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晃晃悠悠- 第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说的也是。〃  
  陆然的屋子中央铺着一块地毯,上面是复杂繁乱的树叶之类的图案,我注意到地毯边缘有些花纹被不知什么东西弄掉了。  
  〃谁干的?〃  
  〃老X。〃  
  〃她来过?〃  
  〃后来又走了。〃  
  〃怎么回事?〃  
  〃没有所谓的怎么回事,有一天,我在国贸迪厅碰到她,她就跟我回来了,我们就在这条毯子上胡搞,事后我看见她拿着我的电动剃须刀在这儿把一片据她说不喜欢的叶子给剃掉了。〃  
  〃怎么听着那么不正常?〃  
  〃是不正常,因为所有叶子都差不多。〃  
  〃后来呢?〃  
  〃第二天我把她送到单位去上班。〃  
  〃她在哪儿?〃  
  〃在一个广告公司。〃  
  〃后来呢?〃  
  〃再没有音信了。〃  
  〃我又往她们公司打电话,说她已经辞职走了。〃  
  〃真是个怪人。〃  
  我和陆然吃了一口袋开心果,剥开的壳儿扔得满茶几都是。陆然从书柜里拿出一本相册,里面是很久以前我们刚认识时照的相片,于是我们看到了很多恍如隔世的一群人,有陆然、华杨。刘欣,辛小野,老X,还有阿莱,还有好多好多其他人,照片上的人大都笑着,也不知当时是什么原因让大家笑出来的。  
 227  
  93年到来之前我去买了一件皮夹克,准备穿着它迎接新年。刘欣和华杨去外地演出,据说可以弄到一笔可观的收入。陆然去了西藏,据说要在那里思考一些问题,他把车留给了我。至此,偌大的一个北京市竟找不到一个可以一聊的伙伴,叫我感到十分没劲,干脆哪儿也不去,躺在床上看新年晚会。  
  大约10点多钟,电话响了,我去接,问了几声那边没人回答,我以为是对方电话坏了,就挂上了,离开电话机,重又倒回床上,刚躺下没半分钟,电话铃又响了,我懒得去接,直到铃声响到第三遍,才从床上一跃而起,接了电话,话筒里有十秒钟没声音,我正要挂掉的当口,忽然,一个熟悉的嗓音传来,是阿莱。  
  〃新年好。〃  
  〃新年好。〃  
  我这么回答她。  
  〃新年好。〃  
  她又说了一遍。  
  〃你在哪儿?〃我问她。  
  〃在〃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像下决心似的告诉我,〃在家。〃  
  〃干什么呢?〃  
  〃看电视。〃  
  谈话陷入困境,我几次试图说点什么,可是无济于事,头脑中空空如也,那边却没有放下话机。  
  〃想不想去〃说到这儿,我有点犹豫,话筒里传来新年晚会一个歌星的歌声,〃去外面兜兜风?〃  
  电话里出现一阵沉默,接着是阿莱惯有的声调,〃行。〃  
  〃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还住在老地方吗?〃  
  〃对。〃  
  〃你那里人多吗?〃  
  〃没人。〃  
  〃我去找你。〃  
  〃我等你。〃  
  〃那就这样?〃  
  〃就这样。〃  
  随后的几十分钟我是在不安中度过的,我坐在沙发上,想象着阿菜先跟她父母编一个谎话,然后穿衣服,穿鞋子,然后下楼,然后走过她们家楼前那段窄窄的沥青路,然后走到亚运村邮局,然后向两边看看,过马路,然后站在路边打车,过年的车很不好打,她站在那里左顾右盼,终于一辆出租车出现了,她伸出手,胳膊在空中上下划着,出租车停住,她钻进去,一直向南开,离我这里越来越近,过了安苑北里,过了小关,过了安贞里商场,过了安贞桥,过了北京五金工具厂、甘水桥、蒋宅口、地坛,又绕着安定门桥转一圈掉头,然后一直到我的楼下,这时我忽然发现自己胡子也没刮,穿的毛衣也不合适,连忙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匆匆收拾一下屋子,洗了洗脸,刮了胡子,又把方糖和咖啡找出来,一切就绪之后,我坐回沙发,心咚咚地跳,随后,我紧张不安地跑到楼道里,看看电梯是否在运行,又返回屋里,烧了一壶水,然后站在屋子正中看电视,我站在那里,对晚会节目视而不见,心里再一次计算阿菜从她们家来这里的时间,这时厨房的水开了,哨音刺耳地响起,我到厨房关掉火,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我犹豫了片刻,答应了一声〃来啦〃,跑去开门,门口出现的正是一点没变的阿菜。  
 228  
  阿莱是笑着走进来的,她的头发又长长了,穿了件长到脚踝的皮大衣,系了一条有着咖啡色暗花底的大围巾,背着一个皮包,进来之后四下环顾良久,然后把包住她以前经常挂的衣钩上一挂,脱掉大衣,摘掉围巾,坐到沙发上,眼睛望向电视,我去厨房冲了两杯咖啡端过来,阿莱往自己的那一杯里扔进一块方糖,用一把小勺轻轻搅动。我坐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不知不觉把刚倒的一杯咖啡喝了进去,连糖也忘了加,咖啡的苦味半天才从舌头上泛出来。  
  阿莱坐在沙发上,显得很平静,浅棕色羊绒毛衣伏贴地套在身上,脖子上是一条不粗不细的项链,下面的坠子埋在里面,看不见,裤于是深灰色呢子面料,中间有一条细细的若隐若现的裤线,头发在后面用一条绸子手绢扎住。她抬起头,我们的目光在半空里相遇,又各自低下,屋子里是单调的电视中播出的小品,我们俩各坐茶几一头,要说的话一大堆,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找到一盒烟,给了阿莱一支,自己点燃另一支,却忘记给阿莱点火,阿莱自己把我扔在茶几上的打火机拾起,把自己的一支烟点燃,伸手从旁边的书柜里拿出几盒CD,从中挑了一盒平克·弗罗依德的《墙》交给我,我下意识地接过来,放进CD卡座,按下按键,房间里立刻传出一片疯狂的音乐,我回过头来,阿莱用手势示意我把声音放得小一点,我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拧小音量,又去厨房拿来咖啡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咖啡,拿起一块方糖,丢进杯子,一滴咖啡溅出来,正溅到阿莱的脸上,连忙伸手帮她擦,阿莱吃了一惊,随即用手去抹,我们的两只手碰到一起,我索性紧紧抓住她的手,起初,她的手收得很紧,后来软下来,我抓住她的手,把她脸上的水渍擦干,一瞬间,我们的目光再次相遇,我看着她,绕过茶几,走到她身边,途中碰了一下茶几角,把上面的东西震得跳了起来,杯子里的咖啡洒到了桌子上,但转眼我就走到阿莱旁边,她一下投进我的怀中,肩膀一缩,又成了我心爱而娇美的阿莱。  
  接吻用了很长时间,我把阿莱抱上床时她小声说:〃我来的时候一猜就会这样。〃  
  随即是没完没了的做爱,做了一次又一次,阿莱在中间流出了眼泪,她表现得非常伤感,顺从。疯狂而不知疲倦。  
  做爱中间,她还腾出一只脚来关了电视。  
  平克的音乐放完,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和阿莱的喘息声。  
  被子掉在地上。  
  半天,我才感到了寒冷。  
 229  
  我和阿莱靠在一起,她的腿搭在我的腿上,我们把被子一直拉到脖子上,只露出两个脑袋在外面,阿莱的眼珠一会儿斜向我,一会儿又转到一边,环视整个房间,我估计她在心里对比和以前的区别。  
  〃想什么呢?〃我问她。  
  〃没想什么。〃阿莱转过头来,把脸贴在我的脸上。  
  〃你的脸比我的热。〃  
  〃那是因为你脸皮厚。〃说罢,她笑了起来。  
  〃想喝点什么?〃  
  〃别起来了,冷。〃  
  〃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怎么样,〃她伸手迅速理了一下头发,长叹一声,〃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我侧过身,再一次抱过她的身体,她的乳房硬硬的,顶在我胸前,手从下面伸出来,摸我的脸。  
  〃你一直干些什么?〃她问。  
  〃东干西干,老样子,你呢?〃  
  〃我还在那家公司,过了春节,公司就派我去东北了。〃  
  〃干什么?〃  
  〃说来话长,挺烦人。〃  
  〃说吧。〃  
  〃我们公司投了一千多万在沈阳建了一个高尔夫球俱乐部,我到那里去卖会员卡。〃  
  〃怎么叫你去?〃  
  〃要不说说来话长呢?简单地说就是我和公司的副总经理没处好,于是这个差事就落到我头上,我得先招十五个左右的销售,然后培训他们,同时还得打广告,每张卡卖二十万元,半年内我最少得卖出去三十张,总之要做的事情一大堆,都是些琐碎的事情。〃  
  〃没准儿还得和东北人喝酒。〃  
  〃喝过好几次了,有一次,喝得我吐了绿水。〃  
  〃那么厉害?〃  
  〃当然了。〃  
  〃你不过是两瓶啤酒的量嘛。〃  
  〃现在变成一瓶人头马的量了。〃  
  〃非得去?〃  
  〃也不是。〃  
  〃那就别去。〃  
  〃你别说了,我心里都乱了。〃  
  〃怎么乱了?〃  
  〃有些事情说不清。〃  
  阿莱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抓住她的手,抓得紧紧的。  
 230  
  我和呵莱开着陆然的福特车在二环上兜着圈子,新年夜,公路上冷冷清清,兜了一圈儿之后,打算找个吃东西的地方,于是下了东直门桥,驶上东直门大街,不料饭馆全都关了门。街上虽说有些灯火,但大多孤独暗淡,西北风吹得路边的树枝高低横斜,沥青路面不时被一阵寒风吹过,细小的尘土海浪一样追逐车轮而来,几片枯叶被吹得凌空飞起,扫过车顶,感觉甚是凄凉。  
  我向阿莱讲了分手后我所经历的生活,阿莱坐在旁边,一声不响地听着,当然,关于性方面的事我是绝口不提的,一直讲到我现在的公司方才打住,这时,车已开到四环上,我沿着四环继续开,阿莱不管不问地坐在我旁边,当我什么都不说时她就轻轻哼起一首莫扎特的小夜曲,目光茫然地投向车窗前面。我故意开车从她们家前面经过,她没有叫我停下,有时她用手玩自动车窗,玻璃一忽而升起一忽而落下,她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