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时期的樱桃 作者: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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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时期的樱桃 作者:王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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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科学决策才是至关重要的,而科学决策的根基在于民主,这是取胜的关键。所以我说,偶然性决定了必然性。偶然性是现实,必然性是历史;偶然性你必须面对,而必然性则只能回顾。把握任何时候偶然性的机遇,比空谈什么必然性的规律更有意义和价值。”
  “看来你是个偶然性决定论者。今天万一我从马上摔下来,倒决定了诞生一个瘸子的必然性了。”
  “塞翁失马,焉之非福?”俩人大笑着骑马向天际飞奔而去。
  我被屋外的马蹄声响所惊醒,是施工运料的马车进了村,我为自己做了这样一个梦而惊诧不已。
  凤凰村最近热火朝天,像一个大工地。
  一大早,汽车、马车、架子车拉着各种建筑材料,纷纷涌进了凤凰村。张队长忙得四脚朝天,几次在路上,遇见小寡妇跟他套近乎,他都没搭理她一下。他知道黑牡丹的亲戚想揽点活干,她配吗?公社、县里的人还老想插手呢。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出头的一天,怎能让别人抢了先手。权力是最好的春药,弄得他倒不想女人了,天天跟砖头瓦片睡在一起了,吃喝拉撒都在工地上。为了把知青队的基建工作抓好,他可没少费心机。自己当筹建办主任,堂叔的弟弟任副主任,以表公社的重视,主抓工程建设。小舅子任施工队长,负责具体施工,钱由出纳小姨子管。两个副队长只是对建设方案提提意见,并无实权,这到嘴的肥猪肉,决不能让外人啃一大口去。
  可在建设方案上,双方分歧意见很大。就说知青澡堂,李辉要建成比城里还漂亮的,不光知青可以洗,村里人、外村人都可以洗,还可以赚点钱,补贴一下知青伙食。秦副队长却说,农村人没那么讲究,夏天到河里扑腾一下,澡就洗了。冬天热水擦一擦,一两个月不洗澡也是常事,澡票肯定卖不动。要节约闹革命,花小钱办大事。俩人争执不休,各持各的理。张队长心里明白,秦副队长只想把他内弟窑上的砖供上,别无他求。张队长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基本采纳了秦副队长的意见,会下给李辉说:“俺乡里人身上的小动物,你知青就不怕给染上?”说得李辉一想起那讨厌的虱子、跳蚤,顿时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
  现在知青队各个项目都开工上马了,他感到十分满意,一切都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心中不由泛起几分得意,施工中能省则省,对上报大点数,神不知鬼不觉的,钱就溜进了自己的腰包。他估摸着今年会有好的进账。可凤凰鸡那里情况有些不妙,不少人反映疗效不明显,有的还说是张队长自己瞎吹吹出来的,甚至于有人扬言要亲手杀了凤凰,看看跟家鸡有什么两样。为确保凤凰鸡的招牌不倒,他想只有求助于谢晓燕,他觉得谢晓燕不是凡人,上次何书记跟谢晓燕谈话就不一般,谢晓燕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要发挥她的作用,为俺出上一把力。为了提高疗效,他不得不把谢晓燕这张王牌打出来,该出手时得出手。
  谢晓燕最近很纳闷,张队长除了对她特别客气外,还经常请她给题写几幅字。要论写大字,李辉的字写得好,街上的标语都是他刷的。鲁岩的字写得更漂亮,可他从不轻易写。谢晓燕估计钢板脸知道县委何书记是父亲的老部下,想借机跟自己走近些,自己也犯不上为这点小事得罪他。谢晓燕从小不喜欢练毛笔字,在学校里学写临摹,她的字都是描出来的,大字写得东倒西歪,像狗爬。父亲说谢晓燕的毛笔字还没上小学二年级,不知张队长哪根筋错了位,偏偏喜欢上她的字,天下的事真是无奇不有。张队长要的字无非是,寿比南山不老松,梧桐招来凤凰栖;时珍良药治百病,华陀神医密传方之类,这些话是张队长从老秀才那要来的。谢晓燕嫌这些字太封建,张队长说乡下人喜欢老字句。谢晓燕有时也写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的革命标语。写完后,张队长总是毕恭毕敬地接过去,脸上笑开了一朵花,高兴地说:“俺又请到了一幅墨宝。”谢晓燕觉得把垃圾当宝的人可真少见。张队长免费提供宣纸、笔墨,供自己练字,何乐而不为,将来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也让父亲高兴高兴,起码也能混个高中水平。张队长还经常拿些点心,糖果给宿舍的女生共享,这活也不算白干。
  张队长自从有了谢晓燕的字,按照他的一套做法,还真出了疗效。尤其是患腰腿疼病的,三天病痛大大减轻,一星期左右就没事了。村里的老贺头,拾粪不当心摔了一跤,家人把他抬回家来,他脚一沾地像针扎一样疼,躺在床上下不了地。给他用了张队长这招之后,不出半个月,下地走得好好的,身子骨反而更硬朗了。农村人常在地里干活,日晒雨淋的,患腰腿疼病的人多,凤凰蛋有了这疗效,一下子又打开了销路,价格止跌回升,销售量大增,收入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张队长的新章法是:凡是买够两斤鸡蛋以上的,才能得到墨宝。墨宝必须悬挂在正堂之上,每天早中晚仔细看三遍,默念三遍,手轻摸墨宝三遍,然后往病痛处揉三遍。这墨宝为王母娘娘亲手所赐,具有神奇功效,但必须与吃凤凰蛋同时治疗,才见效力。乡里人也疑惑,这王母娘娘咋没上过学呀,写的字站都站不稳当。张队长解释道:“天界风大,这是仙体字,慧眼才能识呢。”村里的民兵连长,是从部队回乡的复员兵,开始也看不上这字,总觉得它歪歪扭扭地不顺眼。他患有心口疼病,犯得厉害时,痛得在床上打滚,也没什么特效药。他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买了两斤蛋回去,在墙上挂了歪歪扭扭的字,按照张队长的规矩,治了三天,病状大大减轻,十天之后,胃再也不疼了。胃口大开,吃啥啥香,本来瘦嘎嘎的身子,一下还长出三斤肉来,一张黄脸也红润多了。出门逢人便说仙体字不光写得好,还管用,越看越美,成了张队长的义务宣传员。村里人使用这办法后,见有些疗效,也不说风凉话了。还赞赏这字含仙风仙骨,韵味十足,有一种飘逸感。买不起两斤凤凰蛋的,也几家合起来买,以求一幅墨宝。可挂到谁家里,又往往争执不休,有的甚至把墨宝撕成几半,一家挂几个字。
  张队长走红之后,村里人都对他另眼相看。富贵媳妇往他那走得更勤了,有事没事也要跟他聊聊天,套套近乎。她知道张队长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能量不同凡响,他一跺脚,全村也得抖三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己在村里混,不攀高枝行吗。再说,眼下富贵办那事的能力,时好时坏,根本没除根,想求他一幅墨宝,可他一直不松口。千不该、万不该,为了几只毒蜂跟张队长的关系闹僵,人的伤口既然割开了,愈合起来就难了。今天,她特意在脸上抹了刚买来的上海产的珍珠霜,脸上白净多了,嘴唇涂了一点红,人显得精神。发髻也抹了些桂花油,油亮亮的,衬着脸生动了许多。穿一件中式红碎花上衣,剪裁得很合体,倒显出几分姿色。她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看看,东抹抹,西梳梳,感觉满意了,这才出门。
  张队长几天来轻闲些了,各项工作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心里少了挂牵,骑着他那辆乱响的自行车,四处转悠,督促检查工程进展情况。他刚推着车从工地出来,迎面碰上富贵媳妇,他想躲都躲不及,富贵媳妇先开了口:“哎哟,俺的大队长,看把恁忙的,这是去哪儿呀?”
  富贵媳妇话还没说完,她身上的香味却进了张队长的鼻孔。他用力吸了几下,还挺好闻,他痴痴地望着变了样的她。怎么几天没见,野鸭子也长成大白鹅了?他只顾上看了,她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半天也没搭腔。富贵媳妇望见他着迷的眼神,又说上了:“大队长,现在功成名就,也该歇歇了。”
  “歇啥?俺小车不倒只管推,一直推到共产主义。”
  “哟哟,几天不见,觉悟见涨,开口一套一套的。”
  “俺干到老,就学到老,你老娘们懂个啥,只知道吃饱不饥。”
  “哎,夸恁胖,恁还喘起来啦。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天天见恁骑个车瞎转悠,能学个啥?”
  “你再瞎说,俺拧你的嘴。”张队长假装要动起手来。
  “恁拧,恁拧,让恁拧。”富贵媳妇把脸朝过来,脖子仰着,噘着那红红的嘴唇,两眼眯缝着,透出那色迷迷的光。他的心不由荡漾起来,伸出手来轻轻地在她脸上拧了一下,她的脸嫩嫩滑滑软软的,手感极舒服。张队长四处看看没有人,隔着自行车,搂过她的头,吻着她那猩红的唇,这长长的吻,把俩人憋得都喘不上气来,富贵媳妇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过了一会儿,庄稼地里又传出富贵媳妇那浪浪的叫声,只有那辆乱响的自行车静静地戳在路边上。
  鲁岩再也睡不着了。
  一大早,樱桃园“叽叽喳喳”的鸟叫把鲁岩给吵醒了,他掂起弹弓出了窝棚。树上的樱桃都泛黄了,露水挂在上面,像一串串黄玉珠,金灿灿的亮。鸟是果实的天敌,他几弹弓赶走了鸟,打下的一只小鸟叫大黄狗叼走了,园子一下子静了下来。
  最近,知青队的事,直往他耳朵眼里灌,都是大好事。他像欣赏自己的一幅作品一样,观注着知青队的变化。看来预期的目标已达到,朋友们的日子好过了,他也心满意足了。那天晚上,谢晓燕来窝棚里支支吾吾讲的话,他一听就明白,可要把这事挑明,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耐心地等待条件成熟的那一天。他希望自己深爱的谢晓燕过上幸福的生活,他却给不了她任何保障。政治上是右派子弟,经济上一穷二白,自己活跃的思想说不定还会牵连她,从而毁了她的一生。如果为了爱情去停止思考,也是他最难做到的一件事。谢晓燕是他心中的女神,他打心眼里喜欢她,论长相,论家庭,论聪慧,论情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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