是丑恶的,我们就不能忘记,不能忘记的我们就极易受到伤害。
  果然,李纹叹了口气说,今天跟你说说话也好,我更觉一种释怀,也更对感情的事看淡了一层,我真觉得以前的一切挺无聊的。我想,我还是搬回原来住的地方比较好。
  好啊,我说,反正我到现在还找不到你新家的地址。
  是吗,她说,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怀旧的人。
  我皱了皱眉,我说,这我倒还没发现。
  你就是。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李纹急匆匆走后我还一直坐在茶馆里,我在想,我真是一个怀旧的人吗?
  
  17
  
  入夜时分,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男人在电话里问我,你在哪里?我说,北京。他又问我,北京的哪里?我说,亚运村。他又问我,亚运村的哪里?我说,天福茶楼。
  电话马上就断了,我才想起我还没有问他是谁?为什么就回答了他这么多问题?我照着来电显示拨过去,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她着急地说,我在机场,你为什么还不来接我?我说,你是谁?她沉默了两秒钟,说道,这是机场的公用电话,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说,你也不是我要找的人,在你前面打电话的那个男人长的什么样子?她说,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他的背影,中年,微胖,拎着一个深蓝色的皮箱。
  我想离开,我也想等待,会不会真有那么一个人要来找我,我的夜晚无聊,我可以等待。桌上已经点着蜡烛,那圆形的蜡烛盛在一个小小的圆形的玻璃缸中,像一朵小莲花,烛光摇曳映黑又照亮我的脸,我一直在盯着这盏烛光,看着它慢慢熔化。直到一个男人坐在我的
                             对面,并先开口说话。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喜欢一个人想心事,让人琢磨不透?
  我在想是谁会来找我。
  没想到是我吗?我明天下午就要走,是来出差。
  一定要见我吗?有这个必要吗?
  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我?
  不想,不想看到一个微胖的中年人。
  人都会变的,这就是现实。
  为什么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日子,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真的很重要,因为那天我赌输了,那是我一生中最惨的一次,输了将近一万块钱,我想应该赌场失意、情场得意吧,就遇到了你。
  我这才抬头看他,他是变胖了,眼角也有了皱纹。我就那么定睛看着他,很仔细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你认为我之所以记住那个日子是因为你吗?他问我,我摇摇头,我说,我也认为不是,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
  不要让自己不快乐,他说,如果你还认为我爱你,那你是自欺欺人,当然我也可以让你那么认为,但那不是现实。
  什么是现实?我问他。
  很多年前,在我回到广州的那个晚上,我就已经明白,这个世上单纯的人才有爱情,但那只能让人痛苦,痛苦过后人就会变得成熟而世俗,你就会明白,我们其实谁也不爱,我们爱的只是自己,只是想让自己快乐,这才是真正的人。
  那这些年你有过情人吗?我问他。
  情人?他想了想,这个词分量有些重吧,情人就不必有吧,女朋友倒是有过。
  现在呢?我问。
  现在也有。他说。
  什么感觉?我笑了笑。
  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然后又互相需要,然后就做爱。
  做爱是什么感觉?我问。
  很享受,他说,就像是吃了顿美味的大餐。
  如果没有爱,做爱又有什么意思?你来看我不是想和我做爱吧?我问道,心里分明感觉到一阵酸楚。
  我对你没有欲望,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他忽然说,那些人过后我都可以不再记着,但我记着你,我为你伤过心,伤心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就像倾诉的欲望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你应该多找人说说话,那样可以忘记很多烦恼。
  你是说我像一个蚕茧。
  我只是不想让你周而复始地走着一条老路。
  我看看表,说,我要回家了。
  可是我回不了家了,刚出茶馆的大门,我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是林海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他很焦急地对我大喊着,你快来,快过来看看,你的店铺着火了。
  你说什么?我脚下一个趔趄.你在哪里?你怎么知道?
  我就在街口,他说,路全封死了,你赶快过来吧。
  我冲上大路奔跑着,我昕到有人在身后喊我,可是我不能放慢脚步。渐渐地,我看到了冲天的火光,感觉到一阵炽热的气流向我袭来。片刻间我已置身于黑压压的人群中,我昕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我的店铺已经被大火吞噬,无比黑暗的夜空仿佛一块巨大的幕布,跳跃着燃烧的火烧着了它,那火光是如此明亮耀眼,我闭上了眼睛,却看见远方节日的烟火在次第地燃放,却无人观赏……


长夜
■  周永梅
  1
  
  朱晓离开家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一个房间里住着李清清和韩伟,另一个小一些的房间住着朱晓和王卫东。这套房子离市区有很长一段距离,因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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