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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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时代-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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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一条合法化的批发街道,厕所、发屋、饮食店雨后春笋般成长。费鸣看中一
枚戒指,问价之后发觉比市面上的便宜大约百分之十。
    我不同意费鸣买它。尽管它便宜。我害怕这里出售的戒指是假货,老板从老花
眼镜的镜片中,闪出眼光来一眼一眼地刺我。老板说要买就买,不买就拉倒。老板
从费鸣手上夺过戒指,我看见戒指在灯光下一闪而过,我还看见戒指上有一粒针尖
般大小的血迹。我从老板手上夺回戒指,我说这枚戒指我买啦。
    付过款,费鸣把戒指套刻到左手的中指上,我说这枚戒指,也许是从一只带血
的手指上脱下来的。费鸣倒吸一口冷气,含在嘴里的雪糕滚出嘴巴。她飞快地脱下
戒指,塞到我的手里。费鸣说不会吧?我说这有什么奇怪,也许当初这枚戒指套在
一只肥大的中指上,他们怎么也脱不下来,然后他们为了争取时间割断那根手指。
费鸣问我他们是指谁?我说是那些强盗,就像前几天抢中年妇女项链的强盗。费鸣
说不可能,你怎么这么喜欢暴力。我说这是条强盗街。费鸣摇摇头,说只是这样叫
叫而已,并没有实质的意义。我把戒指递到费鸣的眼前,我说这上面有一滴血。费
鸣说那你为什么还买它?我说我不知道,我喜欢这样。我这样做,我的脑袋就少一
点疼痛。我甚至怀疑所有的商品,都是抢来的。我喜欢这些抢来的。你只有接受这
种想法,你就会喜欢这枚戒指。我把戒指再次戴到费鸣的手上,就像我把我的观点
强加给她一样。费鸣没有吭声。
    走过芳姐发屋,我听到一串呻吟从发屋的后窗飘过来。我与费鸣相视一笑,我
们知道这是女人作爱时发出的声音。我们几乎是同时地,产生了窥视里面的想法。
一个乞讨的老人走过我们面前,他用奇怪地目光注视我们。等他的目光渐渐熄灭了,
我们跳过四五级台阶,绕过一堆石头,站在河堤边窥视芳姐发屋的后窗。我们看见
一个长满胸毛的男人站在一张椅子前,与一位赤身裸体的女人作爱。女人的乳房像
两个吹胀了的气球,高高地挺立快要炸开似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男人弯腰站着。
男人每动一下,女人就喊叫一声。椅子在地上慢慢地移动,最后被男人逼到了墙角。
男人的整个身子开始快速摇动,我们看见他扭曲的脸,裂开的大嘴和满口黄牙。费
鸣的双手紧紧地掐住我的胳膊,指甲已经掐进我的肌肉。我看见费鸣咬紧牙关,我
听到费鸣的嘴里发出牙齿碰撞的声音。她仿佛停止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生怕丢掉什么生动的细节。
    我看见强盗街的电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天渐渐发亮,商贩们在朦胧的天光中收
拾摊铺和雨棚。那些等候的人力板车开始活跃起来,他们把布匹和大宗的物品拉走
了。仅仅是半个多小时,强盗街归于沉寂,他们像害怕白天似地分散到城市的角落,
开始睡。我想原来在我生活的城市里,还有这么一群人在黑夜里不能睡眠。我面对
着空巷打了一长串的哈欠,我对费鸣说我想睡觉。
    合衣躺到床上,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和轻松。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费鸣
后来对我说,当时她很困,她打电话到公司跟姚经理请假,然后脱光衣服躺到我的
身边。是她最先进入梦乡的,但是慢慢地她被我的鼾声唤醒。听到我的鼾声,她再
也无法入眠了。这是我失眠之后第一次入睡,她为此感到兴奋和惊奇。她从床上轻
轻地爬起来,关闭我的BP机,挂断我的电话,坐在床边看我熟睡的姿态。她说看见
我能入睡,她如释重负,比她自己睡去要幸福一百倍。
    费鸣说当时她感到有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亲戚和朋友。她拿着我的手机溜
到阳台上,分别给我的母亲、妹妹、她的母亲。黄佩华、东西、陆干波等挂了电话,
通报我熟睡的消息。我的母亲跑到我的床前,一直守着我。她轻声对费鸣说,这一
睡起码要睡三天三夜。我的妹妹向医院请假,利用上班时间专门赶回来,看了我五
分钟。她们像看双头怪兽似地看着我。
    我没有像母亲预言那样睡上三天三夜。黄昏时分,我睁开眼,看见母亲端坐在
床前。母亲说你醒啦。我拍拍脑袋,问母亲我睡着了吗?母亲微笑着点头,说你睡
了一整天。我觉得脑袋轻了许多,原先堆得满满的杂质,现在从脑子里清除去一些。
我想怎么就睡着了呢?我一直都是睡不着的。
    从此,我白天睡觉夜晚醒着。我把白天和黑夜完全打乱了。不管怎样,能够做
到这一点我已经相当满足。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慢慢地把这种颠倒的秩序调
整过来。
    夜晚,费鸣睡在我的床上。我或者逛街或者看电视看录像。我听到费鸣说了许
多梦话,有一次我听到她说我爱你,真的。我问她爱谁?我听到她的喉咙发出一阵
响声,她像是把她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一条重要的线索中断了,我感到万分遗憾。
费鸣就像我党的地下工作者,为了大家的安全,她咽下了一条重要的消息。第二天
晚上,我审问费鸣。费吗矢口否认她在梦中爱过谁。她说如果要说爱的话,肯定是
说爱你。我摇头表示怀疑,我说你说我爱你,当时你满脸的笑容,那种表情不像是
说爱我。费鸣说难道我说爱你时,总是愁容满面吗?我说也不是,只是你的那种表
情,绝对是一种有了外遇的表情。费鸣说我外遇了谁?我说我怎么知道。费鸣从沙
发上气冲冲地站起来,她说你睡不着觉活该,你的精神有毛病,你怎么连我做梦都
要干涉。费鸣走到门边,我拦住她。她推开我,说过去我跟我妈说是为了照顾你,
才留下过夜的,现在你的病好了,我还得回到我母亲的身边。
    一般情况下,我从天亮睡着之后,中途不会醒来,白天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母亲和费鸣曾经在午餐时间摇过我几次,她们说我睡得像一头死猪。有了几次摇不
醒我的经验,她们再也不管我的白天。但是有一个特别的中午,我被一种叫声惊醒
了。睡眼矇眬中,我看见费鸣赤身裸体坐在椅子上,易平脱光衣服站在椅子前。他
们作爱的方式,与那个芳姐发屋里的男女作爱的方式一模一样。我想费鸣,你这只
骚狗,好的东西没有学到,反把那对狗男女的动作学到了家。我试图从床上跳下来,
但我感到全身乏力。费鸣已经看到我睁开的双眼,她把易平从她的腿间强行推开。
我拼足老命惊叫,我仅仅是惊叫。他们捡起衣衫和裤子跑进厕所,并且拴死了厕所
的门。那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站起来,操一把刀逼进他们。我只是躺在床上,
像看电影一样看他们的表演。
    我看见他们衣冠楚楚地从厕所出来,易平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在中午突然
惊醒。费鸣说易平的胸口长满了毛。费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丢到我的沙发上。我
看见他们淫荡的身影,从我的房门一次又一次闪出去。
    就这样费鸣离开了我,我再次失眠。母亲寻问我失眠的原因。我说没有原因。
我觉得我的头痛比前一次失眠来得更为猛烈。我把我的全部时间,用在如何报复易
平和费鸣上面。无论是白天或者黑夜,我都不能睡觉。因为我一睡觉,他们就会欺
骗我。
    要报复费鸣,我打算采取包抄迂回的战术。我首先想到费鸣公司的经理姚昌凡。
我给姚昌凡挂了个电话,我说我是费鸣的未婚夫。费鸣曾对我说过你有一个情妇。
听说她长得很漂亮,是不是?从声音上判断,姚昌凡有一丝惊慌,他是说你是什么
人?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我说我是费鸣的未婚夫,我觉得她有这么一个上司实在是
叫人不放心。我准备把你搞情妇的事向公司所有的女职工公布。姚昌凡冷笑一声,
说现在的公司经理,有一两个情妇算不了什么,你公布吧,最好连我跟费鸣睡过的
事也公布出去。我这个公司现在负债累累,工资部快发不出了,这个经理我早就不
想干罗。我问他什么时候跟费吗那个了?他像是很得意的样子,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他说让费鸣自己告诉你吧。
    放下电话,我跑到百货大楼第八层。我在服装之间穿梭往来,那些五颜六色的
服装像一排排整齐的树林, 挡住了我的视线。拨开它们,我终于找到了售货员137
号。 费鸣曾经告诉过我,137号是姚昌凡的老婆,但我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看见
她手里正拿着一件衬衣,在一位肥胖的男人背上摆弄。我发现她和那个买衬衣的男
人一样肥胖,我肯定整个楼层里都不会有适合他们穿的衬衣。用那些窄小的衬衣在
他们的身上比划一下,只不过是为了安慰一下他们自己。
    听到我粗重的喘息声, 137号眉开眼笑地转过身子,问我买不买衣服?我看见
她的眼角, 挂着几道深深的皱纹。我说姚昌凡,他跟他公司里的职员睡觉。137号
的脸突然挂下,眼睛圆瞪,眼球似乎要从眼眶里蹦了出来。我看见她眼角的皱纹全
部消失了,嘴巴张开着像一口幽深的井。她迅速扬起右掌,狠狠地搧到我的左脸上。
她说你不配管我家的事。我感到左脸像涂了一层辣椒,我用双手抚着左脸,从服装
的缝隙里退出来, 我说你就不心痛你家的钱,它被那些婊子白白地花掉了。137号
操起一个铁衣架追赶着我。我像一只过街的老鼠,飞快地躲进电梯里。
    我隐约记得费鸣曾经在我的保险柜里,放过一本记事本,记事本上记着她们公
司的一些帐号。在她们公司的公开帐本上,她们债台高筑,但是在她们的秘密帐号
里,却有一百多万元资金。打开保险柜,我找到了费鸣留下的那个黑皮小本,上面
写满密码、帐号和一些重要的通讯地址。我抄下三个可疑的帐号,交给恒通公司经
理刘奇。刘奇像拍英雄的肩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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