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劫[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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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劫[梁凤仪]-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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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有设办法令阿群注意会银的处理,务求以婉转方式提点她将误会澄清了,彼此安乐。
  至于芬姐呢,年前她与丈夫昌哥的生意的确有过周转不灵的阶段,还是我把一笔不少的款项塞到芬姐手里,让他俩度过难关的。
  那阵子,连大同酒家旧部长老冯也问我:“是不是阿芬家的经济出了问题?”我都七情上面,落力掩饰说:“那有这样子的事,不是活得顶好的。昌哥为人踏实,不尚冒险,或许在入货营商上比较稳阵保守,人们只看见那起大手笔的老细就认定人家是风生水起,倒转来看昌哥寒酸,才生的谣言。也真是气人,是不是?”
  我并非信不过老好人老冯。唯其人直肠直肚,生怕他一时不察,遇到了大同酒家旧日的同胞,谈起了芬姐近况,会得悲天悯人地说上几句同情话,这可不得了,一经传扬,就够芬姐受了。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干里。
  若身为知己的,怎么会负责把不愉快的一总事宣传至街坊邻里?
  我希望真心待我的朋友,只会关起门来,把疑难摊开来跟我研究,商议对策,可不要大庭广众,公开讨论。
  要如是,也真匪夷所思。
  无论如何,不合我的口味。
  陪着敬生回到家里去时,己是夜深。
  平日,敬生少有迟过十点半上床睡觉的,今天是例外了。
  看得出来,敬生仍是兴致勃勃,一点疲态都没有。
  我俩躺到床上去后,敬生还滔滔不绝的告诉我,在宴席上头谁人跟他说过什么话,谁又跟谁来了。
  六十岁的人,乐起来比贺杰还显了俏皮相。
  “好了,好了,快快睡觉去,留待明天再说嘛!你怕不累死!”
  我哄得了敬生入睡,自己其实睁着眼,在黑暗中看天花板,久久不能成眠。
  今日的一切,零碎杂乱,没有编排,也不顺序地不断出现脑际。
  重覆又重覆的一幕,是我惊骇地看着潘大哥,跟他相认的一刻。也是临别时,他重重握着我的手说:“你答应要来泰国看我?”
  会吗?我会作曼谷一行?
  要是成行的话,也必有敬生在一旁的。
  难道我是愿意抛下了敬生,独个儿去探望儿时挚友不成?
  当然的不会。
  我翻了个身,拿手紧紧环抱着敬生的腰。
  很觉得有点对他不起。
  虽是一个如此轻微的、在心底掩掩映映的反叛意识,我仍然觉着不安与惭愧。二十多年来,未曾有过一丁点儿对不起敬生的感觉,只偶然有相反的情思绪念,认为敬生欠我良多。
  原来,在敬生之外,还真有另外一个男人,可以进驻我的思维。
  这是很很很很不应该的。
  过往,大概因为影像模糊,想念潘大哥的念头一瞬即逝。
  如今,重逢了,见着了,连人都曾触摸抓牢,那思念的感情在我心深处,竟蠢蠢欲动,伺机而发。
  太恐怖了。
  我慌忙地把脸埋在敬生的怀抱里,口中乱嚷:“敬生、敬生,我爱你,我爱你!”
  敬生迷糊的应着。
  翌日晨早醒来,敬生和我跑到大宅那边去吃早点。
  在餐桌上,敬生习惯阅读早报。
  他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把报纸放下来,脸色骤变,说了声:“贺勇呢?”
  聂淑君和我都抬眼看着他,有一点的不明所以。
  站在旁边的女佣答:“四官还未起床!”
  贺敬生摊开报纸,厉声苛斥说:“真是小人得志,语无伦次。”
  我瞥那报纸一眼,是娱乐版,以甚大的篇幅刊登了一幅魏佩倩挽着了贺敬生臂弯合拍的照片。还大字标题写:“魏佩倩即下嫁贺家公子。”
  那照片下则题了另一行触目的小字:“魏佩倩跟未来家翁本港亿万富豪贺敬生于其昨日之六十大寿喜宴之上。”
  也难怪敬生不高兴。这位魏小姐是太过份一点点了。怎么还未有三分颜色就赶忙上大红呢?
  贺敬生的身份与地位,不是可以胡乱被人家利用来作宣传的。
  社会始终是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的社会。
  谁跟谁站在一起,是要非常细心地考察过、编排过的。
  无可否认,这也势利。
  然,人们发愤图强,争取成就,有权只跟他们所选择的人分享。此其一。
  光彩被沾了,是一份承担。这还不打紧,日后以此为凭藉。招摇过市,传递虚假讯息,以祈从中取利,这就不简单了。此其二。
  当然还有甚多牵丝拉滕,互为援引的微妙关系,不可不防。唯其这是个尽量互相利用的世界,那一方面对另一方面完全不打算占便宜时,就有权利拒绝被利用。

  这也算是公平的。
  魏佩倩所能贡献贺家的等于零。
  刚相反,贺家之于她,是太有利益了。
  如此一来,除非当事人心甘情愿,将权益双手奉送,否则绝对可以表示不满。当事人呢?是贺敬生,其实也是贺勇。
  故而,做父亲的头一个反应,就是找首席当事人问个究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才想起曹操来,曹操立时出现。
  贺勇轻快地走到聂淑君跟前,给他母亲一个亲吻,也向父亲和我,喊了一声早晨。
  贺敬生把报纸塞到儿子手里,冷冷地说:“看看你的带挈!”
  贺勇读过了标题,留神的望望相片,竟还佻皮地说:“照片拍得不错嘛,老爸神态自若,倜傥不凡,谁会相信你已届花甲之年?难怪我跟你走在一起,很多人老以为是两兄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好话在任何时刻都是最有效的镇静剂,专治心浮的气躁。
  贺敬生原本就怒容满面的,给儿子这么一恭维,当场情绪宽松下来。
  这贺勇也真是玲珑剔透的聪明人,我才不信他看不出父亲的面色,不晓得敬生的心意,他就是先来软软的一招,化解了对方的下马威,徐图后算。
  “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敬生问。
  “娱乐记者最拿手的好戏!”
  “我的名字与照片只宜出现在财经版。”
  “没办法,失控。你老人家名气太大,太吸引读者。”贺勇的高帽子仍一顶顶的飞到敬生的头上去。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怎不答覆我的问题?”
  贺勇耸耸肩,开始吃他的早餐,且说:“没有这回事,文章里头并未有过我的发言。”
  “她代表你发言了?”敬生紧迫一步:“读到了吗?那叫魏什么的说,你们佳期将近,排在今年年底,还有,她婚后打算退出娱乐圈。”
  “勇,你怎么提都没跟我提过?”聂淑君也忍不住插口。
  贺勇对她母亲的态度,可没有逆来顺受。从来贺家孩子是敬畏他们父亲多一点点。
  贺勇不耐烦地答:“提什么?不是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亦没有这个打算。”
  “那为什么她要这样生按白造了?”
  “一厢情愿而已。”贺勇实斧实凿的答。
  “勇,你有没有误导人家呢?”聂淑君这句话还真有点厚道。
  “误导她什么?”
  “交谊既是不深,何必在父亲大喜的日子里,请了人家来做嘉宾,你也是有点失算了。”
  “妈,你太紧张了。这起娱乐圈里头混饭吃的姐儿们,就算你在马路上碰见她,跟她打个招呼,说一两句应酬话,有娱乐记者问起,她也有本事说成你当众向她求婚的。与她来往了,也就把这些宣传着数打在成本之内,就是那么简单!”
  一条被执绔子弟认为简单的道理之内,隐藏了多少欢场女子的辛酸与委屈?
  当然,她可能永远的不知不晓,蒙在鼓里。
  又或者,更可能的是她根本知之为不知,有得利用时且利用时机,努力制造对自己有利的新闻,总是她份内的责任。
  我在贺家当了二十多年的差事,不也是在其位行其政呢!
  谁不是敬业乐业,刻苦经营,才见成绩。
  每一个行业,每一个人生都有它的处境与难处。
  忽而,又瞥见了报章上刊登的另一幅相片,是最近共谐连理的一双艺人,男的宽容,女的甜笑。
  想着,这才是真正幸福的一对吧?
  齐大非偶。
  但望魏佩倩对贺勇不是认真,连对成为豪门一份子的思想都不认真,那就是她本人的上上大吉了。
  贺敬生的气似是完全平伏过来了,只认真地望住贺勇说:“你给我醒醒定定的做人,别弄出什么事来,掉尽祖宗十八代的脸!”
  “爸,你放心!”
  “我就是不放心!”敬生语音里竟有叹息之声:“我还能看你们多久呢,但望个个都好自为之,有分有寸,晓得照顾自己!我也就安乐了。”
  没由来的,我心上牵动一下,有种浓郁的不安感觉。
  这敬生也真是,教训儿子几句,也用得着如此紧张,煞有介事。才在大喜日子前后,说些令人听着惊心刺耳的话。
  贺勇倒是看他父亲的口气放松了,顿时轻快过来,拍着他父亲的肩膊,一派对老朋友的亲切态度,说:“你别多心,这世界谁不会照顾自己了?”
  贺敬生还没接上贺勇的话,聂淑君就插嘴说:“晓得照顾自己的当然大有人在,只有我才是个例外。”
  一听她的辞锋语气,再瞥她的面色一眼,就知道什么叫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十成九是冲着我而来的。
  一间房子里,其实个个都是聂淑君心上的一块肉,只有我这口眼中钉,过尽二十年时光,还是拔不掉。
  不错是生了根了。
  然,是必要久不久就生些事故出来,好有个藉口拿话戳我一戳,也叫大快聂淑君的心!
  她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聂淑君既然乐此不疲,我也只好逆来顺受,不以为意。
  贺敬生自然也一听就听出端倪来,于是赶快在她踏入正题时,另找话题去。
  他转过头来向女佣说:“三小姐呢!还未起床?”
  贺智跟贺勇因未成家,故而一直跟聂淑君住在大宅。
  平日,这两姊弟跟父母见面的时刻,也只有在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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