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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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0-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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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必须学会知恩图报。滴水不漏。 
  偶尔,想厮守终身的念头一经出现,就被他无情地掐灭。他告诉她,你若乖一点,不惹麻烦,好处就大大的,就能宠着你。若惹麻烦,搅得鸡犬不宁,老婆哭孩子叫,挡了晋升的道儿,当心我整死你。 
  她知道尽管他是假装开玩笑说,但说的是真的。自己的确是他手里的一只蚊子,一只蚂蚁,一拍就死。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其实寻找的是父亲。奶奶和姑姑将变态、畸形的母爱弥补给了她。现在,总裁来偿父爱。 
  他们的磨合达到了默契。他们互相有用,互有所求,谁也不会给谁捣乱。公开场合,他们在人前一本正经,一致对外,谦谦君子,正气凛然。关起门来,就是另一番浓情蜜意,如胶似漆。滑溜溜的小姑娘搂抱入怀,还给了他第一次,绝对是原装的,够他感怀。男人,都很看重这第一道开包工序。她躺在这个厚味的男人怀里,有安全感,同时也得到了物质上的便利。说是什么都不求,但是无形中她还是获取了巨大利益。电力系统最后一次福利分房时给她换了大房子,象征性地交了一点点增添面积的房款补差。给她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倒霉弟弟在沈阳安排工作,帮她那几个落魄下岗失业的姑姑家的孩子们一一安顿生活——这些,都成了夏小禾的事儿,其实,也间接是总裁的事儿。没有总裁在身后依托,她呼风唤雨,靠什么? 
  现在她是老夏家全家人的主心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没有一个人敢吭气的。 
  接到通知说,原先浑河岸边那一片坟地要平了,要求厂里把夏冬临的坟迁走。厂里跟夏小禾商量,迁到西边回龙岗那片墓地。夏小禾提出索性在那里买一块墓地,把父母合葬,再把爷爷奶奶的坟也迁到一起。奶奶一年前也已经去世,老夏家一家人的坟都单摆浮搁在各处,现在,她要出面把她的先人们安放在一起。 
  厂里赞叹她的仁义孝顺。她工作过的那个厂子早已经归属到集团下边,他们也知道如今夏小禾在集团公司里的地位。所以现在他们再跟她说话,都有点讨好、巴结。她说怎么做,就得怎么做。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 
  迁坟的一应事务都是厂里出人出车帮忙干的,夏小禾和几个姑姑只是在一旁指挥当顾问。当年,母亲、爷爷、爸爸入殓下葬时都没有让她去,那时她还太小,大人们怕惊吓着孩子。这回,她把这过程补齐了。见了那些重新挖起的骨灰盒,她的内心空荡荡的,空得整个人只剩下一层壳子。 
  迁坟之后没多久,夏小禾半夜睡觉总是做噩梦,总是梦见那个照片上的母亲在喊:我不跟他在一起!我不跟他在一个房子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去! 
  夏小禾“腾——”地醒来,惊出一身冷汗。她把事情跟大姨一说,大姨红了眼圈:作孽啊!看来是他们上一辈子的架没有打完,下一辈子还要继续打。 
  我想把妈妈的坟迁到姥姥家坟地里去。夏小禾说。我想让妈妈回家。 
  大姨说:那能行吗?老夏家能同意吗?哪有过了门子的儿媳妇把坟又迁回娘家坟地里的? 
  夏小禾说:老夏家的事情我做主。我说行就行。 
  那口气,是不容置疑的。无形之中,也完全是总裁的气度和语气。 
  大姨回去跟于家几个舅舅和姨商量了一下。大家都唏嘘感叹说:这孩子!命大,命苦,有出息。小庄这回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给母亲迁坟的事情都由夏小禾一个人来操办。她不要老夏家任何人在场。调动来厂子里的一干人马,简单利落把事做完。于小庄的新坟,就落户在老于家坟地把边,挨着她父亲母亲和两个哥哥的坟。 
  从此以后,夏小禾的梦果然安静,母亲再不来扰她。 
  两年以后,总裁武殿新果然调到京城去做官。 
  带我去吧。夏小禾蜷在他怀里,像个小猫一样,柔声细气地说,同时用小爪子轻轻挠着他的胸脯。 
  你一走,我不可能再侍候别人。她说。 
  总裁一惊,侧过身去,定定地望着她。 
  她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官话了。 
  总裁很是震动。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怀,实属不易。这完全归功于他的调教和熏陶。 
  好,容我安排一下。他说。 
  他是个有心人,仍然能念及她的妙处。人虽高升,但也未想到过要把她抛下。只是还没工夫打理。 
  到京赴任后不久,果然他给她回话,说:你来,有两条路,一条是安排在系统所属一个部门工作;第二条是到部属院校学习,适应环境,先读一个学位,然后再从长计议。 
  她想了想,选择了第二条。 
   
  尾声 
   
  趁着这回武殿新回老家东北来开会,夏小禾收拾行囊,整理行装,准备跟他一道进京,开始新的征程。 
  临行,她要武殿新陪她到母亲的坟上告别一下。武殿新不置可否。他本不想就私人事情与夏小禾在一起双双露面。但禁不起夏小禾一番肢体甜言蜜语软磨硬泡,他一想反正自己也已经离开沈阳,即便遇上熟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相干,也就模棱两可,简单答应下来。 
  这让夏小禾萌生出一丝莫名的幸福感。 
  他们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赶在上午人少的时候,穿过重重枯树夹道,来到东陵墓地。 
  夏小禾一笔一画将母亲墓碑上的字迹描完。她站起身,将小板刷和油漆交还给守陵大婶。 
  武殿新抽出两张钞票,递给站着的那位有着鹰隼一般眼睛的守陵人: 
  老人家,多行好事,请帮忙照顾好这几座坟。 
  鹰隼眼忙点头作揖道:唉,唉!你放心吧!好人一生有好报!好人一生得平安! 
  守陵大婶又培了一锹土,弯腰下去替她把百合花正了一正。 
  夏小禾蓦地想起,她今年也是29岁,正好是母亲去世的年龄。这里边躺着一个跟自己同样大的女人。她因死而永生,自己却因生而要不断体会死亡。 
  29岁,对于死者多么短暂,对于生者,却又多么漫长!好像她活着的过程,29年的生命,就是不断给亲人送葬的过程。 
  她冲着母亲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等到再抬望眼,见一路枯树。她的心,仿佛已经有一千岁了。 
   
  原刊责编 赵虹 
  【作者简介】徐坤,女,生于沈阳市。1993年开始发表小说,至今有三百余万字作品问世,代表作有《白话》、《厨房》、《狗日的足球》、《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等。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德、日语。多次获国内各种文学奖项,曾获首届冯牧文学奖,第九届庄重文文学奖,首届女性文学成就奖,第二届鲁迅文学奖。《小说月报》第七、第八届百花奖等。现为北京作家协会专业作家,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本文选载时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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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7年1月6日第 13 楼      


祝愿你幸福平安
杨少衡 


  1 
   
  星期日午夜,许丽姗和儿子康平已经入睡,门外忽有异常响动,许丽姗给惊醒了。许丽姗是警察,职业性警觉,于梦中亦不忘捉贼。当晚门外弄锁者也算会摸,什么人的门不好撬,偷到警察家里来了。 
  许丽姗这套住宅位于城西郊正荣花园,该花园在本城略有名气,昵称“官园”,因其距市政府大院近,为机关管理局主持开发的住宅小区,住户以机关干部为主,生活境遇多在小康上下,许丽姗的这套住房在花园一号楼四楼东侧,装有双层防盗门,该楼楼下另有自动门和对讲机,对外来人员特别是大盗小偷严加防范,安保措施相当健全。没有真功夫的等闲小偷还真是摸不上来的。 
  许丽姗在床上听,确认无误,响声不对,门外咔拉咔拉有人在弄锁。那时她顾不得穿衣服,着内衣即跳到地上,开灯,跑到厅里,抓起一把椅子。以当时情况,最好在小偷尚未开启内层铁门锁,闯进屋前制止其举动。许丽姗举起椅子以防万一,抬脚往铁门上一踢,隔着门对外边企图潜入者厉声大喝:“有警察!不许动!” 
  外边弄锁声骤然停止,然后是笑声。 
  “别叫,是我。” 
  门开了,不是小偷,却是康镇坤,本宅男主人,许丽姗的丈夫。 
  他嘿嘿笑,做醉酒蹒跚状,说没走错吧?这谁啊?好像认识?我没喝多少嘛。 
  他是开玩笑的,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 
  许丽姗松了口气。她把椅子一丢说吓死我了。康镇坤说警察一吓就死,难怪小偷猖獗,人民群众没得救了。许丽姗忙说小声点,儿子刚睡,别吵醒他。 
  康镇坤在新港区任职,单位离市区近50公里,工作日都住在区里,回市里开会或者法定节假日才归家与妻儿团聚。通常他会提前打个电话告知回家,让老婆烧点热水。许丽姗比较小气,居家过日子精打细算,总是在乎电费。别人家的电热水器跟电冰箱似的,一天24小时不间断通电,加热完了保温,任何时候水龙头一开都有热水,达三星级宾馆水准。许丽姗认为这是浪费,她努力响应号召,建设节约型家庭,需要热水洗澡时上闸烧,烧够了关电源。康镇坤总笑她是吝啬加记忆好,双倍的精打细算。康镇坤也有不打电话就闯回家的时候,多半因为喝酒喝忘了。有一次让人灌得晕头转向,被司机抬上楼,进门时还跟老婆开玩笑,说咱们好像认识?后来这成了他的酒桌经典段子,时而拿出来搞笑。这个双休日康镇坤本该休息,周末他打过电话,说区里有要事,加班开会,得讲话,不回家了。哪想半夜里不吭不声突然跑了回来。 
  “正忙呢,忽然决定不干了。”他说,“还是老婆儿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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